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儒 > 砍向達摩的一刀 | 上頁 下頁
二三


  武年年忽然得意的笑起來,並且有一點點撒嬌似的對著魏塵絕哼道:「我剛剛說的理由對不對?」

  她是指魏塵絕判斷那個「陽剪」透露消息太早了一點。

  魏塵絕一直沒有回答。

  他的一雙眸子看著刀鞘,就好像看著情人似的。

  眨也不眨。

  等著等著,我們武大小姐生氣起來了。

  她驀地就是一刀紮了出去。

  這次又為什麼出手?她自己也有點搞不清楚。

  不過,她很明白的一點是,並不完全為了替爹親報仇。

  刀鞘果然又擋在刃鋒之前。

  魏塵絕站了起來,誰都意料不到的一把拖過了武大小姐閃身到一旁。

  兩個人貼得好近,她是在他的懷裡。

  「轟」的腦中一亂,她的鼻裡全是他的氣息。

  她第一回和一個男人貼這麼近。

  當然,是除了她爹以外。

  但是這也是她第一回叫暗器貼著內裡衣物這麼近。

  外袍左側前後早有了六個洞。

  桌椅上可更多了,隨便一數也有二十來件。

  武年年掙脫了這個男人的手臂,朝窗外怒哼道:「是誰幹這種下流的事?」

  「嘿嘿嘿!小姑娘的脾氣忒大了!」窗外一聲蒼老沉冷冷的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在三更,老夫是看了半天沒動靜,不耐煩了製造一點親熱的機會。」

  「放你的屁!」武大小姐自己也搞不清楚怎會脫口而出這麼不雅的話來,道:「你站著別走!」

  她可是看也不敢看身旁呼吸可聞的魏塵絕一眼,「刷」的一掠就沖了出去。

  可好,這淩雲山莊的花苑裡最少有三十個全身大紅衣袍的漢子,老老少少的盯著自己。

  男人穿紅衣服是一件很好笑的事。

  但是,一堆男人在三更半夜穿紅衣服出現在你眼前時不但是不好笑,而且很詭異。

  「紅衣教?」武年年嘿嘿冷笑道:「老頭子大概是『紅衣大仙』胡北群?」

  三十個紅衣人當中冷傲站著的,正是武年年問話的目標。

  「老夫是胡北群沒錯。」紅衣大仙乾笑好幾聲,沉嘿道:「算你命不好,老夫是來找宋飛唐那小子卻遇上了你。」

  這麼巧,宋飛唐率領「一條心的十二把劍」去追「陽剪」範影,對頭就來了?

  「杭州十六懷古堂和紅衣教爭地盤已經勢如水火,拿下宋小子是一本萬利的事。」胡北群冷冷道:「正巧,八路英雄和十六懷古堂的交情都不錯。」

  因為他們都是英雄大俠。

  更重要的是,沈破殘是宋懷古的拜把子兄弟。

  武年年的價值呢?

  「你雖然沒有宋小子值錢……」胡北群冷冷的笑道:「但是,武斷紅的女兒終究有她的份量!」

  他大笑了起來,笑聲中攻擊開始。

  紅衣教的「烈火十九轉」和「紅衣十翻天」都很有名。

  十九個轉動的紅影不但眩目、詭異,而且強烈的表達了不安、血腥、死亡。

  那是「烈火十九轉」。

  「紅衣十翻天」更是可怕,十道紅影打旋在半空中,翻滾交錯相互借刀持續,一恁眼裡滿滿半空的紅雲在飄。

  這兩陣結合產生奇幻的感受,足可讓定力稍差的登時逆血攻心,狂張奮賁而癱瘓。

  幸好武大小姐的家學很正統。

  武斷紅的「武學一刀,斷天紅地」有幾手功夫就專門是為克制紅衣教而創境出來的。

  本來嘛!武斷紅這個名字天生就有與紅衣教為敵的感覺。

  武斷紅武大先生的女兒當然也會那麼一些些。

  武年年的薄刃雖然只有尺長,但是砍出去的威力可一點也不差。

  很出乎胡北群的意料,「紅衣十翻天」的陣式竟然在人家一刀鉗入天璿飛機位的時候就亂了。

  雖亂猶有攻擊的能力。

  十把紅森森的鬼爪指罩了下去,同時,「烈火十九轉」也疾速的往當中一挾。

  十九把鬼爪指合計九十五隻利指一層又一層,一疊又一疊,密密麻麻的封住武年年所有可能的退路。

  這個情況就好像一個大鍋蓋住一鼎大鍋,硬是要把裡面的作料悶滾煮炒一番。

  一個人怎麼可能對付二十九個相當有默契的好手?

