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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南齊北紀初聯手 晨霧漸稀,寒風卻一陣緊似一陣,天快亮了,但離著出太陽最少還得半個時辰左右。就是這個時候,在一家農戶的打麥場上,卻有兩個人正捨死忘生,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攢搏。 兩把劍寒光閃閃,交織成一幢綿密的光幕,把這兩個騰挪晃移的江湖人物,裹在當中,劍嘯嘶嘶,罡風激蕩,由於雙方的身形和劍法,都異常活躍,以致分辨不出來,到底是誰和誰? 另外一條模糊人,卻自英哥布那個方向,飛躍出來,距離打麥場還有三四十步,不知什麼原放,突又呆怔怔地站住了。 迷離曉色中,依稀看出這人是江成。半個時辰以前,江成奉紀慶之命,去誘尤六郭洪,哪知等了很久。也不見尤郭二人影蹤,他怕紀慶等急了,反而懷疑到自己口是心非,眼前便要吃虧,是以急急地趕回來送信。離開英哥布不遠,他就聽到了打鬥的聲音。 當時他還以為是蕭天找到了紀慶,或是紀慶發觀了蕭天,因而打起來的,腳下愈發地加快了。但當逐漸接近以後,愈看愈覺不對勁。現在,他雖然還看不清楚正拼搏中的兩個人是誰,但劍法的路子,詭異狠辣卻瞞不了他。 道理很簡單,因為拼搏中的兩個人,施展的是同一種劍法,而這套劍法,名七絕劍,共四十九紹,乃天南金氏一門鎮山劍法,是金星石擷取各派劍法精華,揉和本身所學而研勘。真正學全而已悟徹神髓的,只有老魔的三子四徒。入門在十年以上的黨徒,經過老魔親身考察,認其可托心腹的黨徒,允以學初段。江成就以這種資格,學過初段,所以大致看得出來。 現在使得江成驚詫的,是金遠和賈明已死,能夠完整施展這套劍法,且其造詣象場中二人這麼精湛的,只有五個人,不是老魔的兒子,就是老魔的衣缽傳人,何以自相火拼起來? 自然,江成也想到,兩個人中有一個可能是紀慶。那是因為以江成這樣地位卑微的人,都能學初段,紀慶是紀秉南的幼子,與老魔的關係,比他密切得多,會的自然也必比他多。但是,就他所知,紀秉南也僅會中段,還有後段十四招最具威力的絕招他並沒學過,紀慶又怎能學得到?然而場中所顯示的情況,絕非僅會中套劍法所能應付得了的,除非紀慶早就存有異心,背地裡偷著學過,否則,必然又出了大問題。因此,江成覺得應該先把人認清楚,才好決定自己的態度,這時貿然跑過去,有害無益。驀的,「叮叮」接連數聲脆響,爆出一串火花。 拼搏中的兩個人,煥然分開了。 這時,東方已現曙色,兩個人的面貌,清晰可辨,竟是彭化和李彤,迥出江成想像之外。彭化是金星石的六弟子,當然會這套劍法,李彤的地位與江成一樣,在金星石手下,不過是香主一類的小頭目,但不僅會,而且精,與彭化殊兩悉稱,絲毫不差,這就教江成不解了。原來江成早先從農戶家中,越牆出來,就被彭化發現了。 在師兄弟輩中,彭化是最穩重的一個,他發覺江成行蹤鬼祟,無緣無故進入民家做什麼?姦淫?竊盜,窺察敵蹤?抑或是…… 他原可截住江成,強問個清楚,忽一轉念,如是現敕,不但問不出結果,反而打草驚蛇,把隱身在農戶家中的人給嚇走了,豈不更加壞事?如此一想,他距離農戶,還有幾十步遠,先窺看了一陣,待江成去遠,農戶中又無可疑跡象,這才悄悄過去。堪堪到達,李彤忽從房角現出身形,迎了上來。彭化悄聲問道:「蕭天在裡邊?」李彤道:「原來是少主,蕭天不在裡邊。」他並沒有壓低聲音,何異向隱身農戶裡的人打招呼。彭化愈信可疑,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否想通敵叛幫?」李彤道:「少主言重了,這個罪名,屬下擔當不起。」他嘴裡雖在辯白,神情表現的卻是滿不在乎。彭化愈怒,喝道:「你這吃裡扒外的東西,我先斃了你!」揚手一掌擊了過去。 李彤絲毫不讓,道:「我尊重你是少主,你可也別擅作成福。老實告訴你,少爺齊雲鵬乃南齊遺孤。你那孽師罪惡已經滿盈,遭報就在眼前,念你從師較晚,尚無大惡,特意給你留下一線生機,識時務的,火速棄暗投明。」彭化道:「大言不慚,你有何能!看劍!」聲落劍出,快逾電閃。 在這時敵意已明,故彭化一出手,即施展七絕劍絕招,希望以快刀斬亂麻的手段,一舉制服齊雲鵬。殊不知他所仰仗的這不傳之秘,並未能收到預期的效果。齊雲鵬拔劍應變,不但不比他慢,而且用以解他的劍招,竟也是七絕劍的後段絕招!彭化雖感震驚,內心中仍認為齊雲鵬暗中偷學的,未必能全,便一招跟似一招地繼續加強施為。十四招瞬息用遍,齊雲彤毫髮無傷,並且破解得異常從容,彭化氣憤至極,停劍問道:「這後段劍法,非本門子弟不傳,你是跟誰學的?」齊雲鵬道:「告訴你也許不信,是我根據令師的狠毒心性,參照前段與中段出劍的路子,自己揣摸出來的。」