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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輕輕一笑,有一點點的酸楚,就如同這小雪。

  「你的手下已經死了十之八九……」布楚天淡淡笑著,道:「而且鄺寒四離這裡也不過半裡路之近!」

  「布大先生的意思是什麼?」唐菱兒嬌笑了起來,自蒙著黑紗之後的朱唇裡,輕緩緩道:「千兵易求,一將難得,菱兒自信布大先生明白這個道理!」

  布楚天依舊是淡淡的表情道:「布某當然明白,不過……」他頓了頓,一笑道:「如果那『一將』會有『傾國』的危險,任何一個有腦袋的皇帝也不會要……」

  唐菱兒的表情似乎跟她的聲音一樣僵硬,道:「布大先生之意,好似要趕妾走了?」

  「不是趕……」布楚天的表情如常,就好像是說一件天經地義的事似,道:楚天會和唐姑娘之間本來就是相互利用!「當利用變得沒有價值,何益?楚天會當然更不可能犧牲自己的弟兄,替人家賣命。唐菱兒的表情在黑紗後面不知如何,不過可以由她的每一個字中聽得出來,道:「布楚天,你是怕鄺寒四找到這座秘壇,嘿……難道不怕我說出去?」

  「不怕!」

  布楚天很有自信,道:「因為……你根本不曉得其餘的通道是怎麼走法。當你出去以後,所知唯一的那條布某自會叫人用火藥封了起來……」

  唐菱兒顯得很憤怒,卻是莫可奈何。

  「難道你真的以為我不如那個鄺寒四?」

  「是!你是不如。」

  布楚天的眼中充滿了譏誚,道:「你花了三年才剷除掉鄺寒四的買命莊,而他只不過是用了半天。」

  「更何況你在本會秘壇那麼久,連別的通道也摸不出來……」他大笑著道:「我相信鄺寒四縱使是由外頭打進來,不需要半個時辰就可以到這山窟腹地內!」

  唐菱兒的聲音又冷又怒,道:「你既然這麼怕他,當時為何跟我合作?」

  「因為我想知道真正買命莊的大員外殺技到什麼程度?」布楚天冷冷道:「當然,我相信你不會笨到問我,想知道他到什麼又何何吧?」

  唐菱兒全身不知是因為恐懼或者憤怒而顫抖。

  原以為自己叱吒風雲足以和布楚天同起並坐。

  所以在金龍大鎮殺了假冒丈夫的宗天堯,布楚天連吭都不吭一句。

  這更加深了自己的誤解。

  以為這三年來布楚天沒有自己替他狙殺目標,是不可以達到今日的地位,所以非要她不可!

  現在她知道錯了。

  大錯特錯的是,布楚天是個下棋的好手。

  他可以犧牲一片的地盤棋子,卻在暗中得到更大的收穫。

  例如房山之戰和賀統時加官進爵。

  有誰像布楚天這麼狠得下心來?

  通過最後一座林子,前頭是一片滿目的大小岩石。

  十六丈外,最巨大的那座石岩上,一張旗幟迎風。

  旗幟有字,是用湘繡小斜針加滾針刺繡上去的。

  「天下第一女子」!

  每個字,字形,鄺寒四一看就知道是出於自己的手筆。

  旗下岩上有人,人是鵝黃滾紫邊的衣裙,輕綿綿的黑紗覆面,在方停小雪的天地裡顯目。

  不!除了顯目之外,竟然有股蒼涼和遺棄的感覺。

  「你來了……」黑妙後面一抹魂牽夢引的聲音輕輕歎著,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鄺寒四的表情沒有變,聲音也沒有變,道:「我來了!」

  好像是跟著早約好的老朋友打招呼。

  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心中在想什麼?

  在距離那座幟巨岩一丈處,鄺寒四緩緩的坐下,道:「你何必這麼做?」他輕輕一歎:「何必?」

  「何必?」她苦笑的眸子透出了黑紗,有一抹奇異的譏諷,道:「權勢難道是上天只付給男人的東西?」

  好長的一陣沉默。

  陰豪奪和秦氏兄弟隱約可以感覺到十丈外的兩個人關係很奇特,縱使尚未明白真相,但是可以想像是很難以抉擇的事。

  對鄺寒四是否出手!

