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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蒙面人見他空手,於是將筆和拍插在腰間,行了一個比武的常禮,立即發展攻擊。

  藍衫少年見蒙面人擊出的掌勁,頗具威力。自己站的是八掛接圖的震位,左腳一挪,便移到了離位,輕巧的避開了蒙面人的掌力。

  蒙面人連續擊出了三招,只見藍衫少年不是挪左腿就是移右腳,身子總是在兌離震的位上,眉頭一皺,立即收掌不攻。

  藍衫少年笑問道:「你為何收勢不攻呀?」

  蒙面人把拍取在手上,平拍急書道:「你閃避我的攻勢,好像是『文王八卦』方式?」

  藍衫少年笑笑問道:「你學過八卦?」

  蒙面人點點頭。

  藍衫少年道:「我剛才挪動的步法,與文王八卦的方位略有不同。」

  蒙面人平拍寫話問道:「什麼地方不同?」

  藍衣少年答道:「你問的是『文王八卦』方位。我移動的是『伏義八卦』方位。」

  蒙面人平拍寫道:「我只學過文王八卦,沒有學過伏義八卦。在八卦方面我要遜你一籌了。」

  藍衫少年道:「伏義與文王的八卦位置稍有不同。次序也略有不同,經書又不同。經書,戴九複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釋家只以一三七幾居四正表弱德……」

  蒙面人不等他說完,平拍寫道:「八卦之學,我甘拜下風。」

  藍衫少年道:「八卦仰則觀於天,俯則觀法子地,觀鳥獸之文與地宣。近取滿身,遠取諾物,於是示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為之博。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你是知道的。」

  蒙面人點點頭。

  藍衫少年又道:「我國武術之道,傳說發原于少林寺達摩祖師,以我個人的看法,郊不敢苟同。在達摩之前,各朝的文官武將都隨身佩劍。身不離劍久之便有其心得,這是自然的道理,我根據這淺顯的道理,感覺我國的武術是由遠古傳下來的。經達摩祖師面壁潛研,發揚昌大,是不可置疑的。」

  蒙面人點點頭,平拍急書,問道:「古人喜愛隨身佩劍,在歷史的文物上是有其證據的,但佩劍的目的何在呢?」

  藍衫少年眉頭一皺,沉思片刻,道:「我學識淺陋,提不出歷史的根據,僅憑我自己意識,回答你這個問題?對不對,只作一個共同研究的提示。」

  蒙面人反拍書道:「請說,不要客氣。」

  藍衫少年說道:「混沌初開,蠻荒遍野,人類稀少,為害人類的野獸甚多。處處都能遭到野獸的侵襲,隨身帶劍,不但可以增加自己的服於,也可防陣野獸的侵襲。人類不斷的繁衍,野獸作了人的主要食物,漸漸的減少,有的甚至於滅種。人類外行,遇上野獸侵襲的事,也隨之減少,一般人除非人深山工作,佩劍的人就不多了。我們人類不斷繁衍是前人不斷的以毅力與天鬥,與侵害人類的疾病鬥,與猛獸毒蟲鬥,所以才有今天的昌大繁榮。我們要懷念前人的辛苦奮鬥,不應該互相仇殺,共同為後世發揚光大,創造人類更大更多的幸福。這是我輩的責任,你以為然否?」

  蒙面人又點了點頭。

  藍衫少年見蒙面人的厲目漸漸的收斂,繼續說道:「武功一道,是強身強種國的根源。但是也有不法之徒,仗恃武功,作非法之務,欺壓善良,僅是其中的一小撮罷了。」

  蒙田人厲目一揚,平拍寫道:「我就是受了這一小撮武林人的害,使我飲身不能見人,現在連我的親生父母已失蹤,我的家人也為這一小撮敗類殺死,祖居燒毀。」

  稍頓,又反拍疾書,道,「我生長在世代書香,慈善人之家,與人家早日無怨,近日無仇,那些敗類將我整得實在太慘了!」

  藍衫少年見他激怒,於是以同情的語氣,道:「閣下所蒙受無名之害,在下非常同情,至於你本身遭受的禍害,我還不清楚,但見賊人對你家所施的殘酷手段,稍具正義感的人,都不能忍受。」

  蒙面人籲了一口氣,反拍疾書的:「賊人對我施加的殘酷,閣下再聰明也想不到,我也恥於對你說明。我只怨我的命運不好,天神之不公,為什麼要我遭受曠古聞所未聞的冷酷摧殘。」

