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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天宏大師心頭一驚,忖道:我們少林寺的鐵布衫功夫,稱絕武林,若和蒙面人相比,簡直差得太遠啦。

  蒙面人倏然旋轉身軀,把追魂拍豎了起來,只見拍上寫著:「如何?究竟是自絕,還是要我動手,仍然由你們自己選擇,這就是榜樣。」

  這時,六個人都被蒙面人奇絕的功力震住,彼此瞪著眼睛互望,誰也不敢出聲也不敢再搶先進擊。

  落魄書生向天宏方丈輕聲,問道:「老和尚,蒙面人的鐵布衫功夫,可以和你們少林派的鐵布衫相比嗎?」

  天宏大師道:「不但可以相比,功力的深厚,強過敝派遠甚。」誰也不知道蒙面人身上比常人多了一層厚皮,不怕點穴,不畏刀劍。

  落魄書生轉眼一望郭姑娘,只見她用劍揮割地下的茅草,連看都不向深谷中看一眼,不知道她割下茅草是什麼用途,乃低聲問道:「姑娘,看你忙得滿頭大汗的,割下茅草有什麼用啊?」

  郭姑娘忿然說道:「我要報被蒙面人侮辱輕視之仇。」

  落魄書生微微一驚,道:「你受到他什麼侮辱輕視?」

  「……」郭姑娘默然不答,落魄書生又道:「你割下茅草,就能報得了仇嗎!」

  郭姑娘咬牙道:「我在這谷口放一把火,蒙面人和七惡插翅也飛不出這布袋穀去。」

  落魄書生微微一笑道:「姑娘,別打如意算盤啦,還是休息休息留點精力,等看完七惡了賬之後,也好起程。」

  郭姑娘瞪了他一眼,忿然道:「錯過這個機會,我被他侮辱輕視之仇,就永遠報不了啦。」

  天宏方丈見姑娘的天真稚氣,也不禁暗暗好笑。說道:「郭姑娘你打錯主意啦,布袋穀這等的寬闊,就是伏牛山脈的所有的茅草,全都割來,也難燒得死蒙面人啊!」郭姑娘道:「縱然不能把他們燒死,總可以把他們困在谷中,讓他們幾天不進飲食,活活地餓死。」

  落魄書生一哂道:「始娘主意雖笨,但精神可嘉,只怕蒙面人未曾餓死,而姑娘倒要先累死了!」

  郭姑娘冷哼一聲,很不高興地說道:「我累死與你何干?誰要你管我的閒事?」

  落魄書生哂道:「這才是好心沒得好報,就是蒙面人被火勢困在谷中,他有的是人肉可吃,幾天也餓不死他,但憑你一個人的力量,能割得多少草,保持谷口火勢不熄?」

  郭姑娘冷冷地答道:「你以為我除放火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不成?」

  落魄書生道:「姑娘的聰明機智,我落魄書生那能及得上,但願聞其辦法!」

  郭姑娘道:「只要火勢把他困住,我就可從峰頂拋下巨石,把他擊死。」

  落魄書生輕聲笑道:「姑娘這等高見,若下麵是一條笨牛,倒是很妙,可惜蒙面人身負絕世武功,恐怕不會如姑娘的希望吧!」

  郭姑娘心高氣傲,她心中決定的事,別人勸也無用,只聽她冷哼一聲,又道:「不如我的希望又與你何干?誰要你多饒舌?」

  天宏方丈怕他們兩人拌嘴起來,趕忙說道:「申施主,讓她去吧,她的主意就是不中,對我們倒是有益無害。」

  落魄書生道:「老和尚,你想錯啦,圖謀不成,對我是有害而無益。」

  郭姑娘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若怕死,就趕快定,誰也沒有留你在這裡啊?」

  驀地,谷中又傳來一聲大喝,道:「四弟,趕快把信鴿放出去,我們合力堵住這谷口,只要我們盟主趕到,怕他身上包鐵,也承受不起我們盟主半招掌力。」

  老四白花蛇高大惠聽三哥叫放信鴿,趕忙將背上的網兜解下。一展網兜,將白鴿捉住,撕下一片衣襟,咬破手指,用血寫了伏牛山布袋穀六個字,綁在腿上,一鬆手振翅飛去。

  蒙面人的雙臂猛地向下一振,身子沖天而起,快得簡直像只鷹隼,追上了訊鴿,右掌一伸,訊鴿便落個他的掌中,一同飄落地來。

  蒙面人施展出這一手絕頂的輕功及引接掌力,不僅看得七噁心震,也看得隱蔽一旁的天宏方丈等三人為之一怔,蒙面人於落地後,又提筆在怪拍上寫道:「你們盟主是誰?離此地有多遠?若過於路遠,我無時間久等。」

  地煞星何光毅看了拍上的字,漲大了膽答道:「我們盟主乃是數十年前威震江湖的天邪富立宗,你若是怕死,就乾脆把信鴿捏死,我們六個拜把弟兄,縱然不是你的敵手,也要和你一拼死活……」

  微微一停,又道:「我們盟主約定今日午時之前,一定趕到臨汝迎賓樓,我們本來派九弟先去定酒席,給我們盟主接風,然後一同起到少林寺報復他被禁錮幾十年之仇。」

  蒙面人聽了左臂一晃,信鴿騰空飛去,再翻拍寫道:「我要殺絕武林中所有之人,那怕什麼天邪地邪,就讓你們多活兩三個時辰,好讓你們的盟主前來,領你們一同進鬼門關。」

  天宏方丈聽地煞星何光毅說,天邪要與他們向本寺尋仇,禁不住大吃一驚,臉上即刻罩上一層愁容,暗道:昨夜遭兩個蒙面人來寺一鬧,傷亡了上百名弟子,若今天再經天邪前去尋仇,則本派祖師手創的基業,非毀於一旦不可!

