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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第十一回

  唐情走出了地道,但這裡並沒有唐胡盧的影子,更不要說發暗器的那人了。此刻他正置身於荒郊野外中。

  四周一片寂靜,滿天星光襯托著一輪明月,多麼平靜而美麗的夜晚。但是,他並沒有注意到周圍的一切,這種平靜後面往往是流血與死亡。

  唐情愣住了!

  並非是他迷失了方向,也不是因為找到地道的出口而稱奇。

  原來在離他大概十幾丈的地方,赫然矗立著一座豪華宅院。這座宅院的巨大和豪華的程度和唐門相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唐情暗自納悶,在方圓數百里之內,唐門的宅院乃是第一大宅院。而這座豪宅又是怎麼一回事?

  在唐門附近幾裡地或者幾十裡、上百里地之內,有這樣一座豪門宅院他怎麼會不知道?難道他在地道中走出了很遠?不可能的!憑著他多年江湖的經驗和超出常人的感覺,他認為自己最多只走出離唐門十幾裡的地方。

  難道是他今天撞見了鬼?唐情覺得更不可能,因為他自己從來不相信鬼。

  即使真的有鬼在作怪,那也是某些人在裝神扮鬼,他認為這世上只有人才是最偉大的。

  他更堅信,自己就是非常偉大。他決定上前去看個究竟,找這宅院的人問個明白。

  他大步上前,叩響了大門—上的銅環,靜寂的夜空裡,立刻回蕩著「當當當」的脆響聲。

  他在想唐胡盧會不會在裡面,發暗器的人是不是也在裡面?

  可是事情的發展往往不會隨著人的意志而轉移的。唐情敲了半天門都無人回話,更不要說有人來開門了。

  唐情覺得奇怪,這麼大的一座宅院,怎麼會沒有人來開門?難道裡面沒有人?他又連續敲了幾次,仍無人開門。

  他並不甘心,暗自忖道:「難道這座宅院裡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是一個陷阱一個圈套,等著自己去鑽?」

  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了,他決定要進去看一看。想到這,他手腕一帶動,將兩扇沉重的大門推了開來。

  眼前的景象使唐情再次吃了一驚。完全和自己的想像背道而馳,大門內沒有豪華的客廳,更沒有高檔的擺設,甚至連一張椅子都沒有。可以說一座豪宅該有的東西,這裡一無所有。

  映入他眼簾的,只有一片讓人感到陰森的樹林。

  看到這片樹林,他這才知道,原來他正站在唐門後山的半山腰。他這才知道,他看到的並非是什麼豪宅,只是一面牆而已。他這才知道,他被對手設計的假像矇騙了。

  這座豪宅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它甚至不能算作是一座房子,因為他只有一堵牆。他看到的豪宅只是一種假像,他被這種假像迷惑了。

  但是,他又不得不暗自讚歎,讚歎設計這面牆的人技藝高超,能設計出這樣的一堵牆。他相信,無論什麼人,一開始都會被這種假像所迷惑,甚至包括秦寶寶也會如此。

  驀然,唐情聽到小樹林裡有輕微的響聲。他的聽覺是何等靈敏,他感到樹林有人。

  他的眼睛閃電般的掃向了樹林裡,一條黑影一縱即逝。待他仔細去看時,哪裡還見人的影子?樹林中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樹葉樹枝依然隨風搖曳,小蟲子依然在一陣一陣地叫著。

  唐情一動不動地站在原處,他在等待機會,更確切地說他是在尋找機會。等待樹林中那人再有動靜時,他要憑他敏銳的判斷力,判斷出那人的動向。

  樹林中又有了動靜,他幾乎在此同時作出了反應,他的身子像一隻大蝙蝠飛在半空中,徑直朝樹林的一個角落撲了過去。

  在他做第一個動作的同時,那支陪伴他多年的多情刺也握在了手中。

  身子剛剛落下,他的腳又似蜻蜒點水一般,在地面輕輕一點,身子再次騰空,同時數枚暗器已經飛了出去。

  「唰!唰!唰……」數枚暗器從不同的角度飛向他所撲向的方向,未待身子落下,那些暗器已射進了茂密的樹叢中。

  但是,他並沒有聽到人因被暗器擊中的發出的慘呼之聲,也沒有看到有人負傷逃出樹叢。

  唐情皺了皺眉,暗自覺得有點不大對勁。

  要知道唐門最擅長的就是暗器,可以說當今武林中能躲過唐門高手暗器的人並不多,能躲過唐大公子暗器的人就更少了。

  然而,今天卻是怎麼了?為了尋求答案唐情迫不急待地以最快的速度撲進了樹林之中。

  他向樹林的四周看了看,除了那幾枚暗器嵌在幾株樹幹上,別的什麼也沒有了。

  他感到了事情的可怕,看來他今天遇到的除了唐胡盧,除了柴房中發暗器的人外,還有一位當今江湖少有的這個高手。

  他最引以為自豪的暗器都被對手躲過了,這個人武功可想而知了。

  他明明聽到這裡有動靜,他已經以最快速度發出了暗器,可卻沒有看到對方的屍體,甚至這些暗器連對方的皮毛都未傷著,這是以前從來未發生過得情況。

  以唐情的身手,就是算江湖的—流高手能躲過幾枚暗器的突襲,也不可能在唐情的眼皮底下溜之大吉。至少,他應該能看到對手躲閃時的身影,或是移動時的動靜。

  可是今天,一切都出乎意料,他既沒有看見什麼,也沒有聽到什麼,難道真的是他自己判斷錯了?

