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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談笑不願意讓房藏看見自己這付樣子。

  因為在倒下去的五個人中,房藏找不到自己,他一定會救醒杜三劍、王王石他們來問。

  而且他也知道,房藏不會殺他們。

  因為杜三劍和王王石都是談笑的好朋友,生死之交,談笑可笑意上了嘴角,房藏就是這樣一個人,尊重對方也尊敬對手的朋友,殺對手的敵人。

  談大公子想到這裡的時候,真的昏了過去。

  一雙手輕輕撫著自己的臉,好細膩的手。

  然後是冰涼略帶香味的毛巾,放到了自己的額頭上。

  迷藥最大的好處是往往出乎人意料之外。

  因為它不是毒,沒有任何的特異之處,而最大的缺點也在這裡,它沒辦法殺人。

  藥效一過,自解。

  談大公子模模糊糊睜開他那一對眼珠子,先看的是雙白纖柔細的手腕,十指在自己臉上滑著。

  他有點驚訝的抬了眉往上看,額頭擠出的皺紋讓姑娘人家已有所感覺。

  急急的收回了手,略帶嬌卻的問道:「你醒了?」

  畢子臉兒櫻桃唇,翦水瞳子巧鼻樑,這女子怎麼看都是人間絕色。雖然一身穿著素,而垂麻花辮子倚肩靠,難掩天香國色。

  談大公子立刻發現了另一件是,是這位姑娘是盲女,巧笑盈盈的雙眸有神卻是不能賭物,一雙眼珠子看向遠方,動也不動。

  難怪她用手指「看」自己。

  「是姑娘救了在下?」談笑起身施禮道:「小生姓談明笑在此向姑娘一禮……」

  「別……」姑娘家憨笑的側過身,垂首笑著道:「我只是順路經過,發現了你……」

  她不回過身來,一笑道:「我叫做蓉兒,公子以後就這麼稱呼便是了。」

  談笑抬頭一笑著,看向窗外已經是入夜時分,桌上一盞焰燭螢螢而亮。蓉兒嬌笑道:「我平素是用不到燭火的,不知公子而言這會不會太暗了?」

  好細心的姑娘,談笑一笑著,再看向桌上早已擺置了碗筷餐食,嘻著臉道:「原來連吃的都準備好了?」

  蓉兒有些兒扭捏,旋即爽朗笑著道:「粗茶淡飯,自己吃慣了,只怕不合公子子的味口?」

  「那會……」談笑一咕嚕下床來,舔了舔舌頭道:「談某一生吃遍天下,倒沒有啥入不了口下不了肚的。」

  蓉兒盈盈立起,笑道:「公子請……」

  便是雙雙行步到了飯桌旁,那蓉兒可是對自己家裡很熟了,雖然眼不能見,隨手伸臂可及之處,總是輕易的打理好一切。

  飯也添了,湯也上碗,方是笑道:「公子請用。」

  苞這麼一位文質閨秀同桌兒,咱們談大公子可不得不有禮了起來,一口一口慢慢嚼著。

  桌上是四菜,有魚有肉有青菜,不能說不豐盛了,尤其姑娘的手藝絕妙,入口來見齒牙留香雙頰生津。

  「公子合意?」人家問著。

  「姑娘的手藝堪比大內禦廚了。」談笑衷心贊道:「這可是談某人實話實說的。」

  泵娘人家垂首一笑,略嬌羞著道:「公子若是喜歡,那就多吃幾碗吧!」

  談笑還真不客氣,足足吃了三大碗飯兩大碗先魚姜絲湯,這才拍拍肚子打了個呃,道:「好吃極了。」

  蓉兒抿嘴一笑,像是滿心歡喜的收拾了碗筷,再從火上倒了開水,泡了一壺茶來奉上桌。

  這一切可是做得順手之極,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不是瞎子咧!

