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秦紅 > 金鎖劫 | 上頁 下頁 |
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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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著把手上的書卷回開,道:「在下剛讀了李詩仙的蜀道難,心中頗有所得,麥老弟讀過這篇蜀道難沒有?」 麥飛龍微笑道「讀過,但是一知半解,不大明白詩中的含意。」 高求榮頓時面現莊重道:「這篇蜀道難含意極深,等閒之輩是看不懂的。我告訴你,他這個蜀道難『蜀』宇,是『仕』的意思,也就是說,『蜀道難』說的是『仕道難』更淺顯的說,是做官難的意思,你看開頭這一句『噫籲戲,危手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這一段是說;做官很難,簡直比登天還難,不但難,而且很危險,所以這裡面還有『朝避猛虎,夕避長蛇』,因為做官又難又危險,因此他說『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家』! 我最欣賞這一句,真的,做官有什麼好?還不如像我這樣隱居林下,可以享享清福,你說是不是?」 麥一飛龍心中暗暗竊笑,點頭答道:「是,高大俠志節高超,不為名利所動,令人欽佩之至。」 高求榮仰天哈哈大笑道:「過獎!過獎!我只不過比別人看得清楚一些而已!」 倪霎,又哈哈大笑,狀至愉快。 就在此時,屋中傳來那破鑼般的叫駡聲:「你看!你這個賤種!了!哇」大哭起來了。 高求榮臉上像被刮下一層皮,一陣青一陣白,尷尬的笑笑道:「但是,在家裡有不愉快的事情,就像現在你聽我那潑婦……咳!這是我一生之中最感到後悔的一件事!」 麥飛龍覺得不使表示意見。故笑笑未語。 高求榮壓低聲音,道:「方才麥老弟進來的時候,可曾看見我那婆子?」 麥飛龍點頭道:「看見了。」 高求榮歎道:「她嫁給我之前,並不像現在這樣胖,那時她長得又白又甜,我著了魔似的拼命追求她,等到追到手時,不到一個月就發生了不愉快的事!」 麥飛龍問道:「什麼事?」 高求榮道:「她父親被抓人牢裡去了!」 麥飛龍注目一哦道:「犯了什麼罪?」 高求榮道:「她父親原是黃陵縣的知縣,我只道娶她為妻可以風光風光,卻不料娶她不到一月,她父親就因貪污案發,被抓去坐牢,害得我無臉見人。」 麥飛龍咳了咳道:「高兄,小弟此番造訪……。 高求榮聽著未聽,緊接著道:「尤其可恨的是,她父親一坐牢,她母親就到我這裡來了!」 麥飛龍道:「有個岳母同在,人多熱鬧,有何不好?」 高求榮「呸!」的吐了一口痰,憤恨地道:「好個屁!她簡直把我整慘了!」 麥飛龍仍是笑笑不語,心中漸漸覺得眼前這個「囫圇吞書生」塊頭雖大,卻無丈夫氣,不但比一般長舌婦還喜歡曉青,而且大小心眼。 高求榮而露怨恨之色,繼續道:「你猜她怎麼整我?哼!說起來真氣死人,她一到我這裡來,居然不肯獨睡一房,她說她從來單獨睡過,非跟我們夫婦同睡一房不可!」 表飛龍聽得渾身不自在,忙道:「高兄,咱們來談談別的吧?小弟……」 求榮模手打斷他的話,低聲道:「你說,這像什麼話?天底下那有岳母和女兒女婿同睡一房之理?她說她膽子小,不敢一人獨睡,可是,我娶的是她女兒,不是她呀!」 表飛龍道:「高兄……」 高求榮伸手拍拍他肩頭,道:「你聽我說,她堅持要和我們夫婦同睡一房,倒也不是要同睡一張床,她要我們夫婦酸在床上,她則打地鋪,但是這等於有人拿刀子抵在你的咽喉上,叫你無按開口吃飯,你說是不是?」 麥飛龍困窘極了。 高求榮歎道:「我就這樣得了心病,經常無緣無故的渾身緊張!」 麥飛龍忍不住問道:「現在還這樣麼?」 高求榮逝:「現在不了,她和我們同房睡了一年多,後來我那婆子生了個孩子,她才和那孩兒另睡一房。 說到此處,長籲了一口氣。 麥飛龍道:「老人家膽子小,不敢獨睡一房,這也是值得同情的事,高兄不該把它放在心上。」 