彭化斥道:「你胡說,中段也沒人教你,難道也是自己揣摸出來的!」齊雲鵬道:「那倒不儘然,有的是在歷次戰鬥中,從旁觀摩得到的,總之,你還年輕,還體會不……」彭化截口道:「我年輕,你多大?」齊雲鵬道:「剛好比你大十歲,你今年二十三,也可以說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就憑這一點,所以我今天不想難為你。」彭化呸了一聲,道:「我雖然不容易勝你,你又奈何得了我?」齊雲鵬道:「你別忘了,南齊以何成名?」彭化道:「用不著嚇唬我,毒經在你沒出世前,就易了主。誰說北紀滅……」忽有所動,道:「這樣說來,你與紀秉南父子,暗中有了勾結,中段劍法,是跟紀秉南學的對不?」齊雲鵬道:「你別自作聰明,俗話說的好,同行是冤家,南齊北紀,一向門戶之見甚深,我要報仇,何須借重北紀。」彭化道:「要不然,就是和公孫兄妹勾搭上了是不?」齊雲鵬象然道:「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成功立業,何須仰息於人,除非他們找我,或有可能,我是不會去找他們的,何況他們以俠義自居,休然自高,眼睛裡又怎會有我這麼一個人的影子。難!難!難!」彭化噗聲道:「就你一個人,隨敢妄談復仇?」齊雲鵬道:「事在人為,用不著替我耽心。今天的事情,你如能不對第二個人講,包括令師在內,就可以走了。」彭化道:「我雖然不同意家師與二師兄的作為,卻也不是背師賣友之徒,今天的事情,無法替你保密。」齊雲鵬道:「我們名雖主僕,感情不殊兄弟,他們不義,你那不算背叛他們,我有血海深仇,相信你必也不會出賣我,這是其一。金遜是令師長子,經過天池一役,內心恐怕生出有了變化,你不會不暗中留意。我縱然不能成功,令師也絕難逃過八月十五那一關,他們作惡多端,罪有應得,你何異以清白身體跟著他們玉石俱焚?話說到這裡為止,怎麼應對?你自己決定。」一指江成,彭化道:「他也被你說服了?」齊雲鵬點了點頭,彭化嘿聲道:「本事不小,當中物件,你可查證確實?」齊雲鵬道:「這等大事,豈容含糊,自然已有確證?」彭化道:「可得一聞?」齊雲鵬道:「問上官逸,豈不比問我可靠?」彭化道:「是他告訴你的?」齊雲鵬反問道:「你可曾聽說過,兇手自承殺人?」彭化詫然道:「人寰五老都是兇手?」齊雲鵬道:「兇手很多,他們只是一部份。」彭化詫然道:「我如盡展所學,與你一死相拼,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時念你另有隱衷,今天就算我沒遇見你,一個月內,我必查明此事,在此期間,不准你輕舉妄動。」言旋,不待齊雲鵬作答,頓腳飛身而去,齊雲鵬卻揚聲道:「我等你回信。」也不知彭化聽見了沒有,沒再作答。 彭化蹤影消失,江成上前致謝,紀慶亦越牆而出,道:「齊兄何故把他放走?」齊雲鵬道:「故舊之情難忘。」紀慶道:「萬一事機洩露,後果堪虞。」齊雲鵬道:「相處日久,我深知他的為人,既不肯背師,也不會賣友。 我料他查明前情,必與金遜採取一致行動。」紀慶愕然道:「什麼行動?」齊雲鵬歎道:「死諫或出走!」紀慶深長一歎,道:「如系前者,太可悲了!齊兄今後作何打算?」齊雲鵬道:「這是命運,誰教金遜投錯了胎,彭化投錯了師,我正擬退附驥尾,不知賢父子可肯攜帶否?」紀慶道:「齊兄言重了,既系同仇,便該合衷共濟,能與齊兄訂交,乃愚父子之大幸。」齊雲彤道:「紀兄說得極是,同仇便該同心,這次行動,可是令尊的主意?」紀慶道:「老魔勢力太大,收服群雄,實望日後能為臂肋。」齊雲鵬道:「群雄品類不齊,緩急難作倚仗,就弟暗中觀察,蕭天似為公孫兄妹心腹,如何不釋放群雄而結納蕭天?」紀慶道:「齊兄可有把握?」齊雲鵬道:「我有一至友,現為蕭天所救,據告蕭天為營救群雄,已向公孫兄妹乞援,如無瓜驀,怎能做此冒失之事?」紀慶喜形於色,道:「弟久有此心,恕難邀公孫兄妹見信,是以遲疑難決,現在齊兄有此機會,實在太好了,只不知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又到哪去找蕭天?」齊雲鵬看了一下天色,道:「只顧說話,天都亮了,我是昨晨得到的消息,紀兄如果同意,只消遲緩行程,一兩天蕭天必定會追上來的。」紀慶道:「如得公孫兄妹相助,強勝群雄多多,就這麼辦!待我把李斌提出來。」甫經越入農家,即又傳來話聲道:「齊兄快請進來,有你意想不到的朋友在等你!」齊雲鵬不由一驚,暗忖:「莫非他另懷鬼胎?」暗哼一聲,道:「是哪一位好朋友?」答話聲中,業已暗提功力,躍上牆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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