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秦紅 > 花月斷腸刀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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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彭朋友适才說,有意勸他另走正路,在下極表欽佩,至願早日促成。武功並不足恃,天下沒有絕對無敵的武功,也盼能把這個道理,轉告給他。各位願否代為一言,或領著我們前去找他面談?」彭起道:「公孫少俠可是由衷之言?」公孫啟道:「如有一字不由衷,願遭天譴!」話聲如金石擲地,感人至深。彭起道:「好!我信得過少俠,願一效綿薄,一月之內,必有消息奉告。」公孫啟道:「孫朋友意下如何?」孫立搖頭道:「少俠襟懷廣闊,彭兄義氣薄大,奈何範少山主,此刻正躊躇滿志,難以進言,老夫兄弟仍願踐适才之約,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中事。如沒旁的事,願就此告譴。」公孫啟道:「士各有志,不能招強,三位請。」孫立道:「今日一別,再見難期,各位珍重,失陪了。」抱拳一拱,率領二三兩醜,越房飛逝而去。說走就走,倒也不失為是條磊落的漢子,公孫啟側顧郝甫道:「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走的走了,變的變了,郝甫就像只鬥敗了的公雞,可憐兮兮地說道:「老朽有什麼辦法,還不如胡夢熊,這兒接近營口,被範少山主看中了這條路,怎敢說個不字?」那份窩囊樣兒,教人看了,又可氣,又可憐。公孫啟道:「我說的是現在。」郝甫道:「老朽不敢祈求恩赦,但懇少俠開恩,保全我的家小,就感恩不盡了。」公孫啟氣道:「挺起腰來,別裝這種可憐相,范鳳陽我都準備放過,什麼時候說要宰你來著?不過,你得替我做幾件事。」「是!是!是!」聽說不殺他,郝甫精神陡振,連應了三個是,道:「但憑少俠吩咐。」公孫啟道:「范鳳陽的秘窟在那兒?八大怪住在什麼地方?」郝甫道:「他在遼陽有個姘頭。可能就在遼陽。」公孫啟道:「他現在是不是在遼陽?人寰五老跟他勾結的情形怎麼得?」郝甫道:「他跟老山主一樣,行蹤無定。他們之間往來很密,談不到勾結,上官逸也是個野心勃勃的老狐狸,不一定肯聽他的擺佈。」公孫啟道:「在我們到達之前,還有什麼人來過?」郝甫一怔道:「沒人來過啊!」適時,院外有人突然接口道:「問的可是我?」 聲落人現,杜丹隨聲掠落院中。公孫啟道:「你怎麼才到?大哥他們可好?」杜丹道:「到了一會,他仍都好,我們遇見的不是敵人,是一對母子被人捆在廊柱上,給破腹開了膛!」隨手取出搜到的那張字條,遞了過來。公孫啟展開一看,不禁怒髮衝冠,切齒恨道:「范鳳陽簡直太無人性了!縱想成全,亦不可能。」彭起接過字條一看,道:「少俠錯了,殺死劉沖妻兒的兇手是老山主。」此言一出,隱身院外的人全進來了,劉沖更把字條搶了過去,只看了一眼,便仰身向後倒去。金遜隨手把他扶住,在背上拍了一掌。 劉沖吐出一口濃痰,道:「是范鳳陽,我不殺他,誓不為人!」說時聲淚俱下。彭起愕然道:「署名的不是他,口氣也不對呀!」公孫啟歎道:「彭兄大概跟他交往不深,還不知道他的為人,這是他殺人之後的一貫手法,把罪責推在別人身上,我們發現不只一起了。說起來實在令人痛恨。」彭起不以為然,道:「如果有人……唉,總以真憑實據為是。」他原想說:「即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立覺不妥,故即改口說下半句來。杜丹、金遜,俱已怒形於色。公孫啟微微一笑,道:「這張字條只能作個參考,自然另外還找直接證據,一個月內敬候佳音,我們得走了。」拱手作別,率領弟妹越牆而去。 四更左右,二十來個夜行男女,撩入一座破廟。這兒就是出事地點,斜月餘輝,猶能照見廟中景物與來人。