  藍衫少年問道:「你的仇人察出來沒有?」

  蒙面人寫話答道:「我師姐已經告訴我了。」

  藍衫少年皺眉說道:「我有一個不解的疑問,想向閣下請教,不知道該不該問?」

  蒙面人反拍書話寫道:「請問,我能答則答,不能回答則請見諒。」

  藍衫少年問道:「閣下既然知道了仇人是誰?為什麼不直接找仇人報復,又要大繞圈子,殘殺無幸,以閣下善良的本性來衡量,大有違背常理,其中一定有原因?」

  蒙面人平拍疾書道:「報仇了事,在我的本意來說,報也可不報也可,既是身受其害,就是把仇人殺光,我還是受了害。多殺人於事無補,是我師姐定下的計策,要我這麼做的。」

  藍衫少年點點頭,道:「令師姐是有計劃的,但是令師姐事先將整個計畫提出和你商討過沒有?」

  蒙面人和藍衫少年說得很投機,有問必答,書答道:「有的。」

  藍衫少年又問道:「你沒有斟酌考慮嗎?『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而且放手去做了後,挽轉就不容易了。尤其你告白一出,各門各派,為了保全生存,他們會聯合起來對付你,你縱有驚天動地的本事,也准應付各大門派的聯手圍攻。」

  蒙面人點頭疾書,道:「因為我師姐對我太好,她悉心指點我武功,再三勉勵我振作,不要自暴自棄。她為我恢復本來人生,默默的奔走了兩年的時間,向名醫請教,搜集各種資料。」

  微頓,反拍又疾書道:「我師姐為了我的事,曾經去過少林寺,想面求長老借『迎陵經』參閱。不但未能見到長老和尚,連少林寺的門都不許進。師姐若不是怕師父責備,當時就大鬧少林寺了。」

  藍衫少年看完蒙面人寫的話,道:「令師姐所擬的計畫多少含有一點報復的心意。閣下大鬧少林寺有所藉口,事情還未擴大到不可收拾,將計畫更正,還未晚也。」

  蒙面人寫道:「我是讀過聖賢書的人,雖有滿腔激怒,真要下殺手,我心中還是感覺很痛苦。」

  藍衫少年道:「我們讀聖賢書的人,所稱的是一個『理』字。理是千古不可移的。持理到處可行,你說是嗎?」

  蒙面人平拍寫道:「是的。不講理橫行霸道,遲早是要道毀滅的。」

  藍衫少年微微一笑,道:「閣下的不幸,在下非常的同情。我輩血氣方剛的少年,有扶弱濟貧的熱血。在下想與閣下結為生死之交的兄弟,作閣下的臂助,繼而彰明武德,不知閣下肯下顧否?」

  蒙面人沉思片刻,書話答道:「他山之石可以攻錯。閣下見聞廣傅,不期之遇,乃為我生平的榮幸。只是我非人非獸之身,恥於高攀。」

  藍衫少年道:「結拜不拘賢愚,外表更不足論了,只要志同道合,異品情誼猶勝於同胞骨肉。」

  蒙面人反拍寫道:「此時的我,實在恥於見人,逸論和閣下結為金蘭之交。只是閣下一番誠意,使我感動,尤其他山之石可以攻錯,若今日失之交臂,終身會感到遺憾,承蒙不棄,在下只好厚顏高攀了。」

  藍衫少年看完他寫的話,既委婉而又具情誼,笑道:「承蒙閣下不棄,我高興極了,我們就此撮土為香互拜吧。」

  蒙面人也裂嘴笑笑,翻拍疾書道:「你我是書香子弟,不必套俗。我們共同吟一首詩,作為結拜證詞,意下如何?」

  藍衫少年拍掌放聲,笑道:「好極了,就請兄你先寫吧。」

  蒙面人抬頭放眼一望,見樹梢經露水的滋潤,欣欣向榮,宿鳥也開示早唱,蟲豸也吱吱叫起來,蒼生經過了一宿休息,又將開始活動,平拍寫道:「就以影生的『生』字為韻吧,吟一首七言絕句。」

  藍衫少年笑著點頭道:「好,生字屬庚韻,就請兄先念頭吟吧。」

  蒙面少年點頭平拍寫道:「人心險惡害蒼生。」

  藍衫少年才思很敏捷,接著吟道:「賊性兇殘禍滿盈。」

  蒙面少年含笑點頭,平拍疾書:「結義修仁除比醜。」(比音卑)

  藍衫少年擊掌叫了一聲「好」,接著吟道:「同翼振武鋤刁氓。」

  蒙面少年感到很高興,裂嘴大笑,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

  半晌才又平拍寫道:「你我結義為兄弟,座序齒稱呼,我是乙丑年八月初三日子時生。」

  藍衫少年笑道:「你我同庚,今年都是二十歲,我忝長你一個月,我是七月初五日寅時生,我是兄長。」

  蒙面少年又反過拍來寫道:「我姓胡名少華,字幼光,此地人氏。」

  藍衫少年道:「我姓易單宇達,號觀明,世居衡山拔翠山莊。耕讀傳家,同胞兄弟三人,我居幼……」

  說此,突然頓住,轉頭一望,驚告胡少華,道:「義弟,小心,有人來了!」

  他話聲甫落,只聽左邊樹梢上「嘩啦」一聲,兩個纖細的人影,先後向他的立身之處撲下來!

