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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第十八章 地窟靜待重逢日

  回到終南山麓,那間新蓋草屋安然無恙,兩人將食物搬入地窟中,再入草屋察看一番,然後又回地窟歇息。

  從這天開始,他們就在地窟中「安居」下來,由地窟向外挖通的小孔中,輪流監視草屋的動靜,等候著期望的人物來臨。

  由於義祖父張寄塵已有了消息,司馬玉峰希望現在能夠聽到自己「歸臥南山陲」的人是自己的生父生母和恩師蓑衣鬼農等人。

  日子一天一天慢慢消逝著,第十二天晚上,負責臨視草屋的古蘭將沉睡中司馬玉峰搖醒,低聲道:「玉峰哥,快起來,有人來了!」

  司馬玉峰一骨碌翻起:趨至壁上小孔向外一望,果見荒屋中透出一些光亮,看那情形,分明有人點燃火把在草屋是察看!

  古蘭趨近另一個小孔察看,見來人尚在草屋中,便轉對司馬玉峰低聲道:「喂,你猜他是敵是友?」

  司馬玉峰輕「噓」一聲道:「別作聲,看下去吧!」

  這是個月光明亮的晚上,所以只要來人走出草屋,他的面貌便會暴露在司馬玉峰和古蘭的視線下!

  火光,在草屋中來回移動著,一會之後,驀聞「咚咚!」兩響,草屋後面的兩扇竹窗被打開了!

  草屋後面正對著山壁,竹窗一開,兩個夜行人的上身便顯露在竹窗前!

  這兩人,赫然竟是紫、黑二蒙面老人!

  古蘭吃驚道:「咦,原來又是這兩個老傢伙!」

  司馬玉峰忙道:「不要講話,被他們聽見,可又有麻煩了。」

  這時,只見那紫、黑二蒙面老人探頭向四下望瞭望,後者開口道:「哼,終南山下只有這間草屋,如果他不是住在這裡,那就表示他的『歸臥南山陲』是假的了!」

  紫衣蒙面老人冷聲道:「如果是假的他題字留名的用意何在?」

  黑衣蒙面老人道:「會不會是他的陰謀?」

  紫衣蒙面老人帶著不解的語氣道:「陰謀?」

  黑衣蒙面老人點了點頭道:「譬如說,引誘我們到這裡來!」

  紫衣蒙面老人笑道:「果真如你所說,現在我們已經來了,他為何還不現身?」

  黑衣蒙面老人沉吟有頃,反問道:「依你的看法,這是怎麼一回事?」

  紫衣蒙面老人道:「可能他要找尋某一個人,但因不知那人的行蹤,故跑到長安去殺死長安三鼠,而在地上題字留名,希望那人聽到消息來此找他!」

  黑衣蒙面老人提出疑問道:「但我們已尋遍整個終南山了,怎不見他呢?」

  紫衣蒙面老人道:「你看這間草屋並無傢俱,這表示他非日夜在此守候,大慨他白天在此而夜晚去附近鎮上客棧住宿。」

  黑衣蒙面老人道:「對,我們到附近的鎮上去找找看!」

  紫衣蒙面老人點首一嗯,伸手將竹窗拉回關上,黑衣蒙面老人亦跟著關上竹窗之後,光亮忽失,兩人的行動便再也看不出了。

  司馬玉峰看到這裡,忙向身邊的古蘭低聲道:「蘭兒,你繼續在此監視,我到地道口去防守!」

  古蘭訝道:「怎的,他們不會離開麼?」

  司馬玉峰道:「他們嘴裡那樣說,只怕還會在附近找一陣,我須得去地道口防守,否則萬一被他們發現我們,我們豈不成了甕中之鼈?」

  說罷,矮身往地道出口急竄而來。

  果然,他則竄到地道口,便聽外面正有人足踩枯樹的「劈拍」聲響慢慢朝地道口走過來!

  司馬玉峰十分緊張,屏息靜氣的躲藏在地道內側,一面運緊全身功力貫注雙臂,準備一但對方發現地道口而闖進來時,發掌襲擊敵人。

  他知道偷襲是一種不光明的手段,但對於這兩個屢次欲制自己於死命的紫、黑蒙面老人,他認為有十足的理由可以為之!

  「沙,沙,沙,沙……」

  又一個腳步聲,由另一方向走過來!

  司馬玉峰暗暗心驚,忖道:「糟糕,兩人都向這邊走來,莫非他們已發現這裡有一個地道口了?」

  思忖剛了,那兩人已在地道口停下腳步!

  只聽紫衣蒙面老人低聲問道:「有無發現?」

  黑衣蒙面老人答道:「沒有,平靜得很!」

  紫衣蒙面老人道:「那麼,咱們到附近的村鎮上去找找,如無發現明天再來此守候一天,再無發現,就表示司馬玉峰這小子的『歸臥南山陲』純是一種引誘我走入歧途的計謀!」

  黑衣蒙面老人道:「對,這附近有一鎮名叫引駕回,咱們到那鎮上去找找看!」

  兩人說到此,便聽「呼呼」兩聲衣衫飄飄響,瞬即不聞,顯然已經走了!

