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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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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那只白鯊的雙眼能在深海中視物,真是天下奇珍。」龐動戰像炫耀般的狂笑,接道:「這誇父山真是寶庫。後頭這樹林內就有一株千世靈芝躲藏在一棵數千年的神木裡面。哈、哈、哈……,老天有眼!」 龐動戰這聲狂笑中,一身衣袍張鼓,滿地積雪倒卷,反而將他一身周遭的落雪全打散了,四方奔散。 這回,不僅是龍大捕帥寒下了臉,連十來丈外的老實四掌櫃的神情也為之一變。 「這個龐動戰真不簡單。」 老實沉吟了起來:「想不到他自閉經脈,讓人以為只恢復了六七成功力。說不得……,眼前看來似乎更深了一層內力!」 東方流星吞了吞口水,低聲問著:「那個千世靈芝有如此驚人妙用?」 「妙用是有。」 老實搖了搖頭,淡淡一歎:「問題是那棵數千年的神木,必然是聚集了天地靈氣,全叫龐動戰給吸入了體內周天換!」 這幾乎就像一個中毒的人,全身的血液換過一遍一樣。有時,運氣這種事情真只能用天意來形容。 戚七海幾乎是兩腿一軟,半跪半坐在雪地上。 龐動戰冷冷一笑,偏頭側身朝身後的龍征沉聲如鳴:「龍大捕帥——你好心機,叫我們自相殘殺,現在全在你計算之中。」 龍征掌中那把扇形九刀握得更緊了。 眼前的結果,是她計算的一部分。但是,龐動戰獲食千世靈芝和吸取千年神木靈氣,則是大出意料之外。 心中猶自盤算,又聽得龐動戰冷笑一聲,朝向戚七海道:「張閑傾和成家堡那對賤人兄弟呢?」 這一問,彷如將戚七海給驚醒,剎時啞口接不上話。 明明之前大夥兒埋藏在雪地中,一寸一寸往前攀爬而至,想要來個致命突擊。問題是,這三個人呢? 他們是根本就沒有出手的意圖,還是別有陰謀? 戚七海才想到這裡,忽然「轟」的一聲,十來丈外地上積雪爆散開來,隨時有一道人影狂呼浴血自雪地中彈起。張閑傾! 眼看,這個東海四天王中最後的一名,左腦太陽穴已被千百顆小鋼珠轟出了個大洞,噴血狂激五六尺。 此時,只見張閑傾屍體左右,各有一道身影爬起。戚七海雙眼暴睜,只看得是成家堡那對兄弟,諂媚似的托著張閑傾的屍首,到了龐動戰面前,跪下道:「幫主請饒命。我們兄弟自知罪該萬死,如今將功贖罪,殺了叛徒張閑傾,希望幫主大發慈悲,饒我們兄弟一命。日後言福、言隆,必當誓死盡忠幫主,以做犬馬之功……」 龐動戰冷冷一哼,也沒回答那對兄弟,只是睥睨戚七海一眼,道:「本座日前說過的話,你忘了?」 戚七海一臉苦相,除了歎氣,還能說什麼? 有時,人真的絕望了,死亡反而是種解脫。他昂首,長長噓出一口氣,須臾將目光投向龐動戰背後的龍征,問道:「這一切都在你的計算之中?」 這是戚七海這生最後的一句話。 因為,有一柄劍鞘上刻有「古心」兩個字的劍,插入了他的背後,而且還用力的在體內旋轉,好留下一個大窟窿。 在他臨死前,最後聽到的是,成言福跪地哀求的聲音:「幫主,我又幫您處決了一名叛徒……」 「他奶奶的,這世上竟然有這般不知羞恥的人?」趙出行忍不住開罵:「簡直是比畜牲還不如。」 老實那張白胖胖的臉跳動了兩下,片刻之後才回道:「龐動戰不會殺他們!」 「四掌櫃的意思是……?」東方流星有點訝異。任何一個頭腦清醒的人,怎麼會留這種人在身邊?更何況,成家兄弟背叛過自己。 「因為他早就知道他們是這種人。」 老實的眼珠閃過一道精光,嘿嘿一笑:「龐動戰一定有更大的陰謀在,而這項企圖一定牽涉到成家堡!」 反正,成家堡兄弟也威脅不了龐動戰。 以利益相合者,必當以利益而沒。 以利益相求者,必當為利益被求。 老實歎了一口氣,喃喃自語著:「看來,現在龐動戰要全力向龍征姑娘討回公道了!」 他話才說完,突然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人,以及一把沒有刀鞘的刀。刀,充滿缺口。 破銅刀! 