  巨岩的另一端,談笑也皺起了眉頭,道:「這兩人是怎的一回事?」

  「他們是情人……」尹小月輕歎,用女人的直覺,道:「唐菱兒就是邱滿滿………」

  「什麼?那個據說死在奸宦劉手上的邱滿滿?」王王石叫了起來道:「可是那日我們所見的圖像和唐菱兒本人……」

  「相貌是可以用某些方式改變的……」尹小月輕輕道:「甚至內力修為到某種層次就可以做到某部份的變化……」

  杜三劍可用手頂了頂談笑,道:「好啦!再來要怎的?」

  這可真他奶奶的麻煩!

  自古是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檔子可不好出面。

  問題就怕他們動起手來,寒四這小子會不會有問題?

  「我們是已經暗中幫鄺小子料理掉一些麻煩……」談笑看看腳下躺了一堆買命莊的殺手搖頭道:「只是有點小小的問題!」

  _什麼事兒讓老弟你煩心?「杜三劍眼也沒轉離那廂默坐的鄺寒四和唐菱兒,說道:「別怕!有哥哥在……」

  「哥你的頭!」談笑沒好氣的道:「武管命那小子呢?」

  是啊!買命莊的二員外呢?

  在這檔子大事時不可能不出現!

  陰豪奪尚且現身了,武管命難不成上茅坑還沒出來?

  巨岩的另一端,有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的沖了出來。

  好狼狽!

  衣袍在寒風中飄晃,裂碎了好幾道讓這華山的風吹脹鼓滿,一張扭曲著的臉,青紫瘀痕幾乎全變了臉色。

  可以看得到,幾痕的血口子猶是未乾的血滴。

  嘴角順滑而出的鮮血,大呼道:「豪奪,小心有詐!」

  陰豪奪注目中已然看出是武管命。

  「二哥……」陰豪奪徹痛大叫,道:「是誰把你……」

  話未完,武管命奔跑而來的身前一塊巨岩「轟」然的炸開了來,火焰的強亮映著雪地冒出濃濃的煙霧。

  陰豪奪驚僕,騰身向前!

  他竄出的同時,唐菱兒已斥令道:「殺那四個道士!」

  岩石突然變成人形,有刀有劍的人形,最少有四十個以上攻向秦氏兄弟。

  這個變化鬥生,原也可以想像得到。

  萬沒料到是陰豪奪低身去抱「血肉模糊」的武管命刹那,紮入自己丹田死穴的匕首,赫然是出自武管命「首」的下方。

  陰豪奪抱著的只不過是一團布包著的牛肉、雞肉。

  頭,的確是武管命的頭,猶是一歎道:「陰老三,別怪二哥!因為那個女人實在是太迷人了……」

  陰豪奪的雙目暴睜,眼角已是滲出了血。

  「咯、咯」顫動的牙額,吐不出半句話來。

  他只能看,看著武管命的身子由下頭一個坑洞裡爬了出來,而插紮自己腹部的匕首卻是用力一拗!

  他死不瞑目!

  不瞑目於死在自己兄弟的手上,而只是為了一個女人!

  縱使不甘願死於此,卻是心中更掛念著一個人的安危,鄺寒四!

  「你的人全死了……」唐菱兒輕輕望向鄺寒四的背後,緩緩道:「黑道士死在『白花飛雪』的毒液,陰豪奪死在武管命的手下……」

  鄺寒四沒有回頭,每個字已變得有如冷劍寒刀,道:「在殺了你以前,我不會回頭……」

  因為他知道只要一回頭,唐菱兒,不!邱滿滿的攻擊就會到,而自己也必死無疑。

  「我本來不願對你出手。」鄺寒四望著對方不變色的臉,冷冷道:「可是我現在已經知道非殺了你不可!」

  「為……什麼?」

  「你誘騙武管命背叛我,甚至接收了買命莊我都可以原諒你!」鄺寒四的眸子閃著殺機,道:「但是,你殺了陰豪奪卻是絕不能原諒的一件事!」

  陰豪奪已經沒有任何的音響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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