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秦紅 > 靈劍飛虹 | 上頁 下頁 |
一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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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少華道:「五萬兩銀子,家裡拿得出來嗎?」 胡老爺笑道:「沒有問題,有急用的話你岳父大人也會支持的。」 郭老爺也付給愛女二萬兩銀子的錢莊通用銀票,吩咐她廣施善舉,但要謹慎,不要為人所騙。 郭姑娘多年的心願成了定局後,終日伴著未婚夫,在小時玩過的地方重遊,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胡少華感慨的嘆息一聲,道:「我的不幸遭遇而能得救,第一是雷首山九幽峰神尼救了我,第二是師姐的對我細心照顧,多方鼓勵勸導。第三是巧遇二哥易達,若不是二可以大仁大義開導我,不和他們打成一片,以我的偏激,不但找不到神醫,遲早要被人殺死。」 郭姑娘點點頭,道:「易達的確是一位少年英俊,氣度好、性情豪爽、文學武藝也不錯,重任義雖死不辭。不知道他們到了衡陽沒有?」 易這等人到達衡陽,住在河邊街的「瀟湘客棧」棧房很大,設備是第一流的,南來北往的貴賓大賣,都下榻這家客店,生意旺盛。 老闆是當地的紅旗大哥,在黑道上吃得開,挑得起來,很少有人在他的客棧裡鬧事。 易達等人包了後院的廂房,他早就過要在這裡請老叫化和窮書生大吃大喝一陣的,定下房羊後,立即吩咐店小二想辦法,凡是各地的名酒,不計價錢貴賤,希望能設法代買兩罐。 衡陽陽是水陸交通的大碼頭,木排客最多,也最有錢,市面繁榮,只要有錢,不要說各地的名酒,就是要花溜溜的大姑娘,容建裡的店小二也可以設法招致。 各地名酒剛剛搬進房來,老叫化和窮書生雙雙來到,見到房裡陳設各地的名酒,老叫化高興的大笑,道:「易賢侄,你存心不良,想醉死我們這兩個窮鬼嗎?」 易達笑道:「兩位是前輩,如果馬馬虎虎喝幾杯,不算請也大為不敬。尊賢敬者,就要以最誠心來表達。」 窮書生道:「這席酒我們兩人不敢喝啦!」 易達問道:「為什麼呢?」 窮書生道:「說老我們兩人只沾了一點邊,還不到七十八十。說賢我們兩人連邊都沾不上,那能當得起你敬老尊賢呢?」 易達笑道:「兩位是晚輩的父執輩,在愚侄面前可以穩老人家賢,兩位一生站在正義的一面,除暴安良,不計生死榮辱,當之無愧。」 老叫化笑道:「不談這些,只要有酒喝,老叫化就喝,快吩咐店小二弄幾樣可口的菜下酒。」 店小二首先來一盤花生米,笑道:「這是敝店免費供應的酒菜,請客官先嘗嘗,雖是普普通通的花生米,口味卻別具風味.不信的話,客官到了北方也會想到敝店的油炸花生米。」 老叫化中手抓了幾粒放入口中一嚼,只覺又松又脆,有堿味也有辣味,笑道:「這油炸花生米的確是下酒的佳看,今夜不醉不休。」 窮書生和老叫化酒量雖然好,也不是乾杯不醉的酒仙,每人只喝了一壇十斤裝,當地的陳年糯米紅酒就爛醉如泥了。 這種酒甜甜的很好喝,後勁卻很大。糯米酒的釀法很簡單,與普通的釀酒方法相同,只是用糯米釀的,糯米酒釀成之後,再沖適量的上好燒酒進去,糯米酒是烈的,燒酒是烈的,所以很容易喝醉。 易達等人只陪他們兩人喝了兩杯,便吃飯先行退席。 老叫化和窮書生卻醉倒桌上一動不動,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窮書生感覺渾身發燒,口乾舌燥,站起身來,喝了半壺茶,想到外面吹吹涼風,舒暢一下身體。 客店的大門正對河邊,窮書生走出客店,順著河岸走去,晚風習習,令人精神一暢。 一個人不論你是悲觀或樂觀的個性,心中都隱藏著酸、甜、苦、辣的滋味,也有喜、怒、哀、樂懼、愛、歡的情緒。 窮書生站在夜深人靜的河堤岸上,低頭望著悠悠的江水流逝。明月懸接高空,夜景雖然好,卻觸發他多年的心底事,長長的嘆息一聲,吟道:「仰望月光照獨人,俯觀湘水映孤身,生於富貴窮途老,世路崎嶇不少辛。」 他的吟唱聲一落,接著傳來音韻清晰的唱聲,一字一句都聽得很清楚,詩句是:「月下淒涼尚有人,江流浩漫好潔身。前程往事何須億,執見非馴怨惑醇。」 窮書生循聲放眼望去,隱約有一個細小的人影,站在河邊的木排上,一邊向前走一邊忖道:他知道我好酒,可能是相識的人,他有此雅興賞夜景,何不找他聊聊呢? 向前行了百余步,只見那修長的人影站在木排上的木屋,像一根撐竿插在上面,一動也不動。衣襟卻被夜風襲得飄揚,獵獵作響。 