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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如果狂仙墨達沒有同伴在場,今天的確難逃一死,但現在還有三個武功毫不遜於狂仙的商、狐、狼三仙虎視一旁,蓑衣鬼農那能一劍得逞!

  商仙索一錢眼見狂仙墨達已無抵抗能力,身形登時起如龍捲風,疾速閃到墨達身邊,巨臂一抄,攬起墨達飄到四丈開外,發出冷而尖的聲音道:「老熊老刁,這裡是荒涼野外,沒有第六人在場!」

  蓑衣鬼農刹住去勢,接口哈哈大笑道:「是啊,老夫早就準備著了,你們一起上來吧!」

  狐仙熊師機和狼仙刁千里不約而同冷冷一笑,同對翻腕撒下背上寶劍,動作從容不迫,儼然劍術大家的氣派!

  狐仙熊師機使的是一柄亮閃閃蜈蚣劍,狼仙刁千里使的是一柄墨劍,通體漆黑,顯然浸過巨毒。

  蓑衣鬼農神色一緊,身軀立定不動,頭微俯,兩眼望著地面,凝神蓄氣,準備迎接一場慘烈的苦鬥。

  靜靜的鬥場中,充滿濃熾的殺伐氣氛,狐、狼二仙均是面含兇悍笑意,態度沉重,一左一右,慢慢向蓑衣鬼農迫近。

  這等氣勢,未鬥已令人窒息,司馬玉峰瞧得心弦緊緊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看見的兇惡場面,狂仙墨達的受傷敗北,使他對蓑衣鬼農的驚佩更深一層,但現在,他卻又替蓑衣鬼農擔心起來,無論如何,蓑衣鬼農的武功雖已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但北天十三仙的造詣也至為可怕,一對一,蓑衣鬼農固可穩勝,一對二,蓑衣鬼農就難討好了,何況還有個商仙索一錢等在一旁,他隨時都可加入,一旦三人聯手,蓑衣鬼農必然難逃劫數。

  唉,萬一他在他們三人的聯攻下慘遭毒手,自己即使能不被他們發覺,又如何脫離這個木架呢?

  司馬玉峰正猶慮著,只見狐狼二仙已逼至蓑衣鬼農尋丈之內,而蓑衣鬼農神態也愈見冷峻,雙方劍拔弩張,已成一觸即發之勢!

  就在這時,突然遠處傳來了一片嘈雜的狼犬聲!

  狼仙刁千里面色一變,脫口詫聲道:「咦,這是——」

  蓑衣鬼農接腔笑道:「你的兄弟們來了!」

  狼群在荒中結隊覓食,那情景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縱然是身懷絕頂神功,也難抵擋得了,因此三仙聞言變色,開始不安起來了。

  蓑衣鬼農也有些緊張,但卻哈哈大笑道:「在狼群的攻擊下拼鬥,別有一番滋味,兩位趕快動手啊!」

  狼嗥愈來愈近,聽聲音似有數百頭之多!

  狐狼二仙鬥志全消,狐仙熊師機臉上發白,移目注視狼仙刁千里問道:「老刁,這真是狼群麼?」

  狼仙刁千里點點頭,神色十分嚴肅。

  狐熊師機轉望商仙索一錢問道:「老索,老墨怎樣了?」

  商仙索一錢正在為狂仙墨達檢視傷口,聞言皺眉答道:「章門穴傷得很重,情況不大好……」

  狐仙熊師機道:「你快帶他先走吧!」

  商仙索一錢點頭一嗯,雙手抱起狂仙墨達,飛也似的向南方山區奔去。

  與此同時,西邊山區塵頭大起,一群餓慌了的野狼,眼中射出可怕的兇焰,直蓑衣鬼農等三人沖過來!

  狼狐二仙似乎覺得沒有跟狼群「賭氣」的必要,兩人互相一打招呼,縱身便逃。

  蓑衣鬼農大笑道:「喂,你們狐狼二仙,接幾招再逃也不遲啊!」

  話聲中,身形一個大旋轉,如飛沖進草業,縱到司馬玉峰身前,軟劍一揮,砍落第一隻撲向司馬玉峰身前的餓狼頭!

  原來,狼的嗅覺異常靈敏,司馬玉峰假扮稻草人騙得過狂、商、狐狼四仙,卻騙不了它們,所以它們一到就直撲毫無抵抗能力的司馬玉峰了。

  司馬玉峰嚇得三魂七魄都離了竅,駭然大叫道:「老前輩,快放小可下去吧!」

  蓑衣鬼農軟劍一招「夜戰八方」,又殺死三頭餓狼,怪笑道:「別怕,老夫保證你一根汗毛無損!」

  這時,狼群已陸續湧到,數達兩百多頭,只有少數追撲狐狼二仙而去,其餘全都向蓑衣鬼農撲來,前仆後繼,好像一群不怕死的瘋狗!

