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秦紅 > 花月斷腸刀 | 上頁 下頁 |
一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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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這天,月亮還不夠半圓,冷月寒輝,卻已能把大地景象,清晰地映照在人們的視線之中。是有心人來了,一共是兩個,不,後邊還有隱隱藏藏,雖然看不清數目,但絕不全少於十個人,咦!怪了!前行兩人,刹那已近,赫然是人寰五老的老大上官逸,與追魂扇唐通,他們兩個人怎會勾結在一起?這簡直匪夷所思,想都想不到。山口站被包圍了,站外四周,全埋伏下了人。上官逸和唐通,這才來到了小樓前。追魂扇唐通以達樓下,揚聲喚道:「秦牧,你既冤魂不散,那就出來吧。」樓內立即傳出一個宏亮聲音道:「好得很,你就是請來天兵天將,老夫也非宰了你不可。」 樓門開處,隨聲走出一個魁梧老者,白髮銀髯,面色紅潤,目光如電,相貌極是威猛,身後陸續走出一個少女與三個四五十歲的壯年人,分立老者左右。 老者自是秦牧,輕藐地瞥了唐通一眼,寒煞的目光,卻註定了上官逸,打量了半晌,道:「恕老夫眼拙,尊駕是哪一位?」上官逸隨口通了姓名。不料秦牧卻敞聲大笑起來,聲音中充滿了蒼涼與悲憤。上官逸覺得他笑得蹊蹺,詫異地瞥了唐通,意在徵詢姓名有什麼好笑?唐通也是一臉茫然神色,似乎也不知秦牧為何發笑?上官逸不由無名火起,冷冷的說道:「笑罷,盡情地笑,等會叫你哭。」秦牧止笑道:「老夫是該哭。」上官逸愈加不解,道:「這總該有個理由?」秦牧道:「因為你不像。」上官逸殺機暴湧,道:「我就是我,何言像不像?」秦牧冷笑道:「何不問他?」「他」字自是指唐通而言。上官逸怒瞥唐通,目光中寒光愈盛。唐通強作委屈,道:「山主能中老匹夫商間之計?」上官逸冷哼一聲,沒再理他,移注秦牧道:「老匹夫還不下來受死。」秦牧道:「你可知道老夫的規矩?」上官逸道:「鐵面判官,心黑手辣,掌下從無活口。」「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秦牧氣極而笑,道:「唐通,你這個該死的畜性,不錯,老夫掌下從無活口,但所誅盡是象你這樣喪盡天良的東西,欺兄盜嫂,豬狗不如,小兒識破爾奸,不幸慘遭滅口,拿命來吧!」怒喝聲中,淩空撲下,駭人掌風,罩向唐通。唐通覷准奸機,追魂扇一揚,暗藏毒釘,猝告發出。陰險毒辣,於此可見。鐵面判官秦牧,縱有通天本領,在這種情況下,不能緩不能躲,「噗」的一聲,追魂釘立中前胸。怪事發生了。追魂釘向不虛發,發必見血,非傷即死。可是現在,這麼歹毒的東西,在秦牧前胸,竟然失了效,就象打在堅韌的皮革上,「噗」聲過後,反被撞落地上。秦牧不僅未傷未死,縱撲的身形反而更快,掌風也更見猛烈。 唐通偷襲無功,鐵扇倏然張開,一揮一劃,削卸來勢,人已倒縱二丈,游目瞥見上官逸,已被一女三男,圍在核心,不禁心頭鹿撞。秦牧腳落實地,一粘即起,再度向唐通撲擊而去。唐通內心有愧,不敢接戰,再次暴退,已經退到了瓦礫場上。秦牧邊追邊喝道:「你逃不了,明年今天,便是你周年忌辰,看掌!」左掌護胸,右掌如刃,斜劈肩頭,帶起一縷尖銳破空聲,駭人之極。唐通晃身避開道:「老匹夫,我已讓你三招,別逼人太甚。」咦,是他約了幫手,來找秦牧的,反說秦牧逼人太甚,這成什麼話?秦牧怎肯放鬆,又再追撲攻上。唐通見勢也不能再退。瓦礫堆,地勢高,埋伏在站外的人,最少有三面看得見,他自己不打,朋友怎肯幫忙?秦牧武功比他高,人又正直無私,早年錯殺秦牧之子,心裡有愧,是以見了秦牧,未戰先怯。現在情勢所迫,他已無法再退,秦牧追撲攻到,他只好硬起頭皮,揮扇迎架,在他說來,的確好象是被迫。秦牧雙掌翻風,飛聲雷動,威勢無倫。 唐通鐵扇倏張倏合,時筆時劍,變化亦極詭異難測。 上官逸以一敵四,始終膠著在原地,但卻瞞不了明眼人,他是能勝而不勝,能突圍也不突圍。窺察四人武功門派?抑是別有用心?此刻誰也不知道。不過,唐通首先注意到了,眼珠一轉,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邊戰邊想,愈想愈怕,不禁傳聲道:「秦老,快停手,也別再認真,你殺了我,你也走不脫,不信,你偷偷地看一看那邊。」