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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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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破天抬眼朝他家兄看了須臾,忽然道:「大哥,今日武林情勢詭譎,各路人馬風起雲湧彙集中原……」他這麼不尋常開口,柳破煙微微一楞,接問道:「天弟是對我們山莊身處如是動盪武林情況有所擔心?」柳破天那顆碩大的腦袋點了點,又朝他胞兄注視須臾片刻,這才道:「破天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大哥可否聽我一言?」說話之際,原本尖銳刺耳的音調也為之平柔許多。 「天弟但說無妨——」柳破煙雖然有些訝異,卻是回答得很乾脆:「只要是為兄能力所及,必然行之。」柳破天輕輕歎了一口氣。他當然知道胞兄有股雄心壯志,但是目前武林兇險已經不是表面上波濤洶湧而已! 更何況,自己也有不得不為之的一項神秘任務要執行,恐怕眼下無法對自身家兄多所照顧。 所以,他不得不提出來:「破天懇請大哥公昭天下,退出武林三年,可否?!」自古以來,只有金盆洗手退出武林,或是人在江湖生死翻轉;可從未聽過有退出江湖只有幾年這檔事。 柳破煙楞了有好一陣,在不解中似乎有那麼點無奈:「天弟認為如此對為兄、對山莊最好,就這麼辦吧!」柳破天很感激的眼光看向他大哥,聲音更有些沙啞,道:「謝謝你大哥。無論如何,請記住一定要這麼做——」話中,似乎又別有另番深意隱藏?柳破煙方自推敲間想開口詢問,驀底有個女人在山莊外高聲叫駡:「柳破天,你給我滾出來結一結帳!」是誰這麼大膽?!鼎冷世! 「天劍」游聞松很難想像自己也會有恐懼的時候。 特別,對方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 這個身穿皮裘,有種王者貴氣的年輕人,一開口就問了個奇怪的問題:「你知不知道,上吊死亡和被勒死,在傷痕有什麼不同?你怎麼做到勒死對方,看起來卻像是自己上吊斃命?」游聞松對這個問題覺得可笑,但是對眼前這個年輕人卻覺得可怕。 今年,自己的排名已經達到第六,而且是武林中看好未來狀元的人選之一。他實在不敢相信,這個人為什麼會讓自己從骨子裡感到一陣寒顫。 自從五年前追剿長白三殘一百零二部眾後,這些年來再也沒有恐懼過。 到底是因為這個人身上的王者之氣,還是因為一股難言的邪氣?「為什麼你們中原武林排名,在典誥上面的全是空有虛名的笨蛋?」那個年輕人狂笑數聲,又有些喃喃自語:「也許殺了你們並沒什麼用,逼不出蘇小魂……」他一挑眉,朝游聞松冷笑一聲:「你去告訴銀步川,我兵王離魂在一個月內要到長安城取下他的首級——」兵王離魂?游聞松全身一顫,就是殺死安心大俠的兵王?!他暗自咬了咬牙,想著如果能夠擒殺此人,明年在典誥上排名一定可以進入前三。 更河況滅殺兵王一脈,正是名門俠士該為! 心中一念決定,游聞松的劍立刻幻化為六道白光,分別探向上星、廉泉、璿璣、膻中、關元、梁邱六處大穴。 劍光所及,運用之精,已是籠罩對方全身無可閃避! 游聞松對這一劍很有自信,可攻可守。 縱使殺不了對方,也可探出敵人功力虛實! 所以,江湖上多說他是「劍神」宣任運的繼任人。對於這點,他常自我期許,也以之為目標。 只不過,江湖傳言不一定是事實——無論好壞。 兵王離魂的臉面忽然變化,變成了安心大俠! 「天劍」游聞松心神為之一楞,就這刹那須臾,對方忽然不見蹤影,接著是自己脖頸一緊! 「我告訴你這個空有虛名的笨蛋一點學問——」兵王離魂在游聞松背後,以背靠背,道:「上吊死亡只有前頸有勒痕,被勒死的則前後都有索痕!」游聞松只覺脖頸上繩索力道強悍無比,真氣不斷沖灌,迅速擊破了自己的護身罡氣。 那個兵王離魂在背後冷冷嘲笑著:「只要你以背頂住背,反手用繩倒勒對方如背物,就可以達到勒死和上吊相同的勒痕——!」