再行數十步,已走至木排尾部,可以看清楚木排上的景物,木排上除了搭蓋一間木屋,供水手休息外,別無他物,那人影就站在木屋頂頂上。頭上裹著白布,身上穿著潔白的衣服,白衣白鞋,一灰不染,顯得高雅不俗。 窮書生一雙巨目緊盯住那個白色的人影,沒有見他動一下,夜深的河邊甚是淒涼,只有河水間忽暴起響聲,暗道:那自影一定是鬼魂不是人?想到鬼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戰,沉喝一聲以壯膽,問道:「什麼人?」 停了片刻,仍然沒有回聲,那人影仍然是一動未動。 窮書生有些膽怯起來,喝問道:「你是人還是鬼?」 那人影發出細微的聲響,道:「你這話問得太幼稚了,我真的是鬼,既然通了靈,也不會告訴你我是鬼呀!」 窮書生騰身躍上木排,繞著木排上的木屋,轉了一圈,仍然未見人影動一下,也著不見人的面貌,向道:「剛才是你在和唱我的詩韻嗎?」 那人影淡淡地答道:「請指點。」 窮書生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好酒貪杯?」 那人影答道:「詩聲還在你的候嚨裡,酒臭味卻熏滿天。當然是酒鬼吟的詩,還用得著問嗎?」 窮書生道:「聽你的聲音,好像是一位姑娘,夜深一人站在冷冷清清的木排屋頂上,不感覺害怕嗎?」 那人答道:「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有什麼好怕的!」 窮書生道:「我是說姑娘孤身一人,深夜在外碰到壞人。」 那人影道:「我想在這世界上除了你,再也找不出第二個無信不義的人了。」 窮書生怒道:「我相你人生面不熟,不要血口噴人!」 那人影道:「你也不必動氣,也不要逼我說的好,若暗中有人聽了,傳揚出去,死要面子的人是夠難堪的。」 窮書生怒道:「你取下蒙面巾讓我看看,我和你幾時見過面?失信於你!」 那人影道:「你不配置我的面貌!」 窮書生喝道:「你就是仙女,今夜我也非看看你的面貌不可!」說話之間躍身探手向她頭上抓去。 那人仍然未動,只抬手架拔,出手相當敏捷,一抓一架,眨眼之間,交了十幾次手,窮書生就沒有沾到她的頭巾。 那人頭一偏,跟著旋身,劈出一掌,叱道:「你下去吧!」 窮書生一手抓空,感覺雄渾的掌勁,攻封腹部,趕忙彈腿後退,躍下木排,被人逼下木屋,心有不甘,立即又躍騰上去,出拳猛攻。 那人仍然站立不動,叱道:「你這麼固執,你要後悔的!」又是拳來掌去,一攻一守,——守一攻,刹那之間又攻守十幾招。 窮書生二次被逼下木屋,怒道:「我固執的個性,橫屍木排也不更改。今夜不見你的廬山真面目,是不會甘休的。」 那人道:「你堅持要看我的面貌,那麼我們兩人之中,必定有一人從此再也見不到這美好的夜景。」 窮書生問道:「有這麼嚴重嗎?」 那人道:「我立過重誓,絕不讓男人看見我面貌,除非他……」 窮書生道:「除非他什麼?為何不說?」 那人道:「除非他愛我,願意和我結為夫妻,終生相愛,我就結他看。」 窮書生道:「我能和你相配嗎?」 那人道:「相不相配不是重要的事?我的婚姻觀念與一般女子不同,只要男的衷心愛我,我就和他相守一輩子,我所需要的是一顆忠誠愛心,不是人品。」 窮書生玩道:「難道快要死的男人衷心愛你,你也下嫁他嗎?」 那人道:「人生何必那麼貪呢?有短暫忠心的愛情,也堪終身回憶的了。再說人事無常,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限來時各自飛。」 窮書生退後一步,垂下手,聚神對她仔細打量,從頭看到腳。 窮書生向來對女性沒有興趣,但是一個健康的男人,難免有欲望的存在,只是平時能自我克制。 今夜他喝了烈酒,激趣他的興奮與好奇,笑笑道:「你的身子倒是不錯,很苗條,恐怕一張臉,不是大麻子就是五官不正吧。」 那人道:「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誠心相愛,對方再醜,也就敝帚自珍,視為寶貝了。再說,懂得愛情的人是取心不取表,外表美心如蛇蠍,男人娶蛇蠍一般的女人,一輩子的黴運就註定了。」 窮書生突然欺身探手,去揭她的頭巾,去勢如電,笑道:「我先看看你的尊容。」 那人叱道:「無禮!」雙掌合十一豎一分,將窮書生的抓勢架開。 窮絕生霍然騰身竄起,一招「飛鷹攫兔」,想將她的頭巾抓掉。 那人輕叱一聲,道:「下河去洗滌你的髒手吧。」身子一蹲一挺,雙掌向上一翻,擊出強猛的掌力,將窮書生懸空的身子,震飄至河心,「彭通」一聲,落入激流的河水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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