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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淩雲不說話,雷始平卻開口道:「卓大人為何不過來看看我寫的字再作批評。」

  卓少夫怔了一怔,見雷始平已將蓋在桌上的手掌移開了,遂走過去念著上面的字跡道:「雲攻,寺避;雲再攻,寺回招;雲轉身攻,勝!寺斷首。」

  一切的經過恰似所言,四下立刻傳出一片嗟歎聲。卓少夫肅容一拱手道:「夫人果然料事如神,只除了結局略有差錯外,幾乎全然言中。」

  雷始平冷笑一聲道:「我的結局絕無差錯,只是你對拙夫的瞭解還不夠?」

  卓少夫愕然道:「夫人,此言作何解?」

  雷始平手指寺田道:「你為什麼不去問他?」

  寺田長歎一聲道:「淩夫人所預言的結果完全正確,剛才那一劍是淩少俠手下留情,故而削髮代首,否則我的頭早下來了。」

  卓少夫不覺一歎道:「寺田先生,你的頭髮也沒有斷呀!怎麼說是削髮代首呢?」

  寺田苦笑一下,用手撩起腦後的髮髻,只見那一團粗如人臂的長髮俱已齊根削斷,只有系發的絲繩還完好無缺,故而將髮髻綰住,沒有掉下來。

  卓少夫憬然住口不言。

  寺田淒然苦笑一聲朝淩雲道:「淩少俠!閣下雖是一片好心,我卻無法拜領,無影流劍手有一個最嚴格的規定,出手只限一擊,不是傷敵,即為敵傷,因此閣下並不能改變我的命運。」

  說完橫劍即朝頸上刎去。

  其他人都離得很遠,只有卓少夫靠得最近,因此他立刻振指一彈,襲出一縷指風,將他的長劍一下彈開,趕上去道:「寺田先生!你這是何苦呢!現在是在中華,並不在貴國,你大可不必受那些誓言約束……」

  寺田將目一瞪,厲聲道:「卓大人!你假如再阻止我的話,我可要不客氣了!」

  卓少夫一怔道:「寺田先生,下官是為了你好。」

  這時候那個從不發言的扶桑劍士突然開口道:「卓大人,你不要管,讓他自殺好了。」

  卓少夫愕然道:「長谷先生,你怎麼也這樣說呢?」

  那名叫長穀的劍手漠然地道:「卓大人!扶桑雖是一個島國,可是敝國的武士卻並不以為生命比節操更重要,請你不必再阻止了。」

  卓少夫呆了一呆,寺田已再度橫劍,血光濺處,他的頭顱與身軀已分開了,無頭的軀體慢慢倒下。

  卓少夫頓足道:「這……口叫下官如何回去交代?」

  長穀站了起來淡淡地道:「卓大人只須告訴我們的兵衛領班說,寺田已盡了一個劍手的本分,死得很壯烈,你就沒有責任了。」

  卓少夫長歎不語,那個長穀又道:「卓大人!下一場是否由我出戰?」

  卓少夫沒有說話,卻走過去伸出一隻手,長穀握著他的手,由他牽到場中站定,朗然發話道:「扶桑聽風流劍士長穀一夫候教。」

  對他出場的這一番做作,使得中原諸人都為之一怔,卓少夫乃代為解釋道:「長谷先生乃扶桑德川將軍府幕中第一流劍客,因為他雙目失明,是以行動須人扶持……」

  司空慕容訝然失聲道:「他是個瞎子……」

  長穀一夫微微一笑道:「不錯!我自幼即患青障,有目而不能視,司空小姐可是不相信?」

  司空慕容搖頭道:「不!我只是奇怪你目不能視,如何能與人比劍?」

  長穀一夫大笑道:「我目盲心不盲,並不影響我學劍,而且由於目不迷色,心乃專一,學起劍來比常人更容易進步,小姐是否有意賜教一番?」

  司空慕容繼續搖頭道:「不!我不想占一個盲人的便宜。」

  長穀一夫笑笑道:「小姐太客氣了,對盲人比劍並不能占到什麼便宜,聽風流劍派在敝國只有三個人,俱是目不能見的瞎子,可是備受朝野推崇,許為第一流劍士,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司空慕容不說話了。

