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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聽到這裡,唐老鴨未發一言,立刻就作出了向前追趕的樣子。

  可是,當他剛要將抬起的左腳向前邁出之時,卻聽到秦寶寶喝聲道:「站住!」

  於是,唐老鴨又硬生生地將腳收了回去,滿頭霧水地問道:「寶少爺,我又做錯了嗎?」

  秦寶寶搖頭道:「不,你並沒有錯。」

  唐老鴨不解地道:「那你為什麼……」

  他的話還未說完,秦寶寶已打斷他道:「因為我們不能就這樣盲目地追下去,我們得要買一樣東西。」

  唐老鴨道:「買什麼東西?」

  秦寶寶一指張老二面前放著的一壺酒,口中道:「就買這壺酒!」

  「什麼?」唐老鴨聽得目瞪口呆,他沒想到秦寶寶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喝酒。

  當下,他急道:「寶少爺,我們現在可不是能喝酒的時候呀。」

  張老二在旁也插言道:「寶少爺,這壺酒可是我喝過的,你怎麼能喝呢?」

  寶寶神秘地一笑,道,「這個我知道,你們放心,我並不是要喝酒,我買這壺酒是有用處的。」

  唐老鴨道:「有什麼用處?」

  秦寶寶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接著,她不再與唐老鴨說下去,而是對張老二道,「你這壺酒賣不賣?」

  張老二忙不迭地應道:「賣、當然賣,既然寶少爺要它有用,我就把這壺酒送給寶少爺。」

  秦寶寶道:「這怎麼行,你到這裡來也是為了錢,現在高瑤瑜死了,你那一百兩銀子就拿不到了,我怎麼還能白拿你的東西,讓你吃虧?」

  張老二道:「寶少爺千萬不要這麼說,你就是給我錢,我也是不會要的。」

  他雖是這樣說,但秦寶寶卻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說的並不是真心話,而且顯出極不樂意的樣子。

  秦寶寶先前從與張老二的對話中,就已得知他是一個愛財如命的人,故而她也不會白白拿他的東西而不付錢。對別的人也許可以,對於張老二可就不行了,因為寶寶怕他會在江湖上到處宣揚自己買東西不付錢,破壞自己的名聲,這種事情她才不會去幹。

  故此,秦寶寶道:「你也不要推辭了,銀子肯定是要給的,我已拿定了主意。」

  張老二嘴張了張,還想要說什麼,卻見秦寶寶向他搖了搖,示意他什麼也別再說。

  張老二卻也沒有再客氣下去,他真的什麼都未說,而是眼睛中閃著興奮的色彩盯著秦寶寶的一雙手看。他希望秦寶寶也會像高瑤瑜一樣的大手大腳、出手闊綽。

  令他失望的是,只見秦寶寶扭頭對唐老鴨道:「唐老鴨,你身上帶碎銀子了嗎?」

  唐老鴨應了聲:「不知道,我來找找看。」

  說完,他立即低頭在全身所有的口袋都查找起來。

  當唐老鴨抬起頭後,張老二那興奮的眼神已轉變成了黯淡無光,他徹底地失望了,因為他看到唐老鴨沒能夠從身上找出一文銀子,甚至一枚銅錢!

  果不其然,就聽唐老鴨口氣略帶抱歉地說道:「寶少爺,真對不起,我因走得匆忙,沒來得及帶銀錢放在身上。」

  秦寶寶一聽可就犯愁了,她原本想趕快付給張老二些許銀兩之後,既可以保持自己清高的名聲,又可以抓緊時間繼續往前追那個神秘的黑影人。

  但從目前這種情況來看,她美好的設想已在轉眼之間成了泡影,使她處於了進退兩難的狀態之中。

  秦寶寶急得直搓手,不由地自語道:「哎呀,這怎麼辦呢?」

  唐老鴨見狀道:「寶少爺,我們身上沒有錢也沒有關係,先在張老二這裡記個帳,日後再還給他就是了。」

  張老二狡猾到極點,他聽到唐老鴨的話,既不表示贊成,也未表示反對,而仍是一副財迷兮兮的樣子。

  但秦寶寶卻突然喜道:「有了!我有辦法了!」

  唐老鴨愣道:「怎麼?寶少爺,你的身上有銀子嗎?」

  秦寶寶道:「我的身上沒有銀子,要是有的話我也不會向你要了。」

  唐老鴨不解地道:「那又是為何?」

  秦寶寶神秘地一笑,道:「告訴你,我的身上可是有金子的。」

  唐老鴨沒有說話,雖然他也認為秦寶寶的話可信程度很低,但他卻又不得不認為她的話是真的,因為他對秦寶寶的話一貫都是很信任的。

  與唐老鴨的神情恰恰相反的是,張老二在聽到秦寶寶的話後,眼睛瞪得老大,似乎不相信這是真的,一旦秦寶寶當真拿出金子,他嘴角上的那滴口水便會立刻垂涎而落,完整一個標準的守財奴的形象。

  張老二與唐老鴨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二人誰也沒有說話,都在一眨不眨地看著秦寶寶。

  就見秦寶寶卻沒有從身上掏出任何東西,她根本連掏東西的一點舉動都沒有,但她卻從衣服上拉下了什麼東西。

  秦寶寶此舉令張老二與唐老鴨迷惑不解,他們沒有看清楚寶寶由身上拉下了什麼東西,他二人都挺納悶,寶寶總不至於撕一片衣角充當錢物抵帳吧?事實證明,他們兩個的猜想全是錯誤的,而且是極端的錯誤。

  因為,當秦寶寶將右手湊近在了火光之下,只見她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捏著一粒圓圓的東西,在火把亮光的映照下閃閃發亮。

  張老二在看到這粒閃光的東西之時,先是一驚,而後他又使勁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好似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全是真的。

  當他再一次確認自己並沒有看花眼時,他嘴角上的那滴口水立即就順著他的下巴掉落了下來,險些滴在秦寶寶的手上。

  原來,秦寶寶右手中捏著的那粒小巧玲瓏的圓形物體,乃是一粒金豆子!而且一般識貨的人一眼就可看出,這粒金豆子並不是鍍制的,向是純金的!