  其實,唐情根本沒有判斷錯。他對自己敏銳的聽力很自信,判斷出現了錯誤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麼只有另一種可能,唐情面對的人武功高於他,可能自己還不足以和對手抗衡。

  他明白,他的暗器打不著、傷不到的人肯定比他強,對手沒有在自己的暗器下倒下,那自己一定會在他的面前倒下。

  唐情的性命岌岌可危。他想走都來不及了!

  他已別無選擇,只有以死相拼。

  他自己未能把這件事弄清,甚至還沒有把這個消息帶回唐門就死感到有點難過。

  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從樹林中閃了出來,站在唐情的身後。

  殺手往往不願意一出現就面對他的對手,再無能的殺手也不願這樣做,因為他們自己都感到自己是陰暗的。

  唐情知道自己的身後有了情況,未等他回過身來,一勁風已襲向了他。

  他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應,但還是晚了一點。雖然這縷勁風沒有擊中他的後腦,但還是擊中了他的後腰。

  他只感到先是腰部一麻,然後這種麻痛迅速遍佈全身。他知道這一擊已經使他身負重傷。

  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倒下。

  即使這一擊打中了他的後腦,唐情也不會說倒就倒,無論如何他也會回過身來,他不能連殺死他的人的臉也見不到就倒下,至少他要看到對方的臉,即使不知道他是誰。

  「哈哈哈……」

  唐情背後的人發出了得意忘形的奸笑。這笑聲陰森森的,使人聽起來感到比哭還要難聽,使人感到毛骨悚然。

  唐情中了這一擊,知道自己肯定是要死在對方的手下了。

  但他無所畏懼,人總要一死,他從踏入江湖的第一天起,就早已把生死置於身外了。

  他也是一位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即使生不能名揚江湖,至少死了不能讓江湖中人恥笑。

  他今天定死無疑,他的多情的一生也將隨之煙消雲散。

  聽到這笑聲,他不但沒有一絲懼怕的表情,反而笑了出來。他知道這一生不能無動於衷,死怎能不從容不迫?越是生命的生死關頭,越要顯示出自己的英雄本色。

  他轉過了身子面對著他的對手,此人並不是唐胡盧,而是一位身著黑色勁裝的蒙面殺手。雖然對方蒙著面,但他從對方的身高、體形、眼睛上可以得知,他從未見到此人,他對這人是極為陌生的。

  他要揭開今天的這個謎,否則他死得太不值得。如果能解開這個謎,即使付出了生命,至少他也明白了一件事。

  唯一使他後悔的是他不能親自把這件事告訴唐門。因為這條地道是通向唐門的,這件事多多少少肯定和唐門有點關係。

  蒙面人說話了。他諷刺道:「唐大公子,你的追蹤術不錯呀?」

  此人的聲音冷冰冰的,就好像冬天裡一陣刺骨的寒風刮在唐情的身上,唐情甚至懷疑蒙面人不但聲音是冷冰冰的,可能連他的血都是冷冰冰的。

  他不用看到蒙面人的真面目也可以想像得出,在那蒙面布後面是一張什麼樣的臉。

  唐情淡淡一笑,反唇相譏道:「你的偷襲術也不賴呀!」

  「嘿嘿嘿……」

  蒙面人又發出了幾聲奸笑!這幾聲奸笑不但冷冰冰的,且還讓人覺得乾巴巴的,就像是硬從喉嚨裡擠出來的。

  蒙面人道:「你在明處,我在暗處,出手已經很慢,就怕你說我偷襲。可是你武功太差,竟然沒有躲過這一擊。我可沒想第一擊就打中你,這可能也是老天要收你過去,這便叫做『天叫人亡,人不得不亡』。」

  「你對偷襲這兩個字的含義非常有見解,可惜越說越解釋不清。你還是省一些勁呢,沒有人會把你當作啞巴!」唐情嘲笑著道。

  蒙面人不以為然地看了唐情一眼,道,「誰人不知,唐門最擅長的是暗器和毒,難道這也是光明正大的嗎?剛才你不也是用了暗器嗎?」

  唐情道:「唐門的毒和暗器是專門對付你們這種卑劣的小人和像你們這種魔頭的!」

  蒙面人輕哼了一聲,道:「好精彩的解釋!我是黑,你是白!我們是格格不入的死對頭。既然你們能使用暗器對付我們,為什麼我不能偷襲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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