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儒 > 砍向達摩的一刀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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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在我們來以前,趙一勝已經告訴了他一切。」秦老天輕輕一歎道:「而且他早已知道了結局。」 結局是趙一勝想死在武斷紅手上。 「留著總是後患……」陳相送冷冷的笑道:「兩位不想追殺那小子,總不成阻止我們行動吧?」 秦老天和柳危仇的確不方便說什麼。 唯一表示意見的是蕭輪玉,道:「集劍樓欠武大先生的人情已經還了……」 只不過這句,所以他走。 恩盡仇了人歸樓,這是集劍樓的規矩。 蕭輪玉走了,秦老天和柳危仇也走了。 剩下的呢?是不是除了仇恨以外還有濃濃的嫉妒? 青峰鎮,在武當山之南,粉青河之北。 青峰鎮裡有三絕,洞庭不換女酒園。 是什麼寶貝能讓青峰鎮的人連洞庭湖七十二寨都不肯相換? 章單衣的「三十六天機園」是青峰鎮裡最引以為傲的名園。 當然能被蘇小魂、大悲和尚列名為天下七大名園之一的地方,絕對有它的特色。 比天機園更讓青峰鎮裡的人驕傲的是,天機園裡那一注地下泉水冒出來所釀的酒。 單衣酒除了是用主人的名字命名外,更重要的原因連俞傲、潛龍、趙任遠這些內外已臻化境的大俠喝了一壺後,也不得不脫得只剩下一件貼身衣物。 可見這酒有多強勁。 尋常身子弱點兒的,據說聞了酒氣就醉。 像天機園、單衣酒之外,還有什麼比它們更寶貝的? 有! 那是一個人。 青峰鎮方圓百里內,包括武當山山上那些清修的道士們都知道章單衣有個寶貝女兒。 章兒鈴。 「章大小姐有多美呢?」一個花甲老頭子猛猛的抽了一口煙,徐徐吐了出來,連著聲音道:「我吳老頭活了七十好幾可保證這雙眼珠子沒見過有這等的美人兒……」 坐在他前面的是十來個年青少年,雖然聽過了上百回,可沒有一個人覺得膩了。 因為章單衣章大園主從來不讓他的女兒抛頭露面。 「吳爺爺是怎麼見過她一回的?」有一個年輕人興奮的問道。 但卻遭了那個吳老頭一翻白眼狠狠的瞪了片刻,才咳著聲哼道:「她?『她』這個字是你用的?」 這個年輕人倒是識相,急急說道:「章大小姐……」 四個字可叫得恭敬極了。 吳老頭總算滿意的點了點頭,聲音也忍不住興奮起來,道:「那天也算是我吳老頭的造化。三年羅!那天傍晚老夫到天機園達著,幾個轉兒不小心進了內園去……」 「然後呢?」七、八個人興奮問著。 「好巧不巧的一個繡花球兒打來,嘿!老爺爺只覺得眼前一花便倒了下去。」 吳老頭笑咧了嘴,呵呵指著額頭道:「哪……就是這兒……」 他自己得意起來,又故意在這緊要關頭抽了大大一口煙停住了嘴。 果然又引得那堆毛頭小子一陣哄托鼓噪了。 「好爺爺,你別賣關子啦!」 「是呀!後來怎樣了?」 吳老頭可是意氣飛揚,哼哼哈哈流目四顧了一回。 耶?他忽然發現一張生面孔,什麼時候來的? 這裡是座茶棚,比較高級的那種。 四面的牆是用欄杆圍著,不過從頂棚到地板可都是花錢的檜木搭著。 尋常會來這兒喝茶的都是本地的熟客,外地人倒少有知道這一處建在天機園後頭的「章台路茶棚」。 章台路當然也是章家的產業之一。 