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儒 > 談笑出刀 | 上頁 下頁
一〇〇


  聲音竟有一絲落漠!

  唐蓉兒不禁有一絲訝異,臉色卻依舊是冷沉沉道:「是嗎?以布大先生如此意氣風發之人……」

  布楚天輕輕一歎,仰首看了一會兒滿空的星斗,淡淡苦笑道:「我的心情只有你堪差能領會。」

  他一頓,緩緩又接道:「是小女之事……」

  「布香濃?」唐蓉兒挑了挑眉,嘿道:「你是指她練功練得走火入魔?」

  布楚天點了點頭,道:「若是身體上走火入魔老夫倒是有法子解救,就是因為心魔……」

  心魔?如何能解?

  唯以心!

  布楚天看了她一眼,又搖了搖頭道:「你我俱是寂寞的人,你是沒有朋友可以吐露心事,我則是不能對屬下吐露心事……」

  因為布楚天在他們的心中是近乎神明之人。

  神明應該是無所不能,怎會有煩惱?

  這是一個悲哀,一個高高立於頂峰的人的悲哀。

  唐蓉兒在這刹那間似乎也能體會出他的感受。

  想去年自己由買命莊大莊主之位重重摔下,心情一番更與何人說她轉念過一生,忽的冷肅瞪向布楚天,道:「嘿嘿,當時你將我踢出楚天會,可有想到今日?」

  布楚天笑了,搖了搖頭道:「那日我若要殺你,你又豈能活到今日!」

  他看一眼唐蓉兒,緩緩道:「那日若非我逼你走,你當真以為不久後還能活著走出華山?」

  唐蓉兒心中一愕,凝目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以為鄺寒四是如何知道本會秘密總寨?」

  「楚天會中有他的人?」

  布楚天沉重的點了點頭道:「而且當時你身旁也有他的人,這件事是事後才查出來……」

  唐蓉兒瞅然變色,道:「不可能!我在鄺寒四的秘室中並沒有這些人的記載!」

  「真正的珍珠是藏在深海。」布楚天苦笑道:「告訴你,楚天會那一號殺手是誰?我至今猶未查出……」

  唐蓉兒呆呆楞了片刻,方才喃喃道:「看來我還是太低估鄺寒四了。」

  說著,竟然有一絲悲哀。

  兩人相處了幾年,以自己的心計卻無法蠡測這個人。

  布楚天悲憫的看了她一眼,淡笑道:「我們是屬於同一種人,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唐蓉兒忽的一笑,盯住布楚天嘿道:「布大先生,你找我除了這些話以外是不是有別的目的?」

  布楚天笑著點了點頭道:「姑娘果然是聰明人,如果你能以你的心情想到布某的心情,我們便可談。」

  「為了布香濃?」

  「不錯!」布楚天望向南面,緩緩道:「我身在都拉奔的軍營中進行此事十足不便,況且以姑娘在殺手搏技上的訓練,要找出這個人就容易多了。」

  唐蓉兒雙目一閃,道:「你是指教布姑娘武功的人?」

  「不錯!香濃的人猶在華山。」布楚天緩緩道:「如果老夫所料不差,教她武功的人正是鄺寒四在楚天會的伏子。」

  足足好一陣子的長思。

  她抬眉望見遠端的營火已半熄,只剩些許的一些點綴著。

  眼看已和人結成了連理。

  她咬牙立起,對著布楚天道:「布大先生,你真懂得用心計,選擇此情此景,這個座向角度來激怒我……」

  「我知道姑娘會答應的。」布楚天輕輕一笑道:「當然,事成之後布某一向知恩圖報的作風你是明白……」

  「談哥哥,這樣做真的沒問題?」

  唐蓉兒已經遠去,沙丘後尹小月飄身出來到了「布楚天」身後。

  一轉身過來,那個「布楚天」已經變成我們談笑大公子啦!

