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秦紅 > 神奇阿扇 | 上頁 下頁
一四


  阿奇也不明白自己還能活多久?

  當他從那女子的眼中捕捉到永恆的時候,他已無悔,無憾了。

  兩條船逐漸地近了。

  阿奇問道:「你們沒事吧?」

  那老頭搖了搖頭。

  阿奇只見老人已是老淚縱橫。

  阿奇滿含歉意地道:「老伯,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們。」

  那老夫妻無言地搖搖頭。

  這時,只聽東方笑道:「項玉,你把那女人押過來。」

  當項玉跳到阿奇這條船上,那東方笑猛地「哈哈……」大笑起來。

  但見他躍起,踢向那對夫妻……

  阿奇想出聲警告已來不及了,想出手,實乃心有餘而力不及,他閉上了眼睛,流下兩行英雄淚。

  阿奇知道,那對老夫妻是活不成了。

  東方笑轉向阿奇道:「現在該輪到你了,小子!」

  阿奇冷漠地道:「你動手吧!」

  那姑娘一見東方笑要殺阿奇,便搖搖晃晃地撲向阿奇,不忍看到阿奇死。

  阿奇對於死,毫不畏懼,他忙安慰那姑娘道:「你不要怕。」停了又停道:「認識你我真高興!」

  那姑娘嘴裡不停地發出「唔唔」聲。

  她一副著急的樣子,雙手緊緊抓住阿奇的雙肩,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阿奇道:「噢!對了,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你能否告訴我?」

  說完,阿奇笑了笑。

  那姑娘一聽,忙鬆開手,蹲在甲板上,用手指沾著水寫道:「花襲人。

  「花襲人。」

  阿奇念了起來,不由想一句詩來:酒香暗氣是襲人。

  這名字好美,就像她人一般。

  美麗的女人,總有一個美麗的名字。

  這時,項玉問東方笑:「你受了重傷?」

  那東方笑答道:「我已封住了自己流血的穴,暫時不會礙事的。」

  說罷,他拿著鐵拐,望著阿奇。

  他咬牙切齒地道:「我要殺了他,親手殺了他。」他用拐一指阿奇。

  阿奇閉了眼。

  花襲人一見阿奇閉上了眼,猛地轉身盯著那東方笑高舉的鐵拐……

  可是她驚呆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為她發現了項玉的兵刃從東方笑的胸前露了出來,而東方笑的面色依然如初。

  突然,東方笑面現驚色,回頭怒視項玉,口中只說了聲「你……」,便倒了下去,那鐵拐掉在船板上,發出一種沉悶的響聲。

  阿奇睜開眼睛道:「你不必這樣的。」

  項玉道:「我必須這樣做。」

  阿奇問道:「難道你知道那些事?」

  項玉沒有回答阿奇的話,只是對散在四周的船支做了個手勢。於是那些船掉:頭就走了。

  他這才來到阿奇身旁,邊鬆綁邊道:「我是他老人家的義子,你想他能不告訴我嗎?何況你是他的救命恩人。」

  阿奇問道:「你不怕那些人看見你剛才的舉動?」

  「你放心,他們距離較遠看不清的,即使看見,我也會有很好的答案給他們。」

  項玉說完後,臉上閃過一絲笑容。

  阿奇又道:「你義父可好嗎?」

  項玉答道:「他很好,只是歲數大了。」

  阿奇站起身來,對項玉道:「有機會代我向他老人家問好!」

  項玉道:「一定。」

  說罷走過去拖過一邊的一條小船,轉臉對襲人道:「對不起,我剛才是不得……」

  阿奇接口道:「不怪你,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

  項玉道:「我該走了。」

  然後他抱過東方笑的屍體放在那條船上,自己也躍了上去。

  阿奇望著這條漢子,擔心地道:「你回去怎麼說呢?」

  項玉道:「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阿奇猛地感到心一沉,該發生的一切都發生了

  他整個人都呆了,只見血從項玉的腹中噴湧了出來。是的,項玉抱定去死,那麼他當然什麼都不會說了。

  阿奇飛身過去,抱住項玉,不停地道:「其實你有路可走呀!何必偏偏選擇這條絕路呢?你怎麼這麼傻呢!……」熱淚已湧出眼眶。

  項玉嘴角往外流著血道:「我義父告訴我,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

  阿奇道:「我知道,但是你怎麼能以這種方式回報呢?」

  項玉忍著劇痛,搖了搖頭道:「沒有用的,如果這次不行,恐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債只能生前還;人死後再去還債,一切都是空的。」

  他吐一口鮮血,道:「我有苦衷,只有這條路可走,因為他們回去後,一定會追查東方笑的死…」

  阿奇道:「你可以脫離他們,脫離江湖,找一個地方隱居起來呀!」

  項玉面色蒼白,嘴裡不住的往外湧著血,他喘息道:「沒有用的,義父還在他們手中。」

  阿奇明白了。

  人總是希望活在世上,但是為了這樣的原因,而不能活下去,只有尋死這條路。

  項玉慘然道:「請你幫我一個忙。」

  阿奇的心如刀絞,他痛苦地點了點頭。

  項玉道:「請你用扇子給我一……一擊,讓我死去。」阿奇淒然道:「不,我不能。」

  項玉掙扎了一下,道:「我求你了,幫我最後一個忙。」

  阿奇實在下不了手。

  項玉道:「你下手啊!不然的話,我會連累……我義父的。」

  阿奇不再說話,他拿起了扇子,

  「謝……謝了。」

  項玉死了,死在阿奇的扇下。

  阿奇抱著他,任憑自己眼裡的熱淚往下淌。

  過了很久,他放下項玉的屍體,他默默地跳回船,這時,襲人已將剛才的一切全看在眼裡,她已成了一個淚人。

  阿奇看著那載著項玉屍體的船慢慢地飄走,直到消失在視線之外。

  阿奇發誓一定要為項玉討回公道。

  阿奇感到他和襲人雖然沒有絲毫關係,然而他和襲人都知道,他倆這輩子恐怕分不開了。

  這是一間小客棧,不僅小而髒得要命。

  在以往,阿奇對這種小店,恐怕看都不看一眼,但是,現在他帶著一個被人追殺的女孩,沒有辦法,只得住在這間小客棧內。

  一切都為了隱蔽,不被人發現。

  在那盞小燈下,阿奇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看」完襲人用水寫在桌上的故事後,他的眼光中是那麼不相信,更是無法接受。

  阿奇實在不相信那『玉花樓主』是那樣的女人,他無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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