高求榮道:「一兩天倒無所謂,但一年三百六十天同睡一房,就叫人冒火了,換了你,你該怎麼辦?」 麥飛龍道:「高兄總算生了個兒子。」 高求榮咧嘴笑道:「那真可以說是偷生的! 麥飛龍道:「高兄,咱們來談談正事好麼?」 高求榮笑道:「好的,真對不起,我一說就沒個完,麥老弟此番駕臨捨下,不知有何貴幹?」 麥飛龍道:「小弟聽說高兄是當今武林的暗器名家,故專程前來拜訪,希望高兄指教一二手。」 高求榮哈哈笑道:「說到打暗器,我高求榮雖不敢說天下第一,但是在江湖行走了十幾年,還沒有遇上勁敵……」 說到未了,忽然笑容一斂,目露一絲敵意,冷冷問道,「你是來和我比劃暗器的?」 麥飛龍搖頭道:「不是,小弟對暗器頗有偏愛,尤喜使用鐵蓮子,聽說高兄是打鐵蓮子的好手,故不惴冒昧,意欲一情高兄指點一二。」 高求榮聽了才消除敵意,笑道:「指點不敢當,彼此研究研究,切磋一番倒是可以的……」 麥飛龍道:「假如高兄不以小弟之求太過謬悸,讓小弟領教領教?」 高求榮欣然而起道:「好,咱們到外面去!」 他打開後面的籬笆門,領著麥飛龍走入一片樹林中,說道:「麥老弟要在下如何施為?」 麥飛龍道:「希望高兄把最得意的手法施展出來,讓小弟一開眼界。」 高求榮點點頭,伸手在一株樹身上挖下一小塊樹皮,然後再走去另一株樹前,照樣挖了個小洞,一面笑道:「等下我要用鐵蓮子打樹身上這個小洞……」 他在四面五株樹身上挖了五個小洞,隨即站到中間,由身上取出幾顆鐵蓮子,握在右手裡。 麥飛龍要看的上他的鐵蓮子。 一般武林人使用的鐵蓮子,形狀雖然沒有甚麼差別,但大同之中總有小異,只要仔細辦認,仍可分辦出不同之處。 麥飛龍身上正有一顆竊獅者留下的鐵蓮子,他要借機會看看高求榮的鐵蓮子,如果形狀完全相同,便可斷定高求榮是竊去武林金獅之人。 現在,高求榮把幾顆鐵蓮子握在掌心裡,麥飛龍還看不出來,但他一點也不急,他知道等高求榮出手打中樹身上的小洞後,就可看得一清二楚了。 高求榮慢慢旋轉身子,把樹身上那五個小洞重看一遍,才笑道:「麥老弟,請注意,在下要現醜了!」 語聲未落,陡地身形一個盤旋,只聽「篤!篤!篤!篤!篤!」 五聲輕響,五顆鐵蓮子已問時打上樹身,正中樹身上的五個小洞。 果然不愧是暗器名家,手法乾淨俐落,準確無比! 麥飛龍沒有開聲喝采,因為他正在慢慢倒下。 他也中了一顆鐵蓮子原來高求榮不止打出五顆,他多發了一顆,打中了麥飛龍的麻穴。 麥飛龍全未料到他有此一手,因此閃避不及,悶哼一聲,倒了下去。 高求榮走去那五株樹前看了看,笑眯眯道:「還好都打中了,沒有在名家子弟前丟醜!」 然後,他才走到麥飛龍身邊,咧嘴笑道:「看見沒有? 我都打中了,這一手有個名稱,叫『滿天花雨』!「麥飛龍倒在地上,渾身僵硬滾麻,動彈不得,不禁苦笑道:「高兄技藝果然高明,但是你打錯了一顆!」 高榮笑道:「沒有錯呀!你不是說要領教領教的麼?我這是給你領教的機會,你應該用手接住才是,不該用身子擋的!」 他的眼尾,煞氣更盛! 麥飛龍暗感不妙,當下強笑道:「高兄真會開玩笑,全身僵硬髏府的滋味可不好受,請快替小弟解開穴道吧!」 商求榮不理,好整以暇的在他身邊坐下,背部靠上樹身,找了一枝草莖玩著,含笑緩緩道:「那天你出場六次,舉重得到銀碗,掌力得到金碗,暗器得到金碗,輕功得到銅碗,騎術得到銀碗,兵器對搏又得到金碗,這真是前所未見的成就,我覺得你贏得最漂亮的是暗器一項,你的飛鏢打得實在高明,我想能把飛鏢打得那樣準確的人,是不會改練鐵蓮子的,你說是不是?」 說到這裡,注目凝視著麥飛龍,目光如刀。 麥飛龍道:「小弟練飛鏢純為應付競技,實者小弟不喜歡飛緩,因為飛鏢花費太大,而且攜帶也不方便,所以小弟打算改練鐵蓮子。 高求榮根本不信他的解釋,移目轉向別處望去,輕輕咬著草莖,道:「你能說出來此找我的真正目的麼?」 麥飛龍正色道:「高兄,你我往日無冤無仇,你難道懷疑小弟此來另有目的?」 高求榮點了點頭。 麥飛龍道:「你太多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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