在青峰鎮縱橫三十條街道上想見不到章家的產業還真是不可能的事。 吳老頭揚了揚眉,看了那年輕人一眼,方又溫吞吞的道:「這棚子裡有外地的生客,不說了。」 隨即大夥兒的目光全投向那個扎眼的仁兄身上。 那人看起來好落魄的模樣。 衣服不乾不淨的,滿臉髭髯橫生,就連放在桌面上的那柄刀鞘也都發黃斑。 一切看起來都覺得讓人既不舒服又覺得很可笑。 「什麼傢伙!」小夥子中人稱虎勇天的壯小子嗤聲道:「以為擺了一把刀就可以當混混啦!」 「誰說不是?這裡可是虎大哥的地盤!」有人和著道。 虎勇天這廂可得意了,猛的威風凜凜站了起來,看似要找那扎眼的生客麻煩。 入口處,有人長笑晃了進來道:「吳老爺,今天的生意不錯吧!」 來的是三位道士打扮的武當山道人。 吳老頭眼睛可亮了,急急哈腰迎了上前,滿是笑著道:「是一雲道長哪!今天又下山來採辦啦?」 一雲道長?武當掌門六位師兄弟中排名第二。 魏塵絕的目光由桌面上斑黃的刀鞘離開,轉頭看了一眼。 正好一雲的目光含笑嘉許迎了過來。 滿棚子的人中,他第一眼就盯住這個年輕人。 一個落魄的年輕人有什麼好看? 吳老頭不是沒見過世面,這廂一雲和兩個徒弟坐下了,便低聲問道:「道長認識那個年輕人?」 語氣比方才好得多了。 一雲道長輕笑搖頭,身旁道號「見無」的年輕道士輕輕嘿笑道:「我師父在江湖中是什麼地位,怎會認識這種人?」 另旁見寂道士倒是比較忠厚,道:「師弟,師父看他是有理由的……」 一雲道長笑了笑,朝吳老頭道:「來一壺龍井吧……」 吳老頭應了一聲,朝夥計叫聲:「龍井一壺……」 「來啦!」那夥計手腳俐落便端了過來。 剛剛放好在桌上,那端的魏塵絕也淡淡出聲道:「夥計,再來一壺茶……」 「馬上來!」夥計正回身要走。 那個虎勇天可逮著了機會,嘿的一笑道:「你招呼道長,我來送。」 這個虎勇天說著,還真有那麼一回事的到櫃檯後弄來一壺茶,滿臉不懷好意的送向前去。 見寂皺了皺眉,看了師父一眼。 一雲道長倒像是沉吟了一會兒,笑道:「也好。」 也好?好什麼? 「這個小混混也該被教訓教訓,否則以後惡事壞大了。」 吳老頭登時明白,馬上被教訓的將不是那個落魄的漢子,而是虎勇天這個沒長眼睛的。 只見虎勇天小霸爺一大步跨到了那名漢子之前,「砰」的好大聲,一丟茶壺在桌上,大笑道:「茶來了!」 茶水「嘩啦」的溢了出來灑滿一桌。 一下子便沿著桌邊滴落下去。 虎勇天大笑,魏塵絕的一張臉則一點兒表情也沒有。 沒有! 連一點兒憤怒、驚叫、訝異都沒有。 他只是看著虎勇天,看著。 看得虎勇天忽然笑不下去了。 不但笑不下去,而且一張臉變了起來。 那是一種你無法形容的殺氣。 這股氣勢,甚至連桌面上的茶水也為之蒸發。 蒸發,變成白濛濛的一片,透出水氣的是晶瑩透亮的眸子。 有如星辰。 充滿無可抗禦殺機的星辰。 虎勇天不知道自己在發抖。 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褲襠已經透了。 他只覺得恐懼,一種想大聲叫出來的恐懼。 忽然間,他全身一輕,耳裡聽到一句話,道:「這壺茶我沒喝,算不算錢?」 問話的是坐著看自己的那個人。 那個看起來落魄,卻滿眸子譏誚的年輕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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