  長穀一夫等了片刻,見沒有人接受他的挑戰,乃又問了一聲道:「各位是否認為瞎子不夠資格承教?」

  司空南宮立刻道:「不錯!勝之不武,我們的確不想占這份便宜……」

  長穀一夫歎了一聲道:「瞎子不過目盲而已,各位卻連心都盲了,卓大人!看來你還得幫忙,替我證明一下,瞎子殘而不廢。」

  卓少夫略作思索,驀地一伸手射出一點寒星,無聲無息地襲向他三處大穴,去勢奇疾。

  長穀一夫輕喝一聲,突然拔出肩後的長劍,迎空一揮,叮叮聲中,將三點襲來的寒星封了出去,暗器尚未落地,他的長劍卻已歸鞘,手法快的令人無法相信。

  長穀一夫已微笑道:「各位看瞎子這點能耐還堪一教否?」

  大家都不作聲,卓少夫乃發出一聲冷笑道:「長谷先生,你還是回座上去歇歇吧!等到明天也不會有結果的,人家先是不屑一鬥,現在卻是不敢……」

  司空南宮最是按捺不住,立刻叫道:「胡說!劍堡之中,誰會怕一個瞎子?」

  長穀一夫笑笑道:「少堡主!你說得很雄壯,為什麼不來證實一下呢?」

  司空南宮傲然道:「我不在乎跟你比一場,只是我不相信你是真的看不見?」

  長穀一夫的臉上泛起些微怒色道:「少堡主,劍人可殺而不可厚,你這番話對聽風流劍士說來,是一種最嚴重的侮辱,因此我希望你能作個明白交代。」

  司空南宮冷笑道:「你瞎得連走路都仗人牽引,卻能擊落襲來的暗器,這的確叫人難以相信。」

  長穀一夫也冷笑一聲道:「少堡主假如能在聽風流三字上下一番思想,便無須要我多作解釋了。」

  司空南宮冷笑道:「聽風流三字是什麼意思?」

  長谷一夫肅容道:「聽風二字是我們劍法的最好說明,盲人無法以目視物,只好以耳代目,物動而生風,聞風而知影,路是不動的,我不得不借助別人指引,只要是動物的東西,我立刻能辨別它的去向用意,以作應付之準備與行動……」

  司空南宮笑了一下道:「聽你說得這麼神奇,我倒想試驗一下。」

  長穀一夫坦然道:「歡迎之至。」

  第十一章 瞎子劍客

  司空南宮抽出長劍,驀地一劍朝他的面前刺去。

  長穀一夫端立不動,司空南宮的劍尖由他的耳下擦過,劍鋒離他的頸項只有半寸許,長穀一夫恍如未覺。

  司空南宮收回了長劍道:「你知道我在做什麼?」

  長穀一夫淡淡地道:「你刺了我一劍!」

  司空南宮笑笑道:「那你為何沒有反應?」

  長穀一夫仍是淡淡地道:「對於一些無關緊要的動作,我不值得浪費精神去應付它。」

  司空南宮一怔道:「這還算是無關緊要?設若我那一劍再多移半寸,你的頭就將保不了。」

  長穀一夫笑笑道:「問題就在還差半寸,假如少堡主多加半寸,就不會那麼容易收劍回去了。」

  司空南宮半信半疑地道:「我倒不相信你真有這麼厲害,你再接這一招試試看。」

  說著振腕又刺出一劍,取位與分寸仍與前一劍相同。

  長谷一夫依然木立不動,司空南宮在收劍時,卻故意將手勢一偏,鋒刃向著他的脖子上倒拖回來。

  長穀一夫驀地兩手俱動,一手拔出肩頭長劍,指向司空南宮的前心,另一手卻在袖中突然摸出一柄匕首,以分厘之差,架開了司空南宮的長劍。

  司空南宮大驚失色,欲待退後時。

  長穀一夫的劍尖已抵在他的胸膛上,莊容道:「少堡主以後千萬別再開這種玩笑。」

  說完劍尖輕動,只割開司空南宮的胸前衣服,隨即抽了回來,依然插回肩頭的劍鞘中。

  司空南宮不禁怔然道:「你……為什麼不殺死我?」

  長穀一夫微笑道:「久聞司空家的劍術天下無雙,我可不願在那種開玩笑的俗招將你擊敗。」

  司空南宮又羞又憤,大聲叫道:「好吧!看在你剛才出劍擋劍的手法,還值得我認真較量兩手,你小心了。」

  說完將身上的長衣脫去,緊一緊腰帶,又將頭上的長髮盤好,足見他對這一場戰鬥十分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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