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秦紅 > 聖劍神刀 | 上頁 下頁 |
一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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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始平微笑道:「她就是願意,司空皇甫也不敢跟她見面的,否則就用不著躲她了,司空慕容沒跟你說別的嗎?」 淩雲道:「有的,她要我轉告你……」 雷始平一怔道:「轉告我?她有話為什麼不自己我說?難道她自己不好意思見我嗎?」 淩雲一皺眉頭道:「始平,你別打岔好不好,她叫我轉告的話很奇怪,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難解的仇忿?」 雷始平笑笑道:「你先把她奇怪的話說出來聽聽。」 淩雲道:「她要你小心一點,找個地方躲起來,最好不要參加三天以後的居庸關大會。」 雷始平神色一變道:「她這麼說的?」 第六十九章 居庸大會 淩雲道:「不錯她為什麼要這樣呢?」 雷始平默然片刻突地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也許她恨我先嫁給你,使她遺憾終身。」 淩雲又是一皺眉。 雷始平笑著道:「除此以外,我還有什麼值得她恨的理由呢?」 淩雲長歎一聲。 雷始平似乎有意分散他的思想,連忙道:「陰長老,你可以把東西拿出來了,我還沒想到那冊玄功秘錄會有這麼大的妙用,難怪會惹起別人的眼紅了。」 陰海棠鄭重地在袖中取出一幅綢絹,捧著遞向淩雲道:「幫主!這是玄功秘錄拓本,幸而未落外人之手……」 淩雲接了過來。 雷始平道:「打開看看,當初雷天化大哥在黃山傳授我們的時候,叫我在內外兩途擇一而修,我選擇了內功,結果一無所成,只記得了一些口訣,想不到李長老在短短的時間內,竟有那等成就。」 淩雲一言不發,也不打開綢絹,逕自丟向爐下的火堆中,雷始平伸手要搶,卻被淩雲擋了。 一陣火花,一輕煙,薄薄的綢絹頃刻化為灰燼。 雷始平變色道:「你這是做什麼。林子久犧牲一命才保全它,這種罕世未有的奇珍,你怎麼將它毀了?」 淩雲莊然道:「為了這本秘錄,丐幫所死的豈止林子久一人,管不死、言必中以及那些叛幫的弟子,加上最後犧牲的李飛虹長老,莫不死在這本秘錄上,丐幫若是想從此平安無事,最好還是毀了它。」 雷始平呆了一呆,才廢然地抽回手。 淩雲又舉目回顧朗聲道:「你們是否覺得我所為不當?」 嶽鎮江屈膝道:「幫主所為,正是屬惠等欲為而不敢為之事,陰長老取回拓本後,已與屬下商量措置它的辦法,此事雖早已經幫主指示,可是屬下等面對此重寶,數度皆躊躇而不瘊之再三,幫主之胸懷魄力,實非屬下所能久。」 陰海棠也跪下道:「屬下衷心支持幫主的明智之舉。」 淩雲輕歎了一聲道:「你們起來,我很高興知道自己沒有做錯,否則我只有自絕以謝。」 嶽鎮江起身道:「請幫主示知今後行動。」 淩雲想想道:「派兩個人到駙馬府將李長老與林子久的遺骸取回來,其餘的人全部開往居庸關赴約……」 岳鎮江立刻恭身應命,與陰海棠兩人調度分配行動方法與人選,因為水蜜桃去過駙馬府。 陰海棠決定派她去收拾骸骨,可是找了半天,也不見她的行蹤。 查大媽道:「水蜜桃領以狗肉後,隨即到週邊擔任警戒守衛工作,也許她走遠了去巡視了。」 陰海棠立刻派人展開搜索,卻在曠地裡找到了一堆白骨與一襲衣衫,那正是水蜜桃身上所著的。 淩雲聞言去看了一下,惻然長歎道:「這與李長老的死狀完全一樣,定然是那個宮間紀子下的手。」 陰海棠憤形於色道:「這個東洋婆子我非要她碎屍千段不可,這是第三條人命債了。」 嶽鎮江卻嘆息道:「宮間紀子一定是在暗中窺探我們的動靜,被水蜜桃發現了才遭受她的毒手,報仇的事我們自然不容辭,不過幫主若不將拓本焚毀,只怕被殺的還不止水蜜桃一人呢。」 陰海棠沉聲道:「丐幫弟子為玄功秘錄而死的可以到此為止了,三天后在居庸關上,或仍有死傷,不過那是為著復仇,此仇不復,我誓不為人!到時我第一個找她……」 淩雲沉聲道:「陰長老,你還認識我嗎?」 