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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第十四回

  轉眼之間,十餘把鐵鍬與兩柄鐵鎬已被眾人分得一乾二淨,柴房內頓時響起了「叮噹、撲哧」的挖土刨地之聲,一場「挖地」運動展開得熱火朝天。

  秦寶寶這回卻沒有親自參與進去,她不是不想與眾人一起挖地道,而是她的動作稍慢了一些,既沒有搶到鐵鍬,已沒有搶到鐵鎬,這叫她如何去挖土,總不能用手吧。

  她本也想用袖中的金匕首來挖,可是金匕首與鐵鍬相比簡直不是一回事,用它來挖還不如不挖。

  而且,秦寶寶在不經意地瞥到席如秀忙碌的身影時,她又忽地想起自己的金匕首上掛有方自如送給她的玉墜子。而這個玉墜子原本是席如秀的,她怕讓席如秀看見,日後會落得個「貪污受賄」的名聲。

  故而,秦寶寶乾脆就未去幫眾人挖地道,她也並沒有「鶴立雞群」的感覺,因為還有一個人也與她一樣在袖手旁觀,絲毫不為所動,而這個人先前在搬運乾柴時就是這副模樣。

  秦寶寶沒有因這個人又在偷懶而大為光火,她知道這人並非是出於本意,而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原來,這個人不是別人,他正是「小手」羅直。

  其實羅直何嘗不想幫眾人的忙,但他已失去了雙手無法去做,只有幹歎氣而旁觀。

  女人的心是最細的,秦寶寶當然瞭解羅直此刻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她不願意看到他過於自悲,便快步上前說道:「羅直,你到左邊去做監督,發現挖出地道立即叫我,並不許沈沉魚他們偷懶。」

  羅直感激地看了一眼秦寶寶,他終於有事可做了,而不再是一個什麼都做不成的廢人了。

  秦寶寶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一轉身走了。

  她不僅是到右邊去巡視席如秀等人的工作,而且她還怕自己話多說了嘴,讓羅直聽出是自己在沒事找一件事讓他幹的,那樣就會起到相反的效果,而不是讓羅直感到安慰了。

  秦寶寶背負著雙手站在席如秀等人的身後,不禁點了點頭,但她的目光之中也不乏焦灼之色。

  因為她看到席如秀等人幹活挺賣力,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已經挖出了一個大坑,可令人遺憾的是並沒有找到地道。

  但寶寶又有什麼辦法,她只有耐心再耐心地等待。

  可是秦寶寶卻未注意到,在羅直負責監督的左面工地上,竟然真的有人在偷懶,而這個人卻是一貫對她唯命是從的俠盜方自如!

  方自如突然間膽子怎麼變得如此之大?他竟然連秦寶寶的命令都敢反抗?非也!他是在做他自己的打算。

  方自如從來就未想到過要違背秦寶寶的旨意,從前不會,現在就更不會,而且他還想比所有的人都賣力,最先挖到秦寶寶猜想中的地道。

  那他又為何一直站著不動手呢?

  原來,方自如剛開始也手持鐵鎬砸碎了幾塊柴房內地面上的磚,可他卻又發現所有人都在盲目的東敲西挖,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地道的所在,只是在一味地挖掘。

  方自如漸漸覺得這樣的做法屬於盲幹,說不定挖了半天也不會找到地道,非但揭不開地道之謎,反倒累得人人一身臭汗。

  方自如已徹底地冷靜了下來,先前的那份衝動與緊張情緒不復存在,他決定靜下心來好好推想一番,以求想到一個更好的辦法。

  可事情並不像他想像中的那樣簡單,就連秦寶寶這麼聰明的腦袋瓜子,也只想到挖地三尺的辦法,他又能有別的好主意嗎?考慮的結果,以方自如的自愧不如而告終。

  他想了半天,還是覺得沒有比秦寶寶的辦法更好的了。

  方自如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只得重新又舉起了鐵鎬,準備加入挖地道的大軍。

  就在他插進隊時,他突然發現了一個現象,他看到所有的人基本都是在柴房的中間部分挖掘,而且一會兒工夫已挖得很深了。但結果正與他所想的一樣,根本沒有地道的影子!

