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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男人怕老婆大多不是因為真正地像老鼠怕貓一樣,而是因為喜歡。

  如果一個男人根本就不喜歡一個女人,就絕不會怕她。

  余夫人果然既美麗、又溫順,看上去也非常通情達理。

  和所有第一次看到秦寶寶的人一樣,余夫人對寶寶的相貌,表現出極大的震驚和讚歎。

  她把寶寶摟在懷裡,左端詳,右端詳,好象永遠也看不夠。

  寶寶自然有點不好意思,輕輕掙脫,道:「嬸嬸,該把伯伯放進來啦,他那麼大的人,跪在門口多難看呀!」

  余夫人笑道:「你以為他會那麼老實嗎?會乖乖跪在那裡?」

  轉向窗外,輕叱道:「還不快給我滾進來?」

  話音剛落,餘半城就笑嘻嘻地滾了進來。

  余夫人冷哼一聲,道:「今天有貴客降臨,姑且給你一個面子,下一次再借機酗酒,定罰不饒。」

  餘半城忙笑道:「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當下,余夫人親自下廚做羹湯。

  川菜本是又麻又辣,秦寶寶最怕吃,正在擔心如何不辜負余夫人的好意時,菜已上桌。

  余夫人做的並不是川菜,而是正宗的維揚風味。

  每次吃飯,都是寶寶最痛苦的時候,今天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因為其它原因,居然每一樣菜都嘗了一點點。

  秦寶寶忽地想起了什麼,叫道:「阿呀!糟糕!」

  余夫人關切地道:「怎麼啦?」她自始至終,眼睛都沒有離開秦寶寶片刻,目中深情無限,有時竟有癡迷之意。

  秦寶寶向余半城道:「那兩個被我打昏的人,是奉了張真人的命令來青城的,我正想問一問他們來的目的,偏偏遇見伯伯,將他們忘了。」

  當下將東海妙峰觀張真人之事,細細地敘述一番。

  餘半城道:「這有何難,在這城中不要說找兩個活人,就是找一根針也不是難事。」

  余夫人已經揚手,換上一名弟子,吩咐一番,弟子辭去。

  如果吃飯的時候不喝酒,結束就很快,下人們上來收拾碗筷時,那名弟子急急闖入。

  余夫人道:「人呢?」

  弟子道:「在外面。」

  秦寶寶第一個沖到外面,外面沒有人,只有兩具死屍。

  馬日成和宣同的死屍。

  餘半城神色凝重,仔細地翻驗屍體,最後道:「這兩個人都是被一種極霸道的內力震碎了骨骼,這種內力,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秦寶寶立刻想起了邢雄之事,面前的這兩具死屍自然是謝靈均所為。

  可是謝靈均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秦寶寶想不出他殺人的理由。

  餘半城道:「殺人的人,是不是剛才那個高傲的年輕人?」

  秦寶寶點頭。

  餘半城冷笑道:「在我的地盤上殺人,這小子活得不耐煩了。」

  秦寶寶道:「伯伯千萬不要派人去找他,除了伯伯之外,青城中無人是他的對手。」

  餘半城道:「就這樣放過他不成?」

  秦寶寶道:「他來青城,一定是有目的的,在不瞭解他的來意前,就算是殺了他,也沒有意思的。」

  余夫人道:「好啦!好啦!不要為這些事煩神,寶寶,吃過飯該去玩一玩,別讓食物存在肚子裡辛苦了腸胃。」

  寶寶一聽到玩,興趣馬上就來了,興沖沖道:「這裡有什麼好玩的?」

  餘半城笑道:「青城山天下絕秀,瀑布、山林無一不是遊玩絕境。」

  從山上下來,寶寶累得有些吃不消了,可是愈累,就愈睡不著。

  睡到半夜,忽聽到隔壁有哄孩子睡覺的聲音。

  聲音聽起來分明是余夫人,可是余半城夫婦不是沒有孩子嗎?

  除了哄孩子的聲音,又傳來餘半城煩躁不安的聲音,道:「好啦!好啦!該睡覺啦!好象真的是你的孩子似的。」

  余夫人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們的英兒要在,一定也有寶寶那麼大了,我生不出孩子,就不能抱抱別的孩子?」

  餘半城歎道:「你將人家的孩子偷來,他父母不知有多著急,還不將這孩子送回去?」

  余夫人歎道:「我半夜偷來抱一抱,清晨就送回去,他的父母怎麼會知道?」

  餘半城無奈的聲音:「總之我說不過你,反正我要睡了。」

  不久,就傳來鼾聲。

  寶寶更加睡不著了。

  想來余夫人幼子夭折,滿腔母愛無從宣洩,便夜入民宅偷別家的孩子,當上一夜母親。

  這種行為固然怪異,但細想來,也在情理之中。

  雙手抱頭躺在枕上,這時「它」又來騷擾。

  「小傢伙,在想什麼?」

  「對主人不可以這樣沒有禮貌,沒有家教。」

  「嘻嘻,不過是兄弟而已,哪裡有主僕情分。」

  「喂,你說余夫人可不可憐?」

  「可憐?哼,我看她多半神經不正常。」

  「你才神經不正常,她思子心切,才喜歡抱抱孩子,也是人之常情嘛!」

  「半夜入宅偷竊,也是人之常情?」

  「去去去,不和你說,一點人的感情都沒有。」

  「我本來就不是人,而是一個無形無體的魂魄而已。」

  這時,外面有開門的聲音。

  「喂,寶寶,是不是余夫人去送孩子啦?」

  「恐怕是吧!」

  「想不想去看一看?」

  「神經。」

  「反正也是睡不著,不如去散散心吧?」

  受不了「它」的慫恿,再加上好奇心切,寶寶悄悄起床披衣,從門縫裡看去,余夫人纖細的身影在院子裡一掠而過。

  秦寶寶悄悄開門,躡腳跟上去,卻發現余夫人並不是奔向山下,而向花園中掠去。

  寶寶心道:「莫非這孩子,是花匠雜役的孩子?」

  本來已不準備跟下去,卻見余夫人在一叢菊花前停了下來。

  那叢菊花開得好生旺盛,秦寶寶站得遠遠的,他聞到被風送來的花香。

  余夫人蹲在地上,淒淒切切地道:「苦命的孩子,你死得好慘啊,我把你埋在菊花樹下,娘看見了菊花,就當看見了苦命的孩兒。」

  秦寶寶被弄糊塗了,明明是別人的孩子,又怎會是你的。

  「把你埋在菊花樹下。」

  秦寶寶忽地打了一個冷戰,難道,難道,那孩子已經死了,余夫人竟要把他埋了,這個想法太令人可怕了,秦寶寶簡直驚呆了。

  他自出道以來,還從沒見過這麼恐怖的事情。

  余夫人蹲下身,以手挖土,很快挖出一個小坑。

  她的臉在夜色下顯得蒼白而恐怖,在秦寶寶看來,那分明是一張魔鬼的臉。

  寶寶不敢睜眼去看,更不敢動,他害怕到了極點。

  就算他武功不錯,聰明絕倫,但畢竟是個孩子。

  不知什麼時候,余夫人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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