  唐老鴨驚怔之餘,奇怪地問道:「寶少爺,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

  秦寶寶道:「你不要奇怪,這粒金豆子其實是我衣服上的扣子。」

  「什麼?」張老二聽得目瞪口呆。

  唐老鴨朝秦寶寶身上一看,只見其衣服的扣子果然正是一粒粒的小金豆,而且寶寶衣服下擺處的那粒扣子卻赫然沒有了蹤影,不用問,正捏在她手中呢!唐老鴨不禁暗罵自己太笨,連寶少爺身上的扣子全部都是金子做的他都不知道。其實,就是他注意到了這一微小的細節,他也會認為是鍍金的或是銅質的,絕不會往純金子上去想的。

  唐老鴨愣了愣,道:「寶少爺,用一粒金豆子買一壺酒,是不是有點太那個了?」

  唐老鴨並沒有說出貴字,但再愚蠢的人都能聽出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顯然認為秦寶寶這樣做本不值得了。

  他在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張老二的表情。此刻,張老二正使命地用眼睛狠狠地瞪著他。看他的樣子,恨不得要把唐老鴨的舌頭割掉似的。

  不過,這也不能怪張老二,任何人遇到這種便宜事都會很貪心,誰都知道錢是個好東西,多一點撐不死人,更不要說是金子了。

  但張老二畢竟對秦寶寶的大名早有所耳聞,他聽說凡是得罪了秦寶寶的人,都會倒上大黴。所以他心裡雖是恨不得一把將金豆子給奪過去,但他有這個想法卻沒這個膽子,他還不至於敢在秦寶寶的面前,表現得多麼放肆。

  張老二眼見秦寶寶還未來得及回答唐老鴨的話,立即搶先說道:「寶少爺,你最好把金豆子給收起來。」

  寶寶問道:「怎麼?你嫌錢少不成?」

  張老二忙道:「哪裡,我不是嫌少,而是嫌你出的價錢太高了,我不敢賣給你這壺酒了。」

  秦寶寶有點不耐煩了,她覺得張老二這個人看上去倒挺乾淨利索的,可幹起事來卻恁地如此羅囉嗦嗦,拖拖拉拉,為了小小的—壺酒,她也在此不必要地浪費了許多寶貴時間。

  但見寶寶急道:「你就不要再說了,這粒金豆子也夠你過上一陣子舒服日子了,我們倆的這筆買賣是願打願挨,我既不嫌你的酒不值這麼多錢,你也不要怕我出的價錢太貴,還是趕緊把錢收下,我可是要拿酒趕路子。」

  張老二嘴張了張,還要說兩句客套話,可他覺得已實在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而且事情已到了如此地步,俗話說,物極必反。

  張老二其實也並不想再作推辭,他怕將秦寶寶一旦惹惱之後,自己非但金豆子拿不到,說不定還會當場倒楣。

  鑒於此,張老二連忙伸手從秦寶寶右手中接過了那粒金豆子,口中道:「多謝寶少爺的厚賜。」

  與其說他是從寶寶手中拿過金豆子,倒不如說是搶的更加恰如其分。

  張老二金子一到手,飛快地揣進了懷裡,並愜意地用手拍了拍金豆子的藏身之處,滿面泛起紅光,他似乎已在憧憬那美好的日子是個什麼滋味。

  秦寶寶卻對張老二那顯得有點過火的動作並沒在意,她根本無心再計較這些瑣事。

  寶寶並未答理張老二的謝意,因為她看出張老二此刻的思緒還不知道飛到了哪裡,酒館、妓院……不得而知。

  秦寶寶眼下只記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個道理,她一把抓起了櫃檯上的那壺酒,扭頭對唐老鴨道了句:「我們走!」

  唐老鴨「嗯」了一聲,未再有多餘的廢話。

  秦寶寶一轉身,卻立即又側過了身體,因為她看到張老二的櫃檯已將地道堵得剩下了一條縫,僅能容一人側身通過。

  故而,秦寶寶也只得側身,貼著地道的土壁穿過了那條縫。在她的身後,唐老鴨學她照葫蘆畫瓢重複了一遍動作,也很順利地通過了櫃檯這道人為的阻礙。

  秦寶寶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著,她似乎也忘記了身後有一個小店,以及店老闆財迷心竅的張老二,她根本就未向後再瞟一眼。

  張老二這種人也確實不值得她再看一眼,若換做是另一個時間、地點,秦寶寶非但不會給他錢,而且還會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倒上大黴!可眼下之情況卻不允許她這麼做,她也沒有時間在此消遣,她要沿著地道一直追下去,不達目的誓不甘休。

  唐老鴨仍是老樣子,一聲不吭地跟在秦寶寶的身後。不過,有一點卻是很特殊的,在此之前,他在地道內從未如此做過。

  只見唐老鴨再走出兩步之後,忽地猛一回頭,沖著沾沾自喜的張老二揚了揚握緊的鐵拳,其用意不言而喻。

  張老二卻並未嚇得有多害怕,他反而向唐老鴨回敬了個鬼臉。

  唐老鴨被他氣得臉色發青,但他又沒有別的辦法,只得一咬牙,堅決地扭過頭跟著寶寶向地道前方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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