  胡少華和易達都練有一身好武功,雖然發現有人衝刺而下,但是神色自然,沒有現出緊張形態。

  易達沉喝一聲,道:「什麼人?功夫很帥啊!」

  胡少華眼力強,已看清楚先行疾射而下時身影,是師姐懷璧玉,啞嘶一聲,平拍疾書,道:「是我師姐。」

  懷璧玉輕身功夫很好,落地無聲,腳著地上身沒有搖動,望瞭望易達,見他神采飛揚,身材修偉,五官端正,微微一笑,轉過注視胡少華問道:「師弟,你們是幼年時的同窗嗎?」

  胡少華搖搖頭,平拍寫道:「他是易達,是我剛結拜的義兄。」

  懷璧玉笑道:「師弟,你很具眼光,易兄一表人才。若是,我沒有失眼,易先生定是文武雙全。」

  易達笑道:「師姐,我要被你誇獎的汗流撓背啦!」

  隨後飄落的是女蒙面人鳳潔貞,她站在懷璧玉後面,放眼向易達一望,附耳懷璧玉悄聲說道:「懷姐,你感覺他們兩人結拜是誠意的嗎?」

  懷璧玉悄聲答道:「我看易某人是一位正人君子,不會有詐。少華師弟江湖經驗雖然缺少,但做事不含糊。」

  鳳潔貞又悄聲道:「胡師弟隻身闖江湖人單勢孤,結一知心臂助,是很好的事。」

  懷璧玉點點頭向易達一望,見他的目光也向自己射來,不約而同的會心一笑。

  懷璧玉問道:「你是專程來這裡,或是無意經過此地?」

  易達笑笑答道:「我得悉混合派的勢力伸展到湖南了,在各縣設有支舵,我暗中調查了十幾日,也沒有發現可疑的人物。昨夜我在縣城客棧探得有人要來此地做案。我在客棧小息一下,未釘上賊人,人地生疏,路道不熟,夜間又無人可問,瞎走瞎碰。在南面山林盡頭,撞上五個夜行人,看他們鬼鬼祟祟,一言不合,他們仗人多,欺侮一個徒手少年……」

  懷璧玉急急問道:「最後怎麼接了?」

  易達微笑道:「欺侮人者,不會有好下場,他們去獄接受刑法啦。」

  懷璧玉又含笑問道:「我們結拜過異姓妹妹沒有?」

  易達搖搖頭,道:「沒有?」

  懷壁玉笑道:「你們讀了聖賢書的人,都是孔夫子的門徒。」

  易達笑道:「師組,我如果領悟不錯,你這話別有含意。」

  懷璧玉含笑道:「你的反應敏捷,敬佩,敬佩。」

  胡少華平拍寫話問道:「義兄,我師姐話中的含意是什麼?」

  易達笑答道:「一般人說先聖對女性有偏見,師姐說我們是聖人的門徒,有其師必有其徒。當然你我對女性也有偏見啊。」

  胡少華反拍寫道:「師姐,別多疑,義兄不會對女性存偏見的。」

  壞壁玉微笑道:「他只和兄弟拜把,卻不和異性結拜,這就是證明他歧視女性。」

  易達笑道:「師姐,你如果願意和我結拜為異性姐弟的話,我是夢寐以求的事。」微頓,又補充一句:「我家陽盛陰衰,只有兄弟沒有姊妹。」

  胡少華平拍寫道:「我覺得很好。」

  懷璧玉回頭一望,道:「要結拜嗎?我們在場四人就一同結拜。我近日暗中探防,黑白兩道的人物都在嚴秘監視你,我們必須要組合一股堅實的力量。」

  胡少華點點頭道,寫道:「師姐,你我再結拜有抵觸嗎?」

  懷璧玉答道:「沒有抵觸,你沒有入師門,我傳你武功,也沒有教你拜師,稱呼隨便叫都可以。」

  鳳潔貞道:「此地沒有香燭紙錢,我們趕到鎮上去賣物事便利,行過結拜的儀式後,我們還有很多的大事商討。」

  胡少華平拍書道:「不必去鎮上,就照我剛才和義兄結拜的形式進行結拜就是。」

  懷璧玉問道:「你們是撮土為香嗎?」

  易達笑道:「我們打破傳統習慣,以吟一首詩作為好證詞。」

  懷璧玉道:「這種結拜儀式不但一新耳目,還特別有趣,好的,我們就吟詩結盟吧,不過我對不大熟悉,若是不對,請不要笑話。」

  易達道:「結盟的證詞,以淺顯明白為主,不必咬文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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