  斟茶,姑娘側耳傾聽,在那茶水快到杯子八分時停了下來,一雙柔荑捧著送前,朱唇輕啟道:「公子,請……」

  談笑這廂叫人家如此有禮,只弄得混身的不自在,接過來在手,邊啜邊問著:「姑娘是一個人住在這裡?」

  「是……」蓉兒那一雙不能視目的眸子像是憂鬱了一下,旋即淡淡道:「今年初我爺爺才去逝……」

  談笑明白似的點點頭,看了蓉兒的眼睛一眼道:「姑娘的眼睛是……」

  「是一種夜盲症……」佳人輕輕一歎,道:「幸好遇見你時是薄幕時分,隱約可看出是個人來……」他說著,抿嘴一笑道:「在晚了我還以為是踢道了什麼呢……」

  這蓉兒笑起來的時候,整個人像是盛綻的百合。

  不但清雅迷人,而且自是透露了一股臨風不屈的氣節,很特舒殊的。談笑有點訝異,這種特質如果是在江湖人物身上,不是英雄之輩就是雄霸一方的某些特異人物。

  這是他在這些年于武林中奔波的感受,而且是看人中最重要領略道的一點。怪,卻會在山中這麼一位姑娘的身上發現。

  他楞楞的瞧著對方,蓉兒聽他半晌沒說話,以為自己方才冒失了,羞紅了臉低下頭,道:「公子,是不是方才我冒犯了你?」

  「可麼會……」談笑可笑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活了活兩下筋骨,道:「不知姑娘這處離救我的那片林子有多遠?」

  「三十步路左右……」蓉兒依舊是低著頭,小聲的接道:「公子,是不是明早就要走了?」聲音逐漸低了下來。

  談笑看她說得難過,心下不禁有一絲不忍,想著姑娘獨自生活在荒山裡,終年難得見到一個外人。

  他稍是一歎,道:「我還有一些朋友在附近,不能不去會合他們……」

  蓉兒明白似的螓首輕點,幽幽道:「既然如此,蓉兒也不敢勉強公子……」

  這刻的情懷正是星垂羅幕,惆悵別離意。

  那蓉兒緩緩起身了,自移身到門口摸著門檻,輕輕道:「夜已深,公子請早點安歇吧!」

  說著,蓮步輕移折出了這房門外,須臾聽到隔壁的木門「呀」的一聲打開,又上。

  談笑看了心中也有一絲難過,如果將她帶到秘谷陪著師父忘刀先生和杜乘風、王懸唐兩位師伯不知如何?

  他邊想著,邊是自然而然的將一周身的氣和在全身經脈內打轉,刹那由地五會穴沖到了百會、天門、一瞬間整個人的靈台都清朗了起來。

  正當全身的氣和迴圈流轉,逐漸進入禪定境界,耳際卻是忽的有著異常的聲晌。

  談笑心中大為一動,這蓉兒姑娘被蛇咬了猶不忘提醒著,掛念著自己的安危。

  他彈身而起,破這壁板沖入隔房。

  入內的是十來條昂首吐信,通體金黃卻在三角額上有一點黑黑的「三眼金」。

  談笑的心往下沉,這種蛇可真不得了。

  不但毒而且異常的狠辣兇猛。

  那廂蓉兒是準備就寢了,上半身只輕著羅衫肚兜,斑斑可見的是蛇吻在她白晰細潤的肩頸已留下六個牙洞。

  流血。

  談笑驚斥皺眉,他總是不願殺生,眼前便見四到竄飛張口而至的金黃閃影。

  四條「三眼金」已狂狠咬至。

  談笑一「嘿」,右腕抖動間臥刀已轉成十來圈的圓索套出,相當巧妙的將來襲的四顆蛇頭鎖緊,同時一舞掌中握刀橫掃,展縮間複將那些圍攏昂首的毒蟲全套個實。

  十來條「三眼金」結成一線在那兒交纏盤結,透窗而入的月光下可是既奇異又鱉譎。

  談笑迅速過去扶起蓉兒姑娘,觸手的是那冰冷嬌軀,玉脂潤手般的皮膚,只是現在那有心情旖旎享受。

  伸手方是點了姑娘人家六處重穴阻住毒侵,四下呼嘯中紛紛破壁而入的是,四蚌著黑色道袍冷峻青慘一張臉的道士。

  每個人的眉間,猶繪有血骷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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