  落魄書生望著天宏方丈的愁苦臉孔,輕笑一聲,問道:「老和尚,天邪在幾十年前是何人所禁錮?現在為什麼要向貴派尋仇報復,使你害怕得臉孔變色?」

  天宏方丈輕輕地一聲嘆息答道:「老衲有一位師祖,是本派數百年來,第一位傑出人才,本寺七十二種武功絕學,不但完全通曉,面且都練到了相當火候,他老人家一生喜歡遊山玩水,不肯接掌上兩代的掌門,雖說是佛門子弟,卻不肯接受敝寺供養,獨自隱居起來,他當年行走江湖時。曾經結識了七位志同道合,而性情相投的武林高人,成為生死之交,那七位武林前輩高人,據說都身懷絕世武功,但各自隱居,很少過問江湖上的是非,是以武林中人恭稱他們為八隱,天邪是被老衲那位師祖所禁錮,至於禁錮他的原因,卻不得而知。」

  郭姑娘此時忽然停止了割草,好奇地插嘴問道:「大師!八隱怎樣稱呼?目前還活著在人世不?」

  天宏方丈道:「據老衲的師父說,八隱分士、農、工、商、漁、樵、僧、道,各以他們過去的出身及裝束為名號,已很久未聽武林中人提起,是否尚健在,老衲不敢妄自斷言。」

  「哦……」郭姑娘輕輕地應了一聲。

  接著落魄書生又舊話重提,調侃天宏方丈道:「老和尚,你真是年紀愈大膽子愈小,你們少林寺擁有三千名和尚,其中不乏高手,天邪強煞也只是一個人,怕他什麼?」

  天定方丈低喟一聲,道:「人多有何用處,難道申施主忘了蒙面人昨夜大鬧敝寺的事了嗎?」

  落魄書生同意地點頭,道:「老和尚倒也顧慮得是,蒙面人已將七惡求援的信鴿放了,稍等天邪必然來到,我們看事行事吧,假若天邪得手,我們就現身和他決一死戰。」

  郭姑娘道:「蒙面人武功並不比方丈及令師兄弟強,只是貴寺顧慮太多,又一向平安無事,一旦遇事便驚惶失措。所以給蒙面人有乘之機。蒙面人心懷巨念,一舉一動,都以死相拼,所謂『一人舍死,萬夫莫故』。」

  話剛說完,驀見東北方有兩條人影,向他們掩身之地,如閃電般疾馳而來,使他禁不住驚詫地咦了一聲,道:「看,那疾馳而來的兩條人影,其中是否有天邪富立宗?」

  天宏方丈放眼一望,神情一陣緊張,及至人影來到十丈之外時,方才松了一口氣,此時來人的身貌他已看清楚,原來是昆侖派掌門人玉貞子的兩位師弟:純貞子和清貞子,於是搖頭答道:「不是的……」

  話聲未絕,兩人已經來到近前,天宏方丈趕忙現身招呼,道:「兩位道兄,從何處趕來,請暫且到這邊來隱蔽一下。」

  潔貞子師兄弟聽有人招呼,趕忙收勢停步,見是少林寺掌門天宏方丈,當即上前稽首道:「貧道師兄弟兩人,奉掌門師兄之命,去貴派和大師商討對付張貼素絹告白之人,那知走到臨汝,聽當地的人說起,兩個蒙面人,在臨汝城犯下兩條人命案,大師已率兩位施主,跟蹤追趕,故此不上嵩山,轉道向南趕來,剛才在谷外見到這裡,有信鴿飛出,猜測谷内定有武林人物,便順道奔來看看,想不到大師正在此處,真是巧極了。」

  天宏方丈,替落魄書生介紹道:「這位是申施主申甲,人稱落魄書生,道兄沒有見過面吧。」

  潔貞子和清貞子同時向落魄書生一稽首。

  潔貞子先開口,道:「久聞申施主乃是江湖中文武兼修的俠士,貧道和師弟能有機緣拜識,真正……」

  落魄書生不待潔貞子話畢,輕聲笑道:「豈敢,豈敢,落魄書生文不能提筆,武不能鬥鴉。那能談得上文武兼修。」

  潔貞子轉眼一望郭姑娘,只見她累得渾身香汗淋漓,乃向兩人問道:「那位女施主,是申大俠的高足?」

  申甲搖搖頭,天宏方丈接口答道:「這位姑娘名叫郭素娟,乃是武當山光義道兄的高徒。」

  郭姑娘此時一心要實現她的希望,僅抬頭望了兩個老道一眼,又低下頭去,一股勁的割取茅草。

  清貞子噢了一聲,乃向天宏方丈打聽蒙面人的來歷道:「在臨汝城犯下兩條人命案的兩個蒙面人,大師已知道他的來歷嗎?」

  天宏方丈點點頭,伸手指向深谷中,道:「這谷中的蒙面人,就是其中之一。」

  潔貞子師兄弟注目一望谷中,但見蒙面人盤坐谷底一方巨石上,閉目調息如老僧人定,毫無舉動,對面並排坐著六個大漢,圓睜目光,注視著蒙面人。

  他們師兄弟見谷中的情形大惑不解,潔貞子首先開口問道:「大師,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天宏方丈答道:「這個蒙面人即是張懸告白的人,他不但武功奇詭,而且性情古怪,他若是要動手殺死面前的六個人,不過舉手投足罷了,但他要等六人的大援到達時,才肯動手一網打盡。」

  潔貞子詫異地接口問道:「那六人所等待的大援,大帥知道是何許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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