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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孤獨獨笑在上頭緩緩睜開了眼睛,朝蒲麻衣道:「『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開始就是結束,心中無諍無勝負方是天對第一等武學!」

  這段話聲聲入人耳,不僅是蒲麻衣聽到,在場數千人亦無不由耳入心。

  「這是金剛經裡的一段?」楚月朝李鬧佛笑問道:「想不到孤獨名劍跟你交朋友,連你的『武器』金剛般若波羅密經也一併讀了!」

  李鬧佛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道:「也許,另有高人指點吧!」

  楚月呀異道:「還有人可以指點孤獨名劍?」

  「不是指點武功!」李鬧佛道:「孤獨名劍在『身』的部份目前因為內創已達到極限,唯有在『心』的部份可以突破!」

  身心一如!

  身的種種武學成就,與心的空定相輔相成。

  「身既已有所限,心量則無限寬廣足以和法界同體同量!」李鬧佛起身,這話似乎也說給伍還情聽:「家師以金剛經心法為宗,法華先生妙法運華經心法為主。事實,金剛法華,法華金剛本來就是佛乘肇始兩則為一不有分別!」

  這話如同棒喝,伍還情為之一楞。

  她同時想到的是杜禪定擋下潘姓的那一刀。

  禪定一刀,具金剛堅力!

  「法華精髓即是金剛第一義!」當年,杜法華在臨別時曾給伍還情最重要的一句心法,便是這十一字。

  她這時在蒙惘中,似乎欲通未通這一大關竅的真義!

  眼前,李鬧佛大步跨向場中,對面托穆則冷沉沉相迎而至。這回托穆貝勒可是份外眼紅瞪著李鬧佛道:「是生是死,今日不曉不息!」

  上頭,孤獨獨笑早已遠而去。

  下方,蒲麻衣亦叫人扶到一旁調息!

  便是全場眼光都停留在他們兩人身上。

  第十四章

  李鬧佛淡淡一笑,回道:「請——」。托穆冷叱一聲彈身直縱乾淨俐落,李鬧佛也不稍慢同時雙落在廟頂上。

  眾人之間又是一陣喝彩。

  管婆婆這回可要睜大眼睛看了。方才那一幕錯過真叫人胸頓足真罵自己傻瓜,這回無論如何要看清楚。

  托穆貝勒的雙掌緩緩伸出。嚇人!

  他的十根指頭竟是呈現紅黃綠紫種種十種異色。

  「他竟然偷了十彩珊瑚毒?」萬香君的臉色十分難看。「毒尊」貝尼克並沒有報告這個消息,這是極大的失職。

  李鬧佛看著托穆那十根指頭,輕輕一歎:「據說你是燒雪老人唯一的傳人?」

  托穆雙目凶光一閃,冷喝道:「那又如何?」

  「可惜的是令師一世英名要叫你用這種手段破壞!」李鬧佛大力一搖頭,道:「燒雪舞天掌原本是一大絕學,想不到落到你手中卻如此糟蹋!」

  托穆沉沉一笑,全身刹那陷入一片冷嘯之中。

  不愧是頂尖高手,能夠在出手時迅速進入極冷靜到接近冷酷的境界。

  托穆無聲無息向前,十指變化之快喻之電閃且不為過。強悍的殺氣,就是下頭觀看的眾人也為之寒顫!

  李鬧佛不動,將金剛經用雙手「捧」起!

  捧?

  鬧佛公子這個舉動幾乎像是等著受死!

  托穆好快的攻至,一雙掌十指成山一扣李佛門面,一抓李鬧佛心口。生死交關之際。咱們李大公子卻還氣定神閑。

  怎麼一回事,這小子是嚇傻了還是想自殺!

  群眾中一陣騷動,那端萬香君這廂楚月、伍還情亦忍不住紛紛從座椅中立起。李鬧佛到底在變什麼把戲?

  每個人的疑惑,立即看到了答案,——李鬧佛倏然低彎身。同時金剛般若波羅蜜多經忽然打開,全開!

  「好!」

  杜禪定的雙眼發光,讚歎道:「不愧是哥哥的朋友!」

  李鬧佛低彎身,托穆的雙爪要抓面門、心口只有稍為下折下拐手腕的角度。他不得不配合,因為這已經成為「認定」的反射動作。

  在托穆的意識中,他要攻擊這兩處。

  眼見分毫之近,自然隨對方的變化而變化。

  這正是李鬧佛的計算——無論燒雪舞天掌有多奇妙的變化,最後的殺法一定只有一個動作。

  也就是說,變已盡正破時!

  托穆主動的變化停頓成了被動的反射動作。李大公子計算了金剛經打開的長度,正好擊中托穆上下手腕。

  卡卡!

  兩聲十分清楚的脆響響徹在今天這晴朗的青天中。

  金剛經上下翻轉帶動了托穆的雙掌十指,一!

  這回,托穆可扭脫不開。

  漂亮!下頭的人不分是不是中原人、女真人或是外邦人士全都喝彩了來。這種險極求勝的手法融合了武功與膽量,缺一必死!

  奴爾哈赤先朝沈華楨一點頭,道:「沈大人,這位中原少年英雄果然了不起!」

  沈華楨含笑喜不自勝,回禮道:「是運氣!」

  奴爾哈赤複又回首向女兒低聲道:「群兒——,你挑這個物件的話,爹完全的同意!」

  萬香君臉上一陣嫣紅,嬌嗔道:「女兒還得跟他一戰呢!」說畢,起身往廟的那端闊步行去。

  咱們那位在人群中的管婆婆可更樂了。

  整完了貝勒整格格,看那老賊的臉往那兒擺!

  老爺廟頂上,托穆只覺得全身的氣脈全滯,便是無力的垂萎掉下。下方早有兵士奔去接住,這才免得他撞個頭破血流。

  托穆的心中比誰都清楚,自己一身的武功幾乎已叫李鬧佛全毀!

  他恨,看見那群眼中含譏誚的走近更恨。

  「扶貝勒爺下去療養吧!」萬香君冷誚的看了托穆一眼,嘿道:「最好快點請你父親去找個大夫看有沒有救!」

  托穆這時的驚恐勝過了憤怒。

  因為他想到十彩珊瑚毒很可能沿著經絡反走!

  萬香君揮了揮手叫人帶走,飄身上了廟頂含笑長長吸一口氣。頂上,好一片蔚藍的天空。

  如果這裡只有他們兩人多好?

  如果現在不是決戰,而是互訴衷曲又多好?

  如果能在這一片碧空下一直坐到星辰滿天,互倚互偎看數著又是多好?

  她一歎,知道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

  這一戰之後的人生會如何?萬香君有點迷惘了。她有意無意的以一雙妙眸看向李鬧佛。

  眸子裡,千萬情懷一言難盡!

  李大公子也正以一雙清澈的眼眸望來。

  眸眸相望心心互印,此情此景無語唯歎!

  終是,李鬧佛開口:「也許我們目前不適合一戰。」

  萬香君苦笑道:「既已來,何能不戰?」

  「戰終須是要,」李鬧佛回道:「不過,心要對,身也要對!」他有一個理由:「方才我一曆生死未有喘息,也許這不太公平吧?」

  最後一句,可是說的很大聲。

  沒有人覺得沒道理。李鬧佛本來就應該要休息一陣,否則萬香君以逸待勞豈不是占了便宜?

  香君大美人笑了,這個理由找的真好。她朝下頭朗聲道:「先讓下一場決鬥過了以後,我再和李公子交手定勝負。」

  這個變化可是出乎伍還情的預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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