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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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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承芳道:「說了小姐也不會知道的,那是城裡……」 司空慕容不等她說完就搶著道:「京師四郊我都走遍了,倒沒有聽說城裡還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淩雲見黎承芳言詞閃爍,不禁起疑道:「倒底是什麼地方?為什麼你不能直接說出來。」 黎承芳被逼急了才道:「那是城西的破爛市。」 司空慕容哼聲冷笑道:「我當是什麼了不起的地方了?破爛市上人品雖雜,也不見得沒有正經人來往。」 黎承芳輕歎道:「小姐既然到過破爛市,當然也聽過貓兒胡同,那條巷子小姐能進去嗎?」 司空慕容臉上一紅,低頭不語。 淩雲卻奇怪地道:「貓兒胡同是什麼地方?」 黎承芳囁嚅片刻才道:「那是一個花柳窩兒,不過都是販夫走卒出入的地方,連一個穿長袍的主顧都找不到,更別說是這位小姐了。」 淩雲一怔道:「始平怎麼會住到那個地方去呢?」 黎承芳道:「夫人這一次來得十分穩密,她知道京師城中官方偵騎密佈,只有那個地方才不會受人注意。」 淩雲想了一下才道:「司空小姐,如此說來,那個地方你倒是真的不便前去。」 司空慕容立刻道:「你這一身打扮也不見得能去。」 淩雲道:「我身為丐幫掌門,沒有地方不能去的。」 司空慕容道:「那我也能去,為了把家母的死因弄清楚,任何地方都不能阻止我前往。」 淩雲皺皺眉才道:「那裡也有我們丐幫的門下嗎?」 黎承芳道:「破爛市是汙衣弟子的集中地,不過貓兒胡同中卻是淨衣門的天下,隸屬流鶯部,由一個四結弟子掌管,我們雖屬同門,卻互相不通往來。」 淩雲哼了一聲道:「我要通知陰長老免了這一部,著令門中弟子改業。」 黎承芳頓了一頓才道:「這恐怕不行吧,歷任幫主都曾下過這個指令,卻為淨衣門拒絕了,丐幫門人遍及天下為了要打聽各地江湖動態,任何一種行業,都必須打進去,而且流鶯部接觸的人物最廣,探聽得到的消息也最多,前任蒲幫主原先也有此意,後來見她們作用頗大,還有意思將之擴大呢。」 淩雲怒聲道:「我不管,丐幫是名門正派,在我的治理下,決不允許有男盜女娼之流存在。」 黎承芳微現敬容道:「是!幫主卓見屬下深表贊同,不過這是淨衣門的事,幫主必須通過陰長老。」 淩雲道:「難道我不能直接下命令嗎?」 黎承芳道:「幫主的命令自然有效,不過為了職司層次分明起見,淨衣門的事仍是由他們料理為妥……」 淩雲沉下臉,取出那只破鐵碗交給黎承芳道:「你拿了鐵缽令先到那裡,通知所有的流鶯部弟子,著她們立刻停止行業!而且肅清門戶,我不想見到她們的醜相。」 黎承芳接過鐵碗,正待起身。 司空慕容卻攔住她道:「淩大俠!很抱歉我要干涉一下貴幫的內務,此時此刻,你先派一個人去,似乎有通風報信之嫌吧?」 淩雲一怔道:「我這樣做是為了你去方便一點。」 司空慕容冷笑道:「我不在乎,雖然我信得過大俠的用心,但是反園李下,大俠似乎該避避嫌疑。」 淩雲想了一下,突然滿臉正容地道:「司空小姐,我說的話必須履行,這一點請你原諒,不過我可以給你另外一個保證,黎總監!你去除了傳達命令之外,任何話都不許多說一句,也不許先去見我的妻子與李長老。」 黎承芳恭身道:「是,屬下一定遵命。」 淩雲這才轉臉對司空慕容道:「小姐可以放心了。」 司空慕容冷笑道:「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黎承芳見她仍有不信之意,乃莊容道:「司空小姐,丐幫門中從無不忠不信之徒。」 司空慕容淡淡地道:「當然了,今天在蘆溝橋前,我就見過不少貴幫的忠信之士。」 黎承芳還不知道是怎麼會事,淩雲卻明白她是指言必中與管不死等叛徒而言,不禁臉上一紅。 