陰海棠隍然道:「屬下怎敢不認幫主。」 淩雲莊容道:「好!那就請你記住,居庸關之會上,未得我同意,任何人不准私自出門。」 陰海棠低頭道:「屬下遵命。」 淩雲回頭望著發呆的雷始平道:「始平!你……」 雷始平像是從夢中驚醒過來,大聲道:「我當然去,你到那裡,我也到那裡,一個司空慕容還嚇不倒我。」 淩雲輕輕一歎,默然無語。浩大的行列像一條長蛇,慢慢地向前移動,順著長城,往居庸關進發。 淩雲與雷始平是在第二天傍晚到達居庸關的,打頭的嶽鎮江已在淩晨抵達了,因此當他們走進預先佈置好的會場時,各大劍派的掌門人及與會代表都已在場恭迎了。 大家都是仙霞嶺論劍的舊識,只是淩雲的身份不同了。仙霞嶺上他雖然膺任劍會盟主,卻比各家裳門人矮了一輩,僅管受人尊重,他還需要遵從武林禮數,不敢居長。 現在他卻是勢力最浩大的丐幫掌門人,兼挑劍會盟主,自然而然地成了一個領導者,不管他如何謙虛,那張正中間的椅子鐵定地他坐了。 對於眾人受逼離開仙霞嶺之事,他已經知道了,所以不再多過問,只是向點蒼掌門人略略詢及玉面郎君宗儀的近況。 徐晚翠感慨地道:「宗大俠自從那位苦果師太棄世後,人整個地變了,有時哭,有時笑,整整地失常了兩三天,結果在一個晚上失蹤了,在苦果師太的塚前留下了一簇白髮,一首七言律引……」 雷始平在旁問道:「他的詩句是怎麼說的?」 徐晚翠以激動的聲音念道:「一別塵世四十春,欲將湖海寄此身,只道仙霞春未遠,安知夢裡別有人,綺羅叢中埋劍影,黃土堆上葬情魂,只須心頭有佛意,何必袈裟托空門。」 雷始平怔然道:「他沒有說別的?」 徐晚翠苦笑著搖頭道:「沒有了,他也不須要說別的,追求了四十年的夢境,正以為找到了歸宿,卻忽然發現那僅是一個虛無的幻影,他還有什麼別的可說呢?」 雷始平輕輕一歎道:「宗才子還算是幸運的,綺羅叢中埋劍影,黃土堆上葬情魂,他終於在迷失中找到了自己,沒有一直湖塗下去,有很多人將近一生的希望寄託在另一個人身上,至死還不知道那個寄託是多麼的空虛。」 淩雲眉頭微皺道:「始平!好好的你怎麼想到這些事了,我們談的正經事還多著呢。」 雷始平歎道:「對我來說,這是最正經的話了,最難瞭解一個女人的心,當她手中掌握著幸福時,始終不知道去享受它,殊不知道幸福是一件最精巧的古玩,越是怕失去它,越容易失去它……」 淩雲皺著眉頭表示不解,而且也不想去多討論。可是雲台劍客謝三變的兩個孿生女兒卻感到十分有興趣。 謝初英忍不住出聲問道:「淩夫人!你能說得更透澈一點嗎?」 雷始平抬起頭,見華山門下的孫新目睜睜地望著謝初英,點蒼的江水寒望著謝初英,遂知道在仙霞嶺練劍的一段時間內,這些年青人必然已慢慢地培養出了感情,遂點點頭以莊重的聲音道:「你們小的時候,多半有過一兩件心愛的玩具,你們對這些玩具喜愛的程度,簡直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代替,因此患得患失,唯恐失去它,結果那樣東西反而毀在你們自己手中,你們有過這個經驗嗎?」 謝初英想想道:「有的!家父曾經從江西的景德鎮帶給我們一對瓷娃娃,那是仿造我們兩人的形貌捏制而成的,我們得到之後,簡直是愛不釋手,連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捨不得放開,唯恐被人偷去了,所以帶在被窩裡一起睡覺,結果睡夢中不小心,反而將它們壓碎了。」 雷始平淒涼地一笑道:「對了,感情也是一樣,你們越珍視它,越容易毀了它,我這樣說並不是叫你們忽視感情,只是奉勸你們別太斤斤於得失,感情本身有它的堅貞之處,不容易被人奪去的,只有你拼命想保護它時,才會做出錯事,結果反而失去了它,只可惜我小的時候沒有人送我玩具,無法去體會這個簡單而又明顯的道理,現在卻已太遲了。」 淩雲覺得在這種場合下講這些話實在太無聊了,忍不住溫和地橫了她一眼,叫她停止。 雷始平苦笑一聲道:「我不說了,我發覺這一兩年來,我的所做所為,無一是處,唯一的收穫就是這一點經驗,所以才提供出來,作為一般小妹妹們的忠告,免得她們重蹈覆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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