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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應無罪這一路行來原本是很順利、很簡單的事。

  但是她絕對沒有想到竟然座下這匹快騎會前腿踩進了一個泥坑扭斷了馬腳。

  幸好她輕功頂好,人是沒受傷的站在地面上,但是這匹馬可是不行了。

  本來,事情到現在只有一個方法兩種選擇——方法是用自己的腳走,選擇是往目的地或是往回走。

  應無罪還正在考慮,忽然耳裡聽到馬蹄聲!

  這馬走的不徐不緩,像是馬背上的人正在賞這塞外清月!

  活該你倒楣!應無罪冷斥一聲,彈身而起、出手!

  她要趕時間,所以想著一招得手。

  既然要一招得手,出手當然就得狠一些了!

  以她現在猝然暗襲,天下恐怕沒十個人接得下來。

  不是恐怕,而是絕對!

  但是,不管是恐怕或是絕對,眼前這個人「絕對」也是在那十個人之中,而且「恐怕」是最好的一個!

  應無罪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和「帝王」柳夢狂見面竟然會是這種情況、這種方式。

  「我現在終於明白我爹的一句話,」應無罪被人家一隻手抓提在半空中苦笑道:「對付柳大先生最好不要正面硬幹!」

  柳夢狂笑了一笑,沒有回答。

  沒有回答通常就指的是——死!

  「我知道你想殺我。」

  應無罪大聲道:「我們是敵人,你是應該殺我。但是,如果你現在殺我,就沒有人給你帶路去救兒子……」

  □□□□

  「銀河旋天」的威力果然令人十分驚駭!

  柳帝王身在其中真的是一肚子苦水,現在壓根兒沒有他出手的餘地。強大的七彩光氣漩渦恍如是極大的一股吸力硬生生的讓自己的雙腳不受心神意志的指揮,一寸、一寸的往那死亡的漩渦投入。

  更令人氣惱的是全身軟綿綿的沒半點勁,體內的氣機才剛剛聚到丹田又散的垮垮,壓根兒沒辦法出手。

  他不信,勉強出手了兩次。

  兩次出手的結果卻是相同,一旦碰上這股強大的光氣回流便硬生生的往前被拖了三、四寸。

  當然,他也想過閉起眼睛總成了吧!

  「閉上了眼皮子就以為可以沒事了嗎?」唐糖格格的笑聲傳進來:「別太天真啦——不過,你想試試看倒是可以。」

  柳帝王當然想試。

  他的雙眼一閉,這下耳朵可受不了。

  睜著眼時是被弄得兩眼昏花,這回閉上了眼耳朵可聽清楚那些砂所摩娑產生的聲音。

  這聲音也具備同樣的力量讓人家筋骨酸軟。

  難道這個機關陣真的沒辦法破!

  柳大混東想西想,竟然想了皮俊那小子身上。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出家?

  當和尚是要有極大的魄力和勇氣。皮俊這小子有個偌大的皮家堡而且武功人品都是一流,幹啥當和尚去!

  有這件事情在想,耳朵、眼睛的壓力竟然是減少了許多。

  他不曉得皮俊在宿命老人那裡聽到、學到了什麼,不過他可以肯定真的是從那個神秘的老人身上學到頓悟出世的心法。

  心念想到這裡,便是自然而然的閃過一句句的經偈。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柳帝王想到心經這一段,當下心頭的壓力不禁是豁然開朗,清清明明瞭起來。

  「觀自在菩薩證道的方法用的是以眼觀『光』的法門,觀世音菩薩則是聽聲的『天耳圓通』法門。」他記得有一回六落大師曾經告訴他:「世間一切幾乎都是聲、光組合,只要心頭一片清明,自聲入由光出便明明了了沒有牽掛!」

  眼前,不就是聲、光所組成的機關陣!

  「怎麼沒動靜啦?」

  在巨岩上頭的韓道忍不住皺眉了:「喂,裡面那個柳小子不會被你玩完了吧?」

  可不是,裡面一點音響身影都見不到,會不會柳帝王已經被自己的機關所擊倒了!