黎承芳見淩雲那種表情,心知必是一件令丐幫極為難堪之事,乃正色道:「小姐也許是見到幾個破壞門風的敗類,所以才對敝幫起了反感,我也不必多說,反正一會兒就可以給你一個證明了。」 說完也不多言,轉身在前走著,腳步雖是加快了一點,但始終沒有脫離後面二人的視線之外。 行出裡許,遙遙已可見到城牆,黎承芳用手一招,將倚在牆腳打瞌睡的中年乞丐叫了過來,用響亮的聲音吩咐他道:「奉幫主諭,著令破爛市中汙衣淨衣兩門弟子一律停止活動,肅清門戶,準備接待幫主大駕。」 說著將鐵缽令遙遙丟了過去又朗聲道:「以掌門鐵缽令為證,速去勿誤。」 那中年乞丐接令回身就走。 黎承芳卻呆立原地不動,等到淩雲與司空慕容走到她身邊,她卻砰地一聲,倒了下來。 淩雲大吃一驚,連忙扶起她的身子,只見她已用兩枝竹箸插進了自己胸前左右將台穴處。 淩雲急叫道:「黎總監,你這是做什麼?」 黎承芳睜開雙眼,精光四射,朝司空慕容道:「小姐,我傳達的命令你都聽到了,沒有一個字是不該說的。」 一句話還沒講完,口中鮮血直噴,已告死去。 第五十五章 守正不移 淩雲肅然地放下她的屍體,瞪了司空慕容一眼,一言不發。倒是守城的兩名軍土過來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這個女叫化子是怎麼死的,是不是你們殺了她?」 司空慕容厲聲喝道:「混帳!你長了眼睛沒有,我們幾時殺了她?」 那兩名軍士見她的態度如此蠻橫,立刻拔出腰刀要把她抓起來,淩雲恐將事情鬧大,連忙挺身過來道:「二位軍爺請不要誤會,我姓淩,是丐幫的掌門人,死的是我門下弟子。」 那兩名軍士一聽怔住了,城門中又出來一個武裝的守門將官對淩雲一抱拳道:「原來是淩大俠,下屬無知冒犯,請大俠多多原諒。」 說完又對那兩軍士喝道:「混帳東西,你們瞎了眼睛?連淩大俠都不認識,還不快去將淩大俠的馬匹牽來。」 那兩名軍士跪下磕了一個頭,飛快走回去牽了兩匹馬出來。 淩雲一皺眉道:「這是做什麼?」 那軍官仍是恭聲作禮道:「下官奉二殿下鈞旨,只要見到大俠,立刻為大俠備坐騎,而且這坐騎上有著特殊記號,除了禁城之外,任何地方都可以通行無誤。」 淩雲正想拒絕。 司空慕容卻道:「這樣也好,有了馬匹,我們可以走快點,而且此去破爛市還有一段路程,街上行人擁擠不堪,騎著馬,他們自然會讓開道路,省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淩雲雖然不想接受,可是司空慕容已經那樣說了,也沒有辦法,那軍官又恭身問道:「大俠還有什麼吩咐?」 淩雲朝四下看了一遍,想找一個丐幫的弟子前來收拾黎承芳的屍體,可是來往的行人雖多,卻一個叫化子都看不見。 司空慕容已經明白他的意思,朝那個軍官道:「請你把這個屍體送到蘆溝橋外的小竹林,那個地方你知道嗎?」 那軍官連忙道:「知道!知道!那不是……」 司空慕容沉聲道:「知道就好了,到了那裡,自然會有人收下,其他的事你就不必問了。」 那軍官連連答應了幾個是。 司空慕容接過馬朝淩雲招呼道:「淩大俠!我們走吧!」 淩雲也接過韁繩,二人跨鞍上馬入城而去,走了一程後淩雲問道:「你為什麼要那樣做呢?」 司空慕容淡淡地道:「那個二王子一心想巴結你,假如你不接受他的好意,反而會連累到那守城官落個辦事不力的罪名,為了省麻煩,倒不如領他這份情算了。」 淩雲搖頭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是說那黎……」 司空慕容輕輕一歎道:「原來你是問我為什麼要把屍體送到那兒去,這黎承芳是為了洗清我對丐幫的懷疑才一死明志,我感到很抱歉,等一下要好好地祭她一番。」 淩雲默默低頭道:「我也有點責任,早知道你如此多心,我應該叫她跟我們一起走的。」 司空慕容忽然煩燥地道:「人已經死了,盡說有什麼用呢,假如你認為她死得太冤枉,我可給她償命。」 聽她這樣一說,淩雲倒是不便再講什麼了,默然片刻才低低地道:「令堂大人所居的地方十分穩秘,不知道他們是否能找到。」 司空慕容立刻道:「你放心,凡是京師中的官兵都知道那個地方,只是不得允許,不准上那裡去而已。」 淩雲倒是一怔。 司空慕容這才警覺地道:「這也不算什麼,我母親在京師多年,出入官府權貴之家。」 