就這句話聽完最後一個字,游聞松只覺得自已被人家給反背了起來。而這一生,最後聽到的聲音是,自己脖子骨頭斷掉的聲音! 龍征望著宗無畏,好一陣子沒有動作。 眼前,四周樹木林間、地上、樹頂,嘩啦啦無止盡似的湧出大量白霧,既濃又厚。驚人的是,上下盤旋彷如活物,奔騰交竄呼嘯狂吼。 龍征雙眉冷挑,將象牙白劍緊扣在掌。 這劍象牙來自于天竺古王朝時大白象王,在蒙古大元成吉斯汗鐵木真時被送往中土做為和親貢禮。途中,被龍征太祖父龍廣天率八十八名好手路劫其一,入京僅剩象王左牙。傳說,大明太祖朱元璋光復漢人中土後,曾以左牙雕刻為漁藍觀音,巧工奪天細膩無比。其意,乃是長年兵燹,生靈塗炭,祈望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能救眾苦。此象牙觀音原駐金陵,後隨大明遷都至北京,於紫禁城內皇廟供奉。及至大清,亦供養之,昔年藏密首位達賴、初世班禪赴京之際,皆曾禮拜。昔年,龍征之父將象王之牙交付給她時,曾道:「此牙神聖,可以磨制為劍。其福報廣大無比,可以救帝王興社稷耀門楣,更可以降妖伏魔轉運破邪。另支左牙雕為觀音,鎮守皇廟;此右牙則為文殊,以慧劍斷盡眾生煩惱!」現下她見得白虎煞氣穿入穿出在宗無畏身軀,見得對方滿臉通紅,忽兒黑紫呈色,旋即又是慘綠慘白。她皺眉,心想:這老頭活得不耐煩了,自找死路。 宗無畏本來就在她要緝捕的要犯中排名前三,眼前隨便一劍絕對可以奪命。 不過,看他也是個忠主好漢,總是如此下手不忍。 忽然眼前異象有變,只見數十道白虎煞氣齊往宗無畏身上貫下! 百會、玄關、廉泉、天突、俞府、膻中、幽門、巨闕、不容、天樞、氣沖、足三裡、上下巨虛、解溪、內庭。處處命穴,是神仙也難活。 眼看宗無畏竟然兩臂大張大舉,忍不住狂呼中似是要將這些煞氣全數吸收入體。 龍征不由得雙眉冷挑,心中一陣怒起。 「宗無畏,枉我龍征以為你是個好漢子!簡直是尋死的大白癡!」龍大捕帥生氣的是:「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用這種痛苦的法子找死。」就好像你在頭痛,別人告訴你:把頭砍下來,我給你換顆新的就可以治好。 結果,你真的把頭送給人家砍! 就在那些白虎煞氣紛紛沖竄進入宗無畏體內之際,鬥然這位魔教教主睜大了雙眼。 眼神,望著龍征,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表達。 龍征從對方複雜無比的眼瞳中,無法瞭解對方在敘說什麼。不過,她實在生氣,生氣自己敬重的對手竟然這麼笨! 所以,她決定出手。 她要的是,一個健健康康又強又壯的敵人,而不是死人! 特別,不是一個笨得要死的死人! 鄺山海的眉頭又皺又展的來回好幾次。 那個女人叫龍征,闖入了白虎煞陣。 原先,把宗無畏誆騙放置彼處,是為了犧牲他。那種死神煞氣,凡力無可擋,唯以命授,盡吸其功。 但是龍征這個小女娃子闖了進去,好壞難說。 他掐指算出,龍征和宗無畏是搏命死敵,萬一龍征出手殺了宗無畏,那西方白虎煞氣無人可吸,便是直奔中地,廣沖四方。當下,眾人再也難逃活路。 不過,如果龍征殺了宗無畏,反而以自身之力抗衡白虎煞氣,那又比宗無畏不知可以撐至何時更好。 心中幾回盤算,靜觀西方煞氣變化。冷不防,那端白虎煞氣狂嘯,竟達中地龍位。他一楞,迅速掐算中又驚又喜。 驚的是,那女子兵器竟可以降妖伏魔,將白虎煞氣威力壓制互殺。喜的是,如此一來只要此氣不出西方,則奇門活路大有希望。 鄺山海忍不住笑了,轉首觀察南北雙方氣象,顯然羽墨和龐動戰都相當盡責——盡責的犧牲自己性命,以開奇門生路;讓他鄺山海得以逃出這處名為仙境,對他卻像地獄的絕穀! 他狂笑數聲,再望向東方。 東方氣機之象,原本和他估算差不了多少。 不知為何的是,心中卻噗通猛跳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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