  「我相信她會去華山。」談笑點頭道:「因為如果真的是布楚天,這個要求的回報足以讓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動心。」

  談笑當然是例外的一個。

  「你為什度要她回塞內?」尹小月輕睨著道:「又為什麼知道她就是唐蓉兒?」

  後面這句問話可是大大的奇怪。

  就是有著女人那一絲絲的嬌嗔和醋意。

  「身手!」談笑急著回答道:「由囚禁鄺小子的帳營出來時,她一動我就知道了……」

  「為什麼?」

  「因為我掩護著她退出。」談笑搖頭一歎道:「而她為了達到最完美的效果,不知不覺就用上了從哥哥這裡偷學去的心法。」

  這是最理所當然的事情。

  「至於我為什麼要她回去中原……」談笑歎了一口氣道:「因為我不要她殺鄺寒四!」

  「殺鄺寒四?」尹小月訝道:「她不是要救他?」

  「當然不是!」談笑輕輕一歎,晃了晃腦袋道:「如果殺了鄺寒四便可以接收那小子暗中的那些勢力,何樂而不為?」

  尹小月望看唐蓉兒消逝的方向,搖頭一歎道:「何苦如此?這樣一生又有何益!」

  「或許是每個人不同吧!」談笑一雙眸子望向伊人,輕執手道:「回去了?」

  尹小月臉上一紅,小垂首,輕點。

  戰風鼓湧中,或許這刻的情感最是深賂人心吧!

  明武宗正德四年,蒙古和烏蘭察布盟的聯軍終於到了北廟灣外裡許,正午,都拉奔兵分五路而來。

  這一戰,伊克昭盟以一萬勇兵相抗。

  他們用的是昔年得自「天下第一諸葛」冷明慧大先生的「奇門遁甲圓木陣」。

  這「奇門遁甲」之術乃是先講「三奇」乙丙丁,後道「八門」開休生傷杜景死驚。

  遁甲則是將元首的「甲」遁於六儀之中。

  其方式乃是冬至到夏至為陽遁,夏至到冬至為陰遁,由甲子起六旬,分為陽九局、陰九局。

  接著是,列時盤用五子遁並配之以八門,尋找「符首」更替「甲」。

  其中變化神妙難言,據說傳至孔明手中後,更加以推行,終成運籌帷握之利器。

  至於這個圓木陣則是樹圓木於滑車上,每九人一組推動之,合計有千幹之多,是九千人人。

  每一干圓木內複有一人暗藏其間,合計總共萬人。

  都拉奔早就接到情報知曉北廟灣將以萬勇之數和他所率蒙綏聯軍相抗,當然不放在眼裡。

  誰知,這一日的交戰便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三十二萬的鐵騎兵勇還真陷入了奇異詭門之中,調度上最上的麻煩便是大將的指示無法傳予萬夫長,萬夫長無法傳予千夫長。

  千支木柱「嘩啦啦」的移動著,其間所呈現的變化硬是讓都拉奔數十萬的兵馬格限其中,礙手礙腳的伸長不開。

  那些圓木的勇士則恃機攻擊,或是一排強弩或是鬥然一槍剌出。往往須臾的陣勢轉換,蒙古兵馬便有數百人栽下馬來。

  都拉奔在高臺上望下,只見自己三十二萬兵馬猶如困於淺灘的蛟龍,動也不得的任人宰割,不禁是心痛心急。

  俄然,右首長城那端一聲炮響,複見明軍十萬以上之數如黑壓壓的潮水湧來。

  那也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已是衝殺到陣來,更叫這蒙古聯軍腹背受敵。

  都拉奔大急,脫口叫道:「那是什麼鬼玩意兒?」

  布楚天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老夫所猜不錯,定是『奇門遁甲圓木陣』……」

  都拉奔一愕一喜道:「布大先生認得此陣?」

  他看向下頭,黃沙飛滾中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明兵出入其間有如探囊取物,而自己的兵士則礙手礙腳,盡叫那些圓木阻隔,不得相通。

  方才是蠶食,如今明兵湧到便成了鯨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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