一大一小兩具棺木,陳放在大殿內,在暗淡月光襯托下,愈覺淒涼。來人則是公孫兄妹一行人馬,鑒於亂石崗那件往事,深覺劉沖妻兒遺體放在這裡不妥,打算覓地安葬。見到妻兒棺木,劉沖熱淚如泉湧出,第一個就沖進大殿,痛哭失聲道:「娟妹,你死得好慘!」到了棺前,伸手便接棺蓋,自是想在掩埋之前,再見妻兒一面.棺蓋並未釘死,劉沖自是不費吹灰之力,一掀就開。一件駭人怪事,突然展現眼前,死人居然又活了。一進破廟,公孫啟即施展天視地聽神功,搜查廟內動靜,已有所覺,立提警告,急聲呼道:「留神有詐!」儘管他發覺得快,卻不如棺中人動作快,一篷暗器,業已細雨發出,劉沖痛心妻兒慘死,反應遲頹,那裡還能躲。幸虧金遜、彭化,伴隨左右,猛力往旁一帶,三個人力量不均勻,同時絆倒。劉沖發出一聲痛呼,沒有即刻起來。金遜、彭化,一個翻身,卻已先後站了起來。棺中人自比他們快,一躍而出,第二把暗器,又已出手。 這時金遜、彭化,猶未站穩,急迫中,只有竭盡全力排封。 但公孫啟電疾射入,比他們更快,已先把暗器震飛了。救人遠比擒凶重要得多。正因為有這麼一個間隙,棺中人業已穿破殿頂,沖了出去,臨出去時,大概還作了手腳,碎瓦朽木,俱已塌落不少。 這一切細微動作,與先後層次,似乎早在棺中人精密算計之中,但他卻沒算到,今天來的人多,殿外比殿內的人多好幾倍。因此,在殿內他占盡上風,一出殿卻陷入重圍。煙塵翻滾中,公孫啟抱著劉沖,首先沖出,金遜、彭化,緊隨在後,每個人弄得一身塵土。公孫啟一出殿,立即揚聲說道:「捉活的,提防還有接應,紀慶兄快些過來。」三件事,三句話,扼要簡明。紀慶如斯回應,聞聲即到,發覺劉沖眉上額際,仍然中了四枚蠍尾螯,人已暈了過去。蠍尾螫是北紀獨門暗器,含有劇毒,這自難不倒他,唯一的顧慮,是中在頭部要害之處,連公孫啟都不敢隨便動手。紀慶那敢怠慢,立即著手施救。棺中人身手縱然了得,在這麼多高手圍困中,終於失手被擒,身著女裝,卻是個三旬多的男人。也許是防守得嚴,也許是原就一個,始終未見有接應。房上、地下、廟裡、廟外,全都有人,戒備得異常嚴密。公孫啟端視棺中人良久,道:「朋友是誰,在此埋伏暗算,是受何人所托?」棺中人仰面向天,傲然不理。巫無影道:「小子,你最好實話實說,免得多受活罪,公孫少俠仁慈,老夫可不管這一套,有的是辦法對付你。」棺中人斜瞥了他一眼,冷聲罵道:「吃裡扒外,狗仗人勢的東西!老山主早看你們不成材,才把你們趕回天南去的,你也配跟小爺發威。呸!滾遠一點。」金遜上前一步,摑了他一個耳光,斥道:「你少滿嘴噴糞,你究竟是誰,我怎麼不認識你?」棺中人冷哼一聲道:「你不認識的人還多呢,怎麼不去問你老子。」金遜還要再打,忽聽杜丹在房上喝道:「什麼人?火速止步!」遂聽一聲急燥的聲音說道:「是公孫少俠麼?老朽彭起,此處周圍埋有火藥,趕快離開。」聲落人到,已掠入廟中,又道:「公孫少俠,快……」底下的話,還沒出口,四周已經連續傳來爆炸聲。轟!轟!轟!爆炸聲四周都有,且已由遠而近,這往哪邊逃?群小無不變色?公孫啟立刻飛身殿頂,四周樹木蔭蔽,展望不便。轟!轟!轟!爆炸聲,一陣接連一陣,愈來愈近了!公孫啟的額頭上,已經急出豆大的汗珠,歎道:「范鳳陽太毒辣了,彭老何苦趕來報信,唉!」彭起急道:「我的少俠,趕快想辦法呀,廟裡絕不能呆。」焦灼之情,見於神色。曉梅急中生智,道:「截斷四周引線,我們全在廟裡碰運氣,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等轟炸過去再說怎麼樣?」不等她說完,大家已經會意,早動起手來了。廟雖然不大,縱深也有二十多丈,寬也有十丈二三,縱是大家全都動手,倉卒之間,怎麼來得及?更重要的關鍵,得找著火藥引線。誰又能知道,火藥引線到底有幾條,埋是有多深,各在什麼位置?疏忽一條,便要身分飛灰,同歸於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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