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秦紅 > 擎天一木劍 | 上頁 下頁


  他並沒有怒意,雖然不再笑了,但聲音仍很和氣:「客官,那我也沒辦法了,我這裡可沒有比這更好的米了。」

  當劉掌櫃說完這句話,李木劍肚子裡已罵了九九八十一聲「老滑頭」。

  李木劍「哈哈」一笑道:「劉掌櫃,我知道你有,而且一定比外面的好。」

  劉掌櫃似乎有點生氣了,冷冷地道:「客官,我可是生意人,生意人是最重名聲的。」

  李木劍緊逼道:「劉掌櫃,三天前進的那四車就比外面的好,我知道掌櫃的還沒有賣出去,並且,就在後面。」

  帳房先生頓時大驚失色,手不自覺地摸到了櫃檯上的算盤。

  四個夥計已停止了幹活,靜靜地靠在一邊,眼睛卻盯著身邊不遠的一個雜什箱子。

  劉掌櫃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本來不大的眼中猛然射出精芒,一閃而逝。

  雖只是一閃,李木劍已感到了濃烈的殺機,但他立即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

  止住了笑聲之後,劉掌櫃立即恢復了原態,慢聲細氣地說道:「好眼光,請。」

  說完,領頭向後面走去。

  門外,米行已開始做生意。

  到後面的結果,李木劍非常清楚。

  對方既已請他到後面去,那後面肯定是兇險萬分。

  兇險,是一個很嚇人的詞,但李木劍卻不會被嚇倒,從他那上翹著的嘴唇就可以看出。

  李木劍在劉掌櫃轉身抬起第一步的時候,他也跟著抬起子一步,絲毫沒有遲疑。

  既然決定要做某件事,那就義無反顧的做到底,李木劍向來是屬於這種人。

  帳房先生抓起算盤跟在李木劍身後,惡毒的眼光至少在他背後的三十六處大穴上數了不下七七四十九遍。

  四名大漢悄然無聲地從雜什箱裡摸出四個長布包,當他們手接觸到沉甸甸的麵包時,皆露出了殘酷的笑意。

  後面是糧倉,劉掌櫃早已在等著他了。

  劉掌櫃不再和善了,兩支精芒四射的眼睛,在光線很暗的倉裡更顯得淩厲。

  他一聲冷笑道:「客官,看貨啊,三天前的貨就在這裡。」

  糧倉四周堆滿了糧袋,光線雖然很暗,李木劍只向糧袋掃一眼就不用再看了。

  糧袋裡要是米的話,不可能菱角分明。

  李木劍沖著劉掌櫃一笑道:「你倒像開錢莊的。」

  空氣立時冷縮起來,幾乎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劉掌櫃冷冷地道:「是嗎?」

  話音剛落,李木劍就感到背後勁風大作,背後三十六大穴全都籠罩在勁風之中。

  自從上次命門大穴被點之後,李木劍就決定,再也不讓後背大穴受苦了。

  就在勁風即將及體的刹那間,李木劍的身形已沖天而起!

  毫釐之差,三十六枚算盤珠已貼鞋底飛過,打在糧袋上,「當,當……」有聲。

  李木劍身形才往下落,他立即覺得少了些什麼。

  劉掌櫃在笑嘻嘻地看著他。

  少什麼?地板。

  就在李木劍飛起的時候,他原來站的地方,已少了一大塊地板,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來。

  身在空中,毫無著力之處。

  落,只有往下落。

  要是真落下去,絕不是件好玩的事。

  下面有什麼在等著他呢?李木劍不敢想,也不願去想,因為,他根本就不願下去。

  李木劍的身形已落入洞中一大半了。

  地板已開始合起,李木劍的頭完全沒入地洞之中。

  就在地板快關閉的刹那間,李木劍藉著微弱的光,看見地板竟然有兩層。

  上面的合起之後,下面的那塊才冒出一點,兩層之間相距有半人多高。

  李木劍原本看見地洞時,已功運全身,降低下落的速度,所以,才有幸看見第二層隔板。

  不可能的事發生了,只見李木劍腰身微擰,本已下的身形,硬是往上升了一尺。

  雖然上升一尺,但他的手已搭在隔板上,微一用力,人跟著翻上了隔板。

  李木劍抬手就推上面的地板,觸手冰涼,竟是生鐵所鑄!

  隔板在繼續合攏。

  李木劍感覺坐在隔板上屁股有些刺,用手一摸,他笑了,他已知道這是幹什麼用的了。

  他摸到的是米,不用說,這裡是把米運到前面櫃檯去的通道。

  隔板合攏之後,接頭處出現了一個尺方的洞,隔板已開始運轉起來,只不過運送的不是米,而是李木劍。

  造這機關的人一定是個能工巧匠,設計之精密,當真是匪夷所思,令人叫絕。

  前面已被米塞住,那米的上面一角是櫃檯。

  李木劍卻更絕,一頭紮進米中,然後沖天而起。

  這一沖天而起,李木劍又再次轟動了洛陽城。

  但當李木劍站在櫃檯上的時候,他只看見櫃檯處一地的米筐,米袋,卻空無一人。

  他幾乎與帳房先生撞個滿懷。

  現在,劉掌櫃,帳房先生以及四位夥計已面色蒼白,甚至於比李木劍身上還白。

  四柄刀、分上、下、右、左四方向他猛然劈入,中間一隻算盤呼嘯著奔前胸。

  一瞬間——

  半空中突然出現了五點白影。

  四柄刀,一隻算盤立即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四個夥計,外加一個帳房先生每人胸前都有了一個洞,血,正從洞口「咕咕」地往外冒著。

  李木劍看也不看五人一眼,逕自走向劉掌櫃。

  劉掌櫃的臉由白變青,汗也流了下來,可是他突然感到很冷,因為,他的牙齒在打顫。

  木劍,在李木劍手中紋絲不動。

  劉掌櫃感到不能再這樣站著不動了,要是站著不動。

  他相信,他很快就會凍僵的,雖然,天氣並不冷。

  他動了。

  而且是大動。

  身形本不高的劉掌櫃,突然暴長,手臂幾乎比平時長了一半,粗布灰衫「嘶」作響。

  熾烈的勁氣,淩厲的手爪已籠罩住了李木劍。

  李木劍沒有動,嘴角上翹著站在那兒,握劍的手很穩。

  熾熱的勁氣已使李木劍的臉感到灼熱,手爪幾乎已碰了他的頗引以自豪的劍鋒。

  驚愕,恐懼,通體冰涼。

  劉掌櫃呆呆地看著插到胸口的木劍,他感到自己已被凍僵了,腿腳通體麻木了。

  全洛陽的人開始驚惶不安了。

  因為,又有驚人的消息傳出,「劉記米行」發現「大白鼠精」害死了劉掌櫃,帳房先生外加四個夥計,一共六條人命。

  驚愕,恐懼,不安籠罩著洛陽城百姓。

  熱鬧非凡的洛陽城頓時冷清下來,大白天街上都看不見有人,就是有人,也如驚弓之鳥,稍有響動,立即抱頭「鼠」竄。

  就是連官府裡的人,也只是抖抖閃閃地在「劉記米行」大門上貼了封條,然後就「鼠竄」而回,連大門也沒敢進。

  「劉記米行」所在的那條街上的人,在半日之內遷了個空。

  整個洛陽已到了談「鼠」色變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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