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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司空南宮苦笑一聲道:「他們都是方今宮庭內的劍師,由宮內侍衛領班雲騎尉卓少夫率領前來……」

  宗儀更為吃驚道:「宮庭武師與江湖上素無糾葛,可是他們的耳目聰敏,江湖上任何動態都瞞不過他們,我們這劍堡佈置已經算是嚴密了的,他們卻能由陸上摸了進來,不能不使我們感到驚心……」

  雷始平急道:「誰問你這些了,我們只想知道他們是為什麼來的?」

  司空南宮依然苦笑道:「他們倒不是為著家父的劍皇帝頭銜前來興師問罪,他們是為著家姊……」

  宗儀更奇道:「為著令姊!這……」

  司空南宮搖搖頭道:「三位進去就明白了……」

  說著伸手作了個邀客的姿勢,宗儀首先就跨步進去,淩雲與雷始平望了一眼,也就跟著進去了。

  轉過一道屏風,又穿過一個小客廳,來到一所寬敞的大廳之中,那兒坐著五六個人……

  宗儀先向東面的一個中年男子作了一揖道:「堡主!老朽來得太冒昧了……」

  那中年男人約在五旬左右,眉目清秀,神情在瀟灑中帶著威嚴,不問可知是劍皇帝司空皇甫了,他站起來還了一禮,帶著點欣慰的笑意道:「老哥哥來得正好,兄弟正想著人到湖上去相請,又不知道老哥哥鶴駕棲停何處?」

  淩雲與雷始平都忍不住對司空皇甫打量著,而且也暗中被他的氣度所折。

  宗儀說得不錯,這個人的外表就有一股令人肅然起敬的威儀,的確夠得上劍帝的氣度……

  宗儀笑了一下道:「堡主!老朽還帶了兩個不速之客前來,未遑先容,乞恕冒昧……」

  司空皇甫大笑道:「好極了!這兩位想必一定是犬子所說的淩少俠與夫人,否則其他人也不會蒙你老哥哥看得中眼……」

  說完又對淩雲與雷始平道:「小兒匆匆回來,對二位的事未及細說,二位是……」

  司空南宮連忙上來道:「爸爸!您還是先請龍老爺子與淩兄伉儷坐下,等事情解決後再說吧!」

  司空皇甫點點頭道:「也好!容兒!備座!」

  他身後一個青衣少女,臉貌與司空南宮十分逼肖,含著淡淡的憂色,默默地搬了三張椅子過來,請宗儀等三人坐下。

  雷始平知道她就是司空慕容,倒是對她十分注意。

  司空皇甫等他們坐定後,才對另一邊並坐的四人道:「這位龍亭老兄是在下的多年至交,雖然在江湖上並未成名,那只是龍兄的胸懷恬淡,不屑為之,其實放眼江湖,恐怕還很難找到幾個人能夠得上他的……」

  淩雲知道這龍亭二字,只是宗儀的託名而已,可是那邊四人中的年青武士卻淡淡地道:「龍老英雄能得到劍皇帝贊詞,定非泛泛之輩,因此以本爵推測,龍老英雄必不會自甘淡泊,也許只是託名隱身而已……」

  這一番話倒使司空皇甫微微一怔道:「卓侍衛莫非另有高見?」

  聞名知人,那青年人必是所謂大內領班雲騎尉卓少夫,但見他微微一笑道:「本爵雖不在江湖,可是對武林道各家高手頗有知聞,若是有機會領教幾招,一定能道老英雄出身來歷。」

  宗儀對他這番話的反應十分淡薄,只輕輕一笑道:「卓大人這次可能會失算了,老朽少時定當請教一番。」

  卓少夫也毫不在乎地一笑道:「豈敢!豈敢!本爵一定奉陪,至於這二位是否也可以請堡主引見一番。」

  話是指著淩雲與雷始平而說的,態度也比較認真一點,司空皇甫對淩雲二人全無所知,因此淩雲自動站起來道:「在下淩雲,這是拙荊雷始平。」

  卓少夫微詫道:「年青的朋友大概不致用假名,可是在年青一代的高手中,賢伉儷似乎很少聽說。」

  雷始平對他的狂傲態度反感特甚,冷笑一聲道:「井底之蛙能見多少天日?」

  卓少夫完全不生氣,哈哈大笑道:「淩夫人說得對極了,本爵一向認為目前江湖中能人,應該從不知名的人物中去找,所以本爵對賢伉儷倒是另眼看待。」

  淩雲不禁一怔,覺得這卓少夫的眼光十分敏銳,生怕雷始平話說多了,連忙道:「愚夫婦從未涉身江湖。這次也不過是適逢其會……」

  卓少夫一笑道:「淩先生太客氣了,兩位能得到劍皇帝如此器重,必非等閒,少時定當乞求賜教一番。」

  雷始平一瞪眼道:「你有多少能耐,能作此等狂言,先要向龍老爺子求教,又向我們挑戰……」

  卓少夫微微一笑道:「本爵此次離京,主要目的雖在向劍皇帝求附姻婭,第二層目的也是向江湖上的朋友請教,以便獲得一點好處……」

  宗儀首先一怔道:「你是來向司空堡主求婚的?」

  卓少夫淡笑道:「本爵位卑職微,怎敢望列劍皇帝東床之選,本爵此來乃為當今皇上七殿下求姻,七殿下雖是皇室之尊,卻經這三位名劍手自小陶冶,劍下功夫敢雲宇內獨步,所以才想與劍皇帝強為姻親,尚希各位能大力鼎助,玉成其事……」