  方自如好似從中悟出了什麼東西,可他正要進一步細想之時,卻感到有一個人的眼睛正狠狠地盯著他。

  他頗感奇怪地望去,見那人原來是子午嶺刑堂大執法陰離魂。

  陰離魂的一雙眼睛夠狠,他本就不喜言笑,整日掛著一張臉,再加上把眼睛一瞪,活脫脫的一個「鍾馗」。

  陰離魂之所以要用眼睛瞪著方自如,是因為柴房內的土質十分堅硬,內含許多雜石,每鏟一鍬土就需用鐵鎬刨幾下,而唐老鴨只拿來了兩把鐵鎬,就更增加了難度。

  其中,一把鐵鎬就為陰離魂所使用,到現在他已記不清刨了多少下,反正他自我感覺還不錯,刨的土及範圍還能跟得上謝靈均等幾人數把鐵鍬挖土的節奏。

  但是,陰離魂也因太賣力,而已汗流浹背了,他見已有大半人高的土坑內還有一部分鬆土夠挖幾鍬,便趁此空隙喘息片刻,而且順帶看看另一邊的進度。

  陰離魂伸長了脖子,將視線越過坑旁的土堆望了過去,不由得自慰不已。

  只見在秦寶寶督工的另一邊,情況要比他們這一邊更慘。

  那裡沒有鐵鎬,只有莫奇的一雙鐵手在拼命地刨地,雖然挖掘的速度也不慢,土坑也有半人高了,但「鐵手」莫奇可累得不像人形了。

  看著莫奇臉色慘白,喘著粗氣,流著豆大的汗球,彎腰在坑內刨土的慘狀,陰離魂覺得相比起來,自己要輕鬆多了。

  他又來了精神,搓了搓手,重又精力充沛地拿起了鐵鎬。

  但就在他將鐵鎬高高舉過頭頂的同時,他不經意地看到了負手而立的方自如,本來他並不在乎誰多幹誰少幹,可是他卻又看到了方自如手中攥著的鐵鎬!而且方自如看著他們幹活,樣子顯得還若無其事,不以為然。

  陰離魂惱怒了,他認為方自如是在有意整自己,因為如果方自如與他一樣用鐵鎬刨土的話,他也不至於累成這副模樣。

  換個角度,就算方自如不肯幫他,他也就認了,可不去幫「鐵手」莫奇似乎沒有道理可言。但方自如看到莫奇受著洋罪竟還若無其事,好像正用鐵鎬當拐棍玩,挖地道跟他沒有關係似的。

  陰離魂想發作又忍住了,他覺得這不是時候。

  他知道,只要他一對方自如大發雷霆,必會吸引眾人的注意力,而導致停工。這樣的話,本就焦急萬分嫌挖掘進度太慢的秦寶寶,不僅只會大罵方自如一人,還會指責他自己。

  這種吃力又不討好的事,他暫時還不想去做。

  不過,他又在心中暗道:「好你個方自如,眼下先饒了你,等回子午嶺後,我老陰非教你嘗嘗刑堂的刑具是個什麼滋味。」

  想到這裡,他一彎腰,兀自又賣力地刨起土來。若他再不刨的話,謝靈均等人可就要因沒有土鏟而要向他瞪眼睛了。

  方自如一開始看到陰離魂的眼神時,他也嚇了一跳,他知道陰離魂只是在對犯人用刑時才會有這種眼神,而自己並不是犯人,陰離魂為何這樣看著自己呢?

  方自如百思不解,他也沒有精力去考慮這個問題,他現在腦袋裡所裝的全是怎樣能找到地道,就這個已夠他頭疼了,他哪裡還有心思過多地顧及其他?

  方自如決定暫且不去刨地,而是再仔細地查看一番,他的敏銳眼光又在柴房內四處搜索了起來。

  他的目光落到了秦寶寶的身上,然而秦寶寶卻沒有看他,寶寶正背對著他,低頭看著莫奇等人挖掘的進度。

  方自如遂又將目光移向了別處,可最終他還是一無所獲地將目光收了回去,他還是沒有發現具有參考價值的東西,他只得搖了搖頭,暗歎自己黔驢技窮,自愧無能了。

  就在他徹底失望,心思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之時,他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謝靈均由坑內鏟出的土,頓使他靈感突顯,茅塞大開,大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

  因為方自如發現,謝靈均鏟出的土內仍夾雜著碎石之類的東西,這就證明土質仍十分堅硬。

  方自如雖不及沈沉魚有名捕特具的推斷能力,但他的追蹤及搜索能力卻遠非沈沉魚能及,故而他由鏟出的土做出判定,陰離魂他們根本就別想挖到地道。

  也就是說,在柴房中部挖到天亮也無濟於事。

  因為以他的分析,如果陰離魂他們幾人挖到地底下有地道的話,那麼,那個方位的土質就會由於地底有人挖掘地道的緣故,被震得較松,而決不是像現在這樣土質如此的堅硬。

  可既是如此,難道說是秦寶寶與沈沉魚的判斷出現了錯誤?莫非柴房內根本就沒有地道?

  不儘然也!方自如卻未這樣肯定地認為。

  他認為既是柴房中部沒挖到地道,那麼柴房四周的邊緣就成了最大的疑點,地道口很可能就藏在不起眼的邊邊角角的地底下。

  方自如雖也無十分把握,但只要有一線希望他總是要試一試的。

  只見方自如提起鐵鎬,走到了柴房的牆邊,他順著牆角往前緩慢地移動著腳步,每走一步,他就用鐵鎬在地面砸一下,以期有奇跡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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