  司馬玉峰心上恍如拿掉一顆沉重的石頭,大大透了一口氣,當下鈷回地窟中向古蘭說道:「蘭兒,他們已經走了!」

  古蘭道:「我剛剛看見他們由草屋上方掠過,他們沒發現地道口吧?」

  司馬玉峰道:「沒有,他們說要去附近的村鎮上找尋我們,假如找不到,明天要來此守候一天,再找不到,他們就要走了。」

  古蘭道:「這樣說,明天一天,我們都要躲在這地窟中不能出去了。」

  司馬玉峰在鋪滿樹葉的地上躺下,說道:「正是,我們睡吧!」

  古蘭隨在另一「地床」上躺下,以臂當枕,凝望對面的司馬玉峰道:「聽他們的口氣,好像『長安三鼠』並不是他們殺的?」

  司馬玉峰道:「不錯,殺死『長安三鼠』的人,准是當晚在曲江池畔夜遊之人,那人一定吃過『長安三鼠』的虧,也或許他的心上人遭了『長安三鼠』的毒手,由此心懷報復,一見他們跪在那裡不能動彈,就趁機把他們殺了。」

  古蘭打了個哈欠道:「嗯,今後曲江池和芙蓉園大概不會再出現打劫情侶的流氓了,以後有機會,我們再去玩玩,我著實喜歡那地方……」

  司馬玉峰喃喃道:「唔,是的,那地方當真妙不可言……」

  兩人有一搭沒搭的談著,最後都不知不覺進入夢鄉了。

  翌日,天剛破曉,司馬玉峰去山中汲了一袋清水,回到地窟中時,只見古蘭正緊張的站在壁前向外窺望,當即將水袋掛好,趨前低聲問道:「蘭兒,你看見什麼?」

  古蘭回望他低聲道:「他們已經來了!」

  司馬玉峰一驚道:「哦,這麼早就來了?」

  說著,附上小孔向外張望,只見整間草屋靜謐如常,不見紫、黑蒙面老人的影子,因轉對古蘭問道:「他們在草屋中?」

  古蘭輕輕點頭道:「他們一來就閃入屋中,又把門關上,不知在裡面搞什麼鬼?」

  司馬玉峰不由微笑道:「八成是想在屋中等候我司馬玉峰!」

  古蘭道:「真想出去跟他們打架!」

  司馬玉峰道:「使不得,這兩個老傢伙武功奇高,我們打不贏的!」

  古蘭道:「我猜他們必是龍華園主王則原的最親信人物!」

  司馬玉峰道:「這已是很明顯的事,他們不是『龍華九長老』就是園中的一品武士!」

  古蘭道:「假如我們能擒住他們,那該多好!」

  司馬玉峰道:「我對他們不感興趣!」

  古蘭訝然道:「為什麼?」

  司馬玉峰道:「因為龍華園主王則原和監園人司馬宏都已與我無干!」

  古蘭道:「可是龍華園主王則原卻不肯放過你!」

  司馬玉峰默然不語,向草屋張望一會,見草屋的紫、黑二蒙面老人仍無動靜,便向她說道:「你去吃些東西,讓我來看守吧!」

  古蘭也感覺肚子餓了,便去取出乾糧,坐在「地床」上吃了起來。

  晌午時分,司馬玉峰見紫、黑二蒙面人始終躲在草屋中不出來,正感無聊,忽聽草屋前的樹林間響起一片蒼老聲調的高吟:「閒愁如飛雪,入酒即消融,花花如故人,一笑杯自空,流鶯有情亦念我,柳邊盡日啼春風,長安不到十四載,酒徒往往萬衰翁,九環寶帶光照地,不如留君雙頰紅!」

  歌畢,只見一老人挑著一擔酒由樹林中走了出來!

  老人頭戴一頂草笠,身穿灰色粗布衣,腰系白帶,由於司馬玉峰所處之地窟較草屋高出兩丈有餘,這時由小孔望下去,只能看到老人頭上的草笠,而看不到老人的面貌,不過,司馬玉峰根本不必看,一聽聲音,他就知道來者,正是自己的義祖父張寄塵了!

  有時候,司馬玉峰渴望著見到義祖父母的心情,遠較渴望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更為殷切,因此這時一見義祖父,心之興奮,自是無法形容,但他立刻想到草屋中正躲藏兩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雖然義祖父的武功也不俗,然而與紫、黑二蒙面老人比起來,仍是差得太遠,是以當他看見那個「賣酒的老人」在草屋卸下酒擔時,不禁大為著急起來。

  賣酒的老人在草屋門口卸下酒擔,立刻開聲嚷道:「喂,馬公子,酒來啦!」

  所謂「馬公子」的這個「馬」字,是司馬玉峰那天向楊木式胡謅的姓氏,是故老人一聽就直呼「馬公子」了。

  「呀!」的一聲,草室的廳門開了,紫、黑二蒙面老人有如鬼魅般雙雙由草屋走了出來。

  賣酒老人一見走出來兩個蒙面老人,渾身為之一震,退步駭呼道:「啊呀,你們是什麼人?」

  只見黑衣蒙面老人向前踏上一步,冷冷問道:「你老兒又是什麼人?」

  賣酒的老人驚聲道:「老漢姓遊,是挑酒來賣給馬公子的。」

  黑衣蒙面老人又問道:「誰是馬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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