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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第十五章 別有洞天

  雷始平不禁怨道:「你不是說裡面大得很嗎?我怎麼越走越小呢?」

  在前面曲身領路,笑著回答她道:「別急,別急,好景自在後面,包你別有洞天。」

  雷始平將信將疑地再向前行了一陣,終於通過了狹窄的通道,不但身上一松,眼前也出現了一片無法相信的奇景。

  她怎麼也無法相信在那片岩壁之後,會有這樣一處洞天福地,翠木蔥蘢,清溪曲繞,比她在武當山後面的那個瘞恨園美麗多了。

  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周圍環境,她對於開闢這一片谷地的人,不禁從內心生出由衷的欽佩。

  除了入口一片岩壁阻掩外,另一邊是絕岳深谷,其餘的兩面都是密密的叢林,排列方法十分奇特,想來一定是另一種深奧的陣圖佈設,所以中間這一片空地與外景可以說是完全隔絕的……

  在近水之濱有一幢精緻的小木樓,樓前的空場可供練功之用。

  步入小樓,底下是起居室、貯藏室與廚房,樓上則是臥室與靜修室及書房,書房中準備著琴、棋、書畫、魚具等,足供住的人在無事進調情怡性之用。

  雷始平看一處贊一處,最後才歎道:「太好了,在這裡面一輩子不出去,我也心甘情願的……」

  淩雲也微微一笑道:「這裡雖是司空皇甫設計的,他自己可是一天都沒有呆過,現在可是我們的產業了,將來我們倦遊江湖之後,就偕隱此處,永遠廝守著不出去了。」

  雷始平幸福地點點頭,最後輕輕一歎道:「倦遊江湖,那日子太長了,我可不敢作那等奢望,還是把握住眼前算了,目前我們最少還有半年的日子可以在這兒,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在這神仙洞府中住上半年,足堪慰此一生了……」

  淩雲卻被她的話觸動了心事,不住地喃喃低頭念著:「洞中七日,塵世千年,洞中七日,塵世千年……」

  雷始平笑著道:「雲!你又在做神仙夢了……」

  淩雲神色凝重地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件別的事。」

  雷始平依然笑著道:「什麼事能跟你的神仙夢連到一境兒去呢?」

  淩雲歎道:「你越說越離譜了,我只是從你那句洞中七日的語,想到半年之後,我們出去時,那個世界不知是什麼樣了……那武林劫運一定已經開始了……」

  雷始平哦了一聲道:「原來你是為著這個擔心,那豈不是劄人憂天嗎?該發生的事,你阻止不了……」

  淩雲朗然道:「未發生的事總可以設法預防吧?」

  雷始平望了他一眼,突然地覺得他開始有點變了,變得與以前謙沖怡淡的心情大不相同了……

  默然片刻後,她才輕輕地問道:「雲,你怎麼對江湖上的事突然關心起來了?」

  淩雲輕輕一歎道:「是的!從前我只想能擊敗司空家,重振師門聲譽就夠了,可是現在我的責任已不是那麼簡單了!」

  雷始平怔了一下道:「這是怎麼說呢?」

  淩雲道:「這是司空皇甫交給我的,他不但交給我一個沉重的任務,而且亦將劍皇的頭銜交給我了,你不是想成為劍後嗎?現在你已經是了!」

  雷始平更感楞然道:「我?」

  淩雲點點頭,忽而又轉為嚴肅道:「當然,你現在只能膺一個虛銜,必須要等六個月之後,我的劍法真正學成之後,你才可以名正言順地承當劍後之銜……」

  雷始平莫名其妙地道:「就憑長穀一夫傳給你的那幾手劍法嗎?」

  淩雲連忙道:「不!那劍法實在是司空皇甫的,長穀一夫只應他之請轉授給我而已!」

  雷始平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淩雲知道她還不明白,乃歎道:「司空皇甫與長穀一夫之爭,實際上司空皇甫勝了,他只用了一招就將長穀一夫的劍擊脫了手,他們在裡面那麼久,實際上是司空皇甫將劍決說給長穀一夫聽,再要他轉授給我……」

  雷始平詫然道:「他為什麼要那麼做呢?」

  淩雲搖頭道:「不知道!不過他是個很可敬的人,照我的想法,他這一切的舉措都為了掩人耳目,唯有這樣,才可以避免別人對我們的注意,使我們能安心在此練劍。」

  雷始平想了一下道:「這也許有道理,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他自己會這些劍法嗎?」

  淩雲搖頭道:「不會,這當然不是他自己不能練,而是他受著一種約束不准練……」

  雷始平連忙問道:「什麼約束?」

  淩雲道:「這個他沒有說,長穀一夫也沒有問,他在比劍失敗之後,已經服下了預藏的毒藥,他們聽風流劍派門下的劍士有個嚴格的限制,一生不准有一次失敗,司空皇甫為了對他有所要求,所以才不殺他,可是長穀一夫卻無法原諒自己……」

  雷始平默思片刻,才低聲道:「奇怪!奇怪!……」

  淩雲連忙道:「又有什麼奇怪的?」

  雷始平微笑道:「我在奇怪司空皇甫為什麼將劍皇帝之銜贈給你,而不留給他的兒子……」

  淩雲想想才道:「這句若是別人問起來,我定然不肯回答,因為我們是夫婦……」

  雷始平趕緊道:「是啊,你告訴我有什麼關係呢?」

  淩雲低低地道:「司空南宮不是他的兒子,只有司空慕容才是親生骨肉,可是那幾招限於天賦,不適合女子,他只好選中我了……」

  雷始平不信地道:「不可能呀,司空南宮與司空慕容長得一模一樣,他們分明是一對孿生姊弟……」

  淩雲搖搖頭道:「長穀一夫轉告給我的只有這麼多,真正的情形,恐怕只有見到司空皇甫後,才能問清楚了。」

  雷始平道:「我們還見得到他嗎?」

  淩雲道:「應該是能見到的,司空皇甫又沒有死,對於將來挽回

  (此處缺兩頁)

  上一頓。

  湖上的遊人少多了,可是秋蟹正肥,淩雲被她說動了心,遂也答應了。

  兩人雇了一隻大船,買了十幾隻大蟹,又叫船家到館子裡炒了幾樣時鮮菜肴,一起搬到船上,一面拾奪著,一面吃著……

  「秋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

  這是詩人們的雅境,尤其是雨點打在枯荷上,必必剝剝的聲音,別繞情趣,可是對於存心觀賞三潭印月的湖上遊客,卻是一件大煞風景的事。

  雷始平對著那船窗外的雨絲風片,口中直罵著上天惡作劇,淩雲卻笑著安慰她道:「你別怨天尤人了,風雨無情,你為什麼不從有情處觀這呢?古人還有著『留得殘荷聽雨聲』的名句呢……」

  雷始平撅著嘴道:「雨有什麼好聽的。滴滴答答的,下得人煩死了,滿天都是黑雲,把月亮都遮住了……」

  一語未畢,湖上卻傳來一陣壯涼的歌聲,唱的是蔣捷的虞美人——聽雨——斯時斯景,倒是別饒韻味。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盧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簷前點滴到天明……」

  歌聲中帶著無限的感慨,悠悠而終,這時又聽見另一個蒼老的喉嚨道:「宗大俠,淒風苦雨,已足增人愁懷,再加上你這一闕悲歌,當真是秋風秋雨愁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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