秦牧以為他要弄鬼,自然不信。唐通瞭解他的心情,又再傳聲道:「秦老,請相信我,當年的事情,不盡如傳言,但我也不否認有錯,自來遼東,更是大錯特錯,就算我死有餘辜,孩子們都沒有錯對不?」藉避招閃身,給秦牧製造了一個機會。秦牧匆忙地偷瞥了一眼,但沒看出什麼來。再次交鋒,唐通說道:「秦老,聽說過范鳳陽嗎?」秦牧心頭陡感一震,但仍攻撲不懈。唐通道:「此人就是,我跟他訂交很早,最近一年,不料變得比毒臂神魔還可怕,他現在必是恨我不該把你引來,也恨你識破了他的真面目,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我連同孩子們,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此地。除開西邊,全是我的人,合起來跟他拼一下,最少也要掩護孩子們逃走。」秦牧漸為所動,最要命的是,他已發覺後力有不繼現象。原因他知道,是受了樓中怪椅的累。看官如果回憶一下,當還記得紀秉南去年縱火之前,曾在椅子上布過毒,那是一種慢性的散功粉,遇熱即化,透衣入胃,傳遍全身,功力逐漸減退,終至消失。鐵面判官秦牧,不幸就中了那種毒。唐通可不知道,見秦牧掌勢雖緊,威力已不如初時強勁,以為他同意了,便道:「我退你進,向那邊移動,先把孩子們替換下來。」並且說了就做,迎拒兩三合,便閃退一大步。秦牧雖不相信唐通,也不完全同意他的辦法,無奈力不從心,再戰下去,勢必全難活命,便傳聲道:「老夫拼掉老命,截住小魔,你把我孫女救走,送交杜丹保護,過去的恩怨,一筆勾銷。」話雖是這麼說,心裡卻在試探唐通,以觀反應。唐通慨然道:「不,我將功贖罪,截住小魔,你們祖孫逃走,如有可能,把犬子帶走。」這時,已接近另一鬥場,秦牧忽然捨棄唐通,斜撲范鳳陽,道:「怡兒退下,你們不是他的對手。」唐通更不怠慢,亦夾擊而上,以行動表白了心跡。上官逸的確是偽裝的,身形一晃,便已退出十丈,嘴口發出一聲怪嘯,恨道:「唐通,有你的,本山主頭一次認栽,絕不親手殺你。不過,你也別高興太早,能不能生離山口鎮,還得再露一手才成。」秦牧,唐通合力追擊,他東移西晃,當真不還手,說完之後,竟然越過站牆,飛逝而去。埋伏在站西的人,也跟著他走了,刹眼不見蹤跡。他是不是范鳳陽?一舉一動,都透著怪異,教人不易捉摸。秦牧,唐通,奮力追截,身法不如他快,眼睜睜地看著他從容而退,不由呆在當地。 秦怡以及雙方部眾,全圍攏過來了,異口同聲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秦牧看了唐通一眼,苦笑道:「見過你唐伯父,過去的事有誤會,今後不准再提。」秦怡不情願地向唐通福一福。唐通則讓,只受了半禮道:「過去的事,非三言兩語可盡,以後我會向你有個明白交待,現在我們全在險中,必須合力,或有萬一生機,舒兒,先見過秦爺爺。」唐舒一揖到地,畢恭畢敬向秦牧行了一禮,秦牧頷首還了一禮,道:「上官逸是我小師弟,入門武功還是我代師傳授的,适才那個貌似上官逸,卻不認識老朽,一望而知是假。令尊說他是范鳳陽,老朽也有懷疑,除非從怡兒武功上看出師門來歷,惟恐上官逸聞知對他不利,別無解釋。不論如何,他縱非范鳳陽,也必是范鳳陽的得力膀臂是可以斷言的,天池事後,范鳳陽躲躲藏藏,所懼只有公孫啟,現在的行蹤,已為賢父子所知,犯了他的大忌,聽那人臨去留言,顯有殺人滅口之心,是以令尊說,我們全在險中,一點不假,此非善地,還是及早離開為是。」經他這一解釋,大家算是明白了,縱然彼此之間,容或還有芥蒂,但在眼前,卻非通力合作,不能渡過難關,唐通道:「現在的情況,秦老前輩說的已夠透澈了,必要的時候,我與秦老前輩,阻截強敵,你們保護秦姑娘全力突圍,往投公孫大俠或杜場主,告訴……」適時,一聲冷笑,打斷了他的話,哂道:「突圍,別作夢了,這塊地風水就頂好,祖孫,父子,還有朋友,就來個孝義雙全吧!」不待聲落,已有兩個人循聲撲了過去。唐通急道:「留心暗算!」哪知他還是喊遲了,已有一個倒了下去,但仍竭力喊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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