  在銅牆鐵壁滿滿的殺機內,如何能衝破一個缺口?

  就算勉強,也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武大小姐現在可有點後悔方才似乎太強出頭了。

  胡北群現在當然是樂呵呵的十拿九穩。

  雖然他並沒有忘掉從屋內出來的這名年輕刀客。

  年輕而冷肅的刀客能怎樣?

  他已擋在魏塵絕的面前,絕對有把握這個人不會去阻撓了背後二十九名弟子的行動。

  這是他的把握。

  魏塵絕的把握是,只要他想往前走,擋路者死!

  魏塵絕的刀破空揮出,胡北群才發覺自己連躲的機會都沒有。

  他倒下,並沒有立即死去。

  似乎魏塵絕故意譏諷他似的,讓他還有一口氣看到烈火被澆熄,而翻天則落地。

  這是一把怎樣的刀?

  胡北群忽然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是不是這把刀砍向誰,誰身上的血就變成冷的、涼的了?

  如果每一滴人類的血都是熱的,那麼這把刀就是修羅閻王的冷魂幡。

  掃過以後沒有氣息。

  沒有氣息的血怎麼可能不冰冷?

  「你是一個很奇怪的人……」武年年看著魏塵絕,再看看他放在桌面上的那把刀,接道:「而你的刀跟你的人一樣奇怪。」

  當一個女人會對一個男人當面說出「奇怪」這兩個字的時候,通常是有很「奇怪」的感覺。

  「不過,縱使是你救了我一次……」武年年的聲音大了起來,好像加強這幾個字肯定的力量:「我還是要殺你替我爹報仇。」

  魏塵絕當然沒有回話。

  他覺得現在好極了,坐在一間溫暖的房間內,喝著已經冷掉了的茶水,沒有血也沒有敵人,實在已夠滿足。

  沒有敵人?

  武年年武大小姐不是敵人?

  他的目光還是沒有離開刀鞘,卻可以感覺到武年年很生氣似的跨出了門外,「砰」的一聲,進入了隔壁的房間。

  是該睡了。

  窗外都已是丑時時分,再不睡便辜負了這一夜。

  他抱刀躺在床上,心中卻免不了想起一個人。

  章兒鈴!

  魏塵絕像是個會想到女人的人?

  他的刀不是沒有感情的?

  「如果有一天你發覺你在想一個女人時,你身上每一滴血都是熱烘烘、滾燙燙的。」有一回他師父半開玩笑的邊劈柴邊道:「那就表示你喜歡上了她。」

  「啪」的一響,好脆耳的木頭被劈成了兩半。同樣的,這句話也清楚的破入他的腦中留著。

  對於男人是這樣子,對於女人呢?

  武年年可能是忘記脫衣服了。

  或者是她壓根兒知道自己睡不著。

  一個女人明明知道睡不著卻又躺到了床上,兩眼睜著出神,為了啥?

  騙不了自己的,是在想隔壁房裡的那個「殺父仇人」。

  殺父仇人?

  她苦笑著,現在腦海中對這四個字似乎越來越模糊了。

  現在一腦子裡所想到的,竟然是方才拉了自己在他彎臂裡的呼吸,以及跨入了花苑中一戰第二次救了自己。

  那個時候,她覺得兩個人之間的氣息好近。

  簡直契合得有如一對熱戀的情人。

  仇人變成情人?

  這是多麼荒謬的事!

  她想著想著,竟然忍不住一「骨碌」的起身,坐到了銅鏡前面,左看看、右瞧瞧了一番,又做出了各種臉上的表情和身體的姿勢。

  武大小姐都搞不清楚幹啥這時候要找出一個自己認為最好看的姿勢來?

  不行!老半晌後她猛力的一搖頭,自己不斷的告訴自己,在被這種奇怪的感情沖昏了頭以前,必須先咬牙殺掉魏塵絕。

  一定要殺!

  章兒鈴進入淩雲山莊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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