老實的眼睛閃了閃,嘿道:「江湖上傳說破銅刀楊岩一直想狙殺東海霸帝龐動戰……」 現在,楊岩來了。 是為了宗王師一戰未決? 還是為了完成狙殺龐動戰? 或者,這又是「天下第一捕帥」龍征的另一步棋?! 兵王羽墨有些訝異,有些讚賞。當然,更有一股壯烈豪情,想要跟懷抱中的龔天下做個男人間真正的決戰。 他已經將自己特異的體質和內力氣發揮到酣暢淋漓,邊在運轉之間,同時也不斷開發出自己未曾演練過的極限絕技。 往往,人在棋逢對手時,才能將自己推向極限、超越極限! 兵王羽墨將龔天下緊緊抱錮住,而運用的是全身骨骼自由移動中;或是撞擊對方死穴,或是夾制敵手經脈。甚至,曾經以肋骨如擊鼓般連連彈擊龔天下心口膻中命穴! 他訝異,在這武林中千古未聞的搏技下,龔天下竟然能夠承受自己一百二十六次的攻擊。 簡直匪夷所思! 羽墨先生完全清楚自己內力之沉厚,縱使武林頂尖高手也沒半個可以在不還手中捱得了自己一記重手。 絕對沒有! 二十年來,從塞外到中原,沒有一個人能捱得住。 眼前,龔天下不但撐住了自己百多回的各種攻擊,而且似乎還能一直挺下去。 「龔天下,」兵王羽墨不得不有些嘆服,在這個奇異男人耳畔淡然沉聲道:「你是本王今生所見最值得交手的敵手。」 這話間,羽墨的脊椎骨一串響動,讓兩臂骨貫注滿內力內縮,似乎要將對方壓迫盡斷全身百脈。 懷中,龔天下似山嶽不動,淡淡話語則如林中風響:「須菩提!我于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乃至無有少法可得,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複次,須菩提,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龔天下突然念頌了《金剛經》中一段經文,兵王羽墨也不禁為之一哂,道:「好個無上正等正覺,無我、人、眾生、壽者相!」 在佛法教義裡,「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梵文音譯。原意中,「阿耨多羅」是「無上」的意思;「三」則是「正」;「藐」之義為「等」;「菩提」所指是「覺」。 無上正等正覺,即是成佛,具佛之廣大無量悲願,無有一切對立。既無對立,則萬相皆為善法,無有差別。 羽墨先生學通古今,對於龔天下彷如自言自語頌經一段,不由得豪情萬千,氣勢磅礡的回了一句:「就算空中還可妙有,無我人眾生壽者相,法界亦是唯心造!本王就想試試中原武學最高境界的大自在無相解脫禪功,可以達到如何自在無相?!」 這話聲落處,兵王羽墨那襲黑袍倏然緊縮! 龔天下雙目微閉,只覺錮抱自身的羽墨雙臂突然間像是沒了骨骼。不,幾乎全身骨骼不知消散何處! 這瞬間,羽墨先生似乎只剩下一張皮層將自己整身緊裡。而且,越來越緊,硬生生的卷纏無隙,直方取命!他輕輕歎了一口氣,將心息回到天地自然之中,回到師父在雪山頂上仰觀夜穹的一席話:「身縱死寂無能動,心思法界仍圓滿;動靜原本是一如,生死何來有差別?!」 他想到了這一段話,安然如胎藏。慢慢,四周排山倒海的氣,竟是緩緩的祥和起來。 正是無念深定之際,陡然天地間一陣動魄劇震! 其力之大之猛,聚天下高手亦不能為! 咱們老字世家四掌櫃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 永樂九年,十二月七日,明朝史上最大地震。當時渭水浪高七丈反打沿岸,靈寶縣城幾乎全毀;誇父山、熊耳山崩垮移動,從長安到洛陽屋舍倒垮不計其數。甚至,遠在南方的金陵,太和鐘亦鳴巨響;北方長城,有十裡許崩塌。是震,時稱之為「誇父吞日」。 老實在初震之際,早已不顧藏身暴露,拉著兩名手下直竄半空。眼下,但見得驚心動魄的一幕。 那座「正明聖殿」嘩啦瞬間便墜垮,隨半壁山崖直墮而下。同時,兵王羽墨緊束著龔天下也隨之埋入飛雪亂石之中,毫無所蹤。 另側,龍征、楊岩正好彈身攻向龐動戰;而那個東海霸帝則也同時竄身相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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