  司空皇甫不待他說完,立刻道:「在下已然表明過,江湖草民,實不敢攀龍附鳳……」

  卓少夫淡笑道:「劍皇帝何謙虛之甚,七殿下深知劍皇帝以劍自命無雙,欲求坦腹東床,必欲在這方面有所表現,所以才特派本爵伴同殿下的三位受業師前來登門求親,殿下之劍術已得此三位之長,甚有青出於藍之勢,比本爵更不知高明幾許……」

  司空皇甫沉下臉哼道:「卓大人一定是自負身手,所以才登門示威,削下敝堡西席宇文先生的兩指。」

  卓少夫哈哈大笑道:「本爵解釋了很久,怎麼堡主還耿耿於懷呢。本爵原無傷人之意,怎奈那宇文先生出口不遜,罵到本爵不要緊,卻不該辱及殿下,本爵不得已才略施薄懲,以儆其不敬之罪,再者劍皇帝向來挾技自尊,本爵若不一現身手,只怕還得不到堡主如此優禮相待呢。」

  司空皇甫沉著臉道:「草野之民能與皇帝世裔聯姻,本是莫大之幸,可是卓大人上門欺人,未免對劍堡侮辱太甚……」

  卓少夫淡淡一笑道:「好說好說,本爵雖不在江湖,可是對於江湖行事還懂得一點,我們假如不露上幾手,怎能蒙得堡主如此善加款待……」

  這時他旁邊的幾個中年人都已現出不耐煩的神色,尤以最靠近的一個鷹鼻獅口擲髯黃髮的彪形大漢,首先哼了聲,操著不太純熟的漢語道:「卓大人!多說廢話沒有用,他們既然敢違抗官府的命令,乾脆把他們抓起來算了。」

  司空南宮聞言臉色一沉,幾乎要想發作了,只是礙著他父親在座,不敢過份放肆,倒是司空皇甫的態度十分平靜,微微一笑道:「借問卓大人,這位是誰?」

  這個番邦男子的魯莽言詞,使得卓少夫也有點不好意思,臉上微微一紅道:「堡主不要見怪,這位雷古老者是大秦國的宮庭劍術教師,也是景教的大祭師,大秦國的政教合一,祭師多半由貴族出任,是以對我們華夏的禮俗不太熟悉……」

  那大秦劍師濃眉一皺大聲道:「卓大人這話似乎有些欠通,敝國與貴國雖然各處東西,但皇族的威儀都是同樣的神聖,不容許受到一點冒瀆,要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都可以拒絕皇帝的要求,帝國的威嚴何在?」

  卓少夫對他這番狂言只是皺皺眉頭,那兩個東瀛的扶桑劍士也現出不屑的神色。

  司空皇甫輕笑了一聲道:「雷古教師到中國來有多久了?」

  雷古似乎不願回答,卓少夫搶著道:「有三年了!雷古教師原為大秦國王特使,受命前來修好邦交,因聖上傾慕他的劍術,特地將他留下傳授七殿下劍法……」

  司空皇甫笑了一下道:「雷古教師大概除了授劍之外,已經忘了他的特使身分?」

  雷古將眼一瞪,大聲叫道:「你說什麼?」

  司空皇甫笑道:「在下之意認為雷古老師若是還記得特使身份,至少應該對中國的文化留點心,尤其是對於中國的聖賢遺教書典,不可以不讀,那是我們立國精神之所寄,雖貴為天子,亦不敢不遵……」

  雷古大叫道:「我早就讀過了,你們中國盛行孔孟之道,講什麼忠教仁愛……」

  司空皇甫一笑道:「忠孝為人臣之守,仁民愛物為君王之德,而我國最重要的兩句施政格言,則是:『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不知道雷古教師聽過沒有?」

  雷古直瞪眼睛,卓少夫訕然地道:「雷古教師來我國之後才開始研習漢文,有許多先聖典籍自不能全部濟覽。」

  雷古趕緊問道:「那兩句話是什麼意思?」

  司空皇甫笑道:「那兩句話中的天,便是指當朝的君主,民就是我們普通百姓,君主行之道,卻應該以人民的視聽為視廳,所謂君賤民貴就是這個意思。」

  雷古哼了一聲道:「胡說,君主為賤,人民倒反而尊貴起來了,那我們這些貴族又算是什麼地位呢?」

  司空皇甫道:「中國沒有貴族,只有官爵,他們在君主的領導之下替人民服務,只能算是人民的公僕。」

  雷古大叫道:「荒廖!荒謬!我們大秦國也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人倡言自由,主張什麼人民至上,那是一種叛逆的行為,要殺頭的。」

  司空皇甫也沉下臉來一哼道:「這麼說來雷古老師不僅到中國來授王子的劍法,更要教我們皇帝如何施政管理民眾了。說得再好聽一點,你是來替皇家清除叛逆了,卓大人!你說是不是?」

  卓少夫尷尬地陪笑道:「堡主言重了,古老師對華夏國情不悉,所以在言詞上才有所誤會。」

  雷古大叫道:「什麼誤會不誤會,我們負責來替王子說媒,對他們一個平民來說,這是莫大的恩榮,他們居然敢於拒絕,這就是對皇室的不敬,這就是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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