淩雲怔然道:「令堂大人在京師是為了隱居。」 司空慕容道:「隱居並不一定要不為人知,大隱於朝,小隱於市,只有這個方法才能避開江湖武林人注目,也只有如此才能得到真正的清靜,她老人家出入權貴之門,為的是借重他們的勢力,將那塊地方列入禁區,藉以躲開我父親與易嬌容的糾纏。」 淩雲雖然知道她言不由衷,可是這是人家的私事,她不願說出來,他也不想多問,二人默默驅馬前進。 果然這兩匹馬在街上有著意想不到的權威,不僅是行人紛紛讓路,連許多官府人家的車轎,也都避過一旁,讓他們先行通過,淩雲為人十分謙沖,對於這種特權反而感到不習慣,皺著眉頭道:「這似乎太招搖了吧。」 司空慕容冷冷一笑道:「誰叫你認識那麼一個大人物呢,王公將相,也邁不過皇子門下食客,何況你還是二王子最看重的人,假如你不騎馬,或許還會更招搖呢?」 淩雲不以為然地道:「我們騎著帶記號的馬,才引起大家的注意,要是我們下來步行。」 司空慕容道:「那更糟,你一旦被二王子看上了,走到那兒都不得清閒,我敢說你假如不騎馬,他一定是命令官兵用鞭子趕散行人為你開道。」 淩雲一怔道:「這不至於吧!他為什麼呢?」 司空慕容笑笑道:「一則是表現權勢之可貴,想令你為之動心,即使這個目的達不到,他也可以藉此表示他是與你在一邊,叫劍堡中的七王子擔擔心。」 淩雲急了道:「那我可不能接受。」 說著不要下馬。 司空慕容止住他道:「你難道真要嘗一下鳴鑼喝道的滋味?」 淩雲道:「怎麼會呢?連騎著馬都覺得太招遙。」 司空慕容笑道:「絕不駭你,假如你不信,儘管可以試試看,你身在京師,只好受他的擺佈。」 淩雲臉上微有慍色,心中十分不滿,卻是不敢下馬以免引起更大的麻煩。好在蘆溝橋就在西門外,他們走過幾條大街,即已來到所謂破爛市。 這真是一個龍蛇混雜的地方,賣小吃的、耍把戲的、賣大力丸的、擺舊書攤的、賣舊貨的…… 五花八門,形形色色,不過這都是一些窮苦百姓活動的場地,他們鮮衣怒馬,自然會引起更大的騷動。 也不知道是為了他們的馬,還是為了他們的高貴氣質,二人一來到此地,立刻整個市場都肅靜下來了。 靜得鴉雀無聲,只有一些不懂事的小孩子追隨著他們的馬匹跳躍拍手,但馬上也被他們的大人拖回去了。 淩雲實在受不住這種注意,連忙跳下了馬,一個中午乞丐馬上過來彎腰作禮:「弟子敬迓幫主法駕。」 「我的命令傳下去沒有?」 那乞兒恭身道:「汙衣門中弟子大部份都已為幫主緊急召令而去,只有幾個傳令弟子,現在都集中在李長老處聽候幫主指示。」 淩雲點點頭道:「好!帶路。」 那乞兒朝司空慕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司空慕容跳下了馬,也將馬交給他,見他遲遲未行,不禁怒道:「叫你帶路你聽見了沒有?」 那乞兒頓了一頓才道:「是!不過這位小姐似乎不便進入貓兒胡同,因為那兒的情形太亂了。」 淩雲連忙道:「為什麼?我不是通知她們停止行業了嗎?難道她們敢不服從命令?」 那乞兒遲疑地道:「弟子已將幫主之令宣示,可是弟子人微言輕,不足以取信。」 淩雲怒聲道:「你拿著鐵缽令,難道她們還不信。」 淩雲幾乎要跳了起來,但立刻想到鐵缽令上的玄功秘笈刻紋已被佟尼用內功摸平了,那乞兒交出鐵缽令道:「弟子也覺得這鐵缽令似非原物。」 淩雲淡然地接過來,輕輕一笑道:「這倒是怪不得她們不相信,有許多事情她們還不知道,不過你怎麼會相信我的話呢?而且怎麼會認得我呢?」 那乞兒道:「弟子已從李長老處得知幫主的容貌,至於傳達命令,因系黎總監口述,弟子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懷疑,請示幫主,是否要弟子通知李長老前來迎迓?」 淩雲想想道:「她們知道我來了嗎?」 那乞兒道:「恐怕不知道,李長老與夫人都在流鶯部查大媽的居處,因為鐵缽令無法令她們取信,她們自然也不會冒昧去稟知夫人與李長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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