  「沉雲、胡求西你們兩個進去看看動靜。」唐糖指揮著手下下令道:「無論死活都把柳帝王帶出來。」

  「是!」這兩名手下方才應答一聲,那陣裡的柳大混俄然暴笑一聲:「不必了,柳哥哥自己有腳走出來。」

  刹那,那「星河旋天」機關陣忽然一陣大動,嘩啦嘩啦的巨響像連珠炮似的響動。

  柳帝王的身影沖出了機關陣外昂首嘻嘻笑著!

  「怎樣,唐大姑娘你沒想到是吧?」柳大混可得意了:「這個鬼撈子小陣那能奈何得了哥哥我!」

  「這才對。」

  唐糖反而笑的很開心,直點著頭:「柳帝王如果連這個小陣都過不了怎麼能讓我唐糖動心?」

  什麼話!柳帝王差點咳了出來,直吞了好幾口口水才道:「少說這些廢話啦,你到底放不放我的朋友?」

  唐糖從鼻孔哼出一口氣,「你有本事自己上來救他呀,不是早就說過了!」

  「好!」柳帝王毫不猶豫的往巨岩便沖,一個竄身雙手攀到岩壁。果然如同先前擲石一般,那岩壁果真旋轉了起來。

  「這狗屁機關陣又叫什麼名字?」韓道歎氣在問。

  「這個叫『轉大法輪』,」唐糖仰首望著星穹,緩緩道:「轉動世間大法輪,直去貪嗔癡三毒。」

  「這麼有禪味兒?」韓道看著下面雙手緊緊抓住旋轉岩壁的柳帝王,忍不住有一絲感動。

  他為了救自己絕對不會鬆手,而不鬆手的毅力和意志就是男人的情誼。

  韓道為這點感動。

  他是學武的人他知道,在急速旋轉的情況下對一個人的內力、經脈會造成極大的損傷。

  甚至……會造成終身廢武的危機。

  但是柳帝王現在緊緊抓扣在岩壁上不放——他不能放,只要這廂掉落下去就再也沒有機會救韓道!

  因為就算他再來一次,結果也會相同;而且內力已經耗費了一次,下回的成功機會只有更渺茫。

  「嘿嘿,看來你兒子已經快不行了。」

  應無罪遙遙的在夜月風燈的光明下看了過去,對身旁的柳夢狂冷笑道:「想不到號稱中原年輕一代最有名的大俠柳帝王會死在塞外大漠。」

  柳夢狂淡淡一笑,沒有出聲。

  「你不去救你兒子?」應無罪皺眉的催促著。

  柳夢狂氣定神閑的一笑,道:「他既沒危險也沒敗,那裡需要我現身出手搞亂了這一場戲!」

  應無罪的眼睜的大大,怪叫道:「你說他沒有危險沒有敗!哼,我忘記了你是一個瞎子看不見眼前的情勢。」

  柳夢狂的臉色平平淡淡的,這回連輕輕一笑也沒了。不過,應無罪卻反而相信起身旁這個人的話來,原因呢?

  並不止這個男人是「帝王」柳夢狂。

  更重要的是,她發覺這個「瞎子」似乎比自己看的更清楚!

  「柳小子,你回去吧。」那端韓道不忍心看下去了,叫喝道:「我韓某人有你這個朋友就算死了也笑,別跟這女人計較了!」

  「看來柳帝王是真有麻煩了!」這端,在柳夢狂和應無罪的背後有人淡淡的道:「嘿嘿,我那個女兒了不起,隨便擺個局便將死了一個年輕大俠!」

  應人間!

  柳夢狂淡淡一笑的起身,轉過面來對著這位大修羅輕輕昂首:「閣下一路由中原到塞外老家,可真狼狽。」

  應人間重重一哼,旋即哈哈大笑道:「我道柳大先生有什麼了不起,原來出手前只會用這種動惑人心的手段。」

  「柳某人說你狼狽是因為這些日子來閣下沒有好好的調養!」柳夢狂沉冷冷的一哼:「念你是一代宗師,柳某不願撿便宜出手殺了你。」

  「帝王氣勢果然非常人能及。」應人間雙眉一沉,冷哼道:「不過,以本王的成就只要可以出手,天下無可擋!」

  他的氣勢也不輸柳夢狂。

  「既然如此,半炷香後一招定生死!」

  「好,今生就聽這句話最豪氣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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