  蓑衣鬼農面上全無懼色,左掌右劍,雙腳並出,招不虛發,刹那間,又殺死了十多頭,邊殺邊道:「渾蛋!瞎了眼的東西!你們認不得老夫了嗎?」

  劍光、血花、狼頭,滿天飛舞……

  僅僅一盞熱荼的工夫,司馬玉峰周圍已堆積了一百多頭餓狼的死屍!

  剩下的幾十頭餓狼,攻勢頓緩,漸漸冷靜下來了。

  它們不再瘋狂撲沖,只蹲伏在四面露牙狺狺低吼著,伺機再撲,而有的則拖著同伴的屍體走到一旁啃吃起來。

  渾身染滿狼血的蓑衣鬼農殺得興起,他見餓狼不再撲來,便把軟劍放下,改發掌力隔空擊殺,雙掌連揚,餓狼中掌便死,轉眼之間,蹲伏在四下做狺狺狀的那些餓狼悉數頭顱碎裂,腦漿進流。

  畢竟野獸也有一些小聰明,那些蹲在一旁撕食同伴的餓狼一看苗頭不對,知道「點子」很硬,惹不得,紛紛掉頭跑了。

  蓑衣鬼農大聲呼叱,直把未死的餓狼趕得一隻不剩,這才把司馬玉峰解下,見他臉色如常,沒有一絲驚慌,不禁詫異道:「你好像沒有被嚇著?」

  司馬玉峰笑道:「起初怕得要命,後來就不怕了。」

  蓑衣鬼農道:「你看老夫殺得輕鬆。反而覺得好玩,是吧?」

  司馬玉峰點頭笑道:「是的,老前輩手中一柄軟劍真可謂神乎其技,小可總算開了眼界啦!」

  蓑衣鬼農把軟劍擦拭乾淨,纏回腰上,笑道:「幸虧適時來了這群狼.否則只怕你我都已沒命了呢!」

  司馬玉峰笑問道:「老前輩是說這群狼比他們四人容易對付?」

  蓑衣鬼農道:「是呀,他們北天十三仙果然名不虛傳,說真的,一個對一個,老夫勉可制勝,若是一對二,那簡直一點把握都沒有,剛才狐狼二仙向老夫迫近時,老夫的頭皮差點炸開了!」

  司馬玉峰微笑道:「可是他們為何跑了?」

  蓑衣鬼農道:「他們看見來了那麼多狼,而且他們一個要保護受傷的狂仙,兩個要對付老夫,自忖沒有力量抵抗狼群的攻擊,所以溜之大吉了。」

  司馬玉峰額手稱慶道:「還好他們跑了,否則今天大家都得葬身狼腹!」

  蓑衣鬼農走去草叢邊拾起破箬笠,道:「正是,但危險還沒過去,咱們快逃吧!」

  司馬玉峰失笑道:「現在還逃甚麼?」

  蓑衣鬼農正色道:「剛才你開口驚叫,可能已被他們聽到,你不怕他們去而複返麼?」

  司馬玉峰一想不錯,忙道:「對,咱們快逃!」

  蓑衣鬼農伸手握住他臂膀,喝了一聲:「起!」司馬玉峰又嘗了一次「淩空虛渡」的滋味。

  第四章 方知此老真面目

  沿著山巒向西飛馳了半個時辰,估計距離原來地點已有八九十裡,蓑衣鬼農方始在一處林木茂密的山壑間停下來。

  這時已近中午,蓑衣鬼農把司馬玉峰放落,自己在一顆巨石上坐下來,撚須微笑道:「司馬玉峰,你知道最使老夫念不忘的是什麼?」

  司馬玉峰屈膝跪下,恭敬的磕了幾個響頭,抬頭笑道:「師父,是這樣麼?」

  蓑衣鬼農喜得眉開眼笑,似乎渾身每一塊肉都在跳動,一把將他拉起,哈哈大笑道:「好徒弟,為師高興的要掉眼淚啦!」

  說著,眼淚真的掉下來了!

  司玉峰甚為感動,深深覺得眼前這位出名難惹的武林奇人,實在也是性情中人,除了綽號有一個「鬼」字稍嫌不雅之外,也像一般老人一樣慈祥,自己能夠拜得這樣一位師父,亦可謂不世奇緣了,當下正色恭聲道:「師父,人家說?『金鐘銅鑼好為客,鐵鈀蓑衣鬼見愁』,但弟子卻覺得您老人家並沒有什麼不好!」

  蓑衣鬼農道:「為師生性耿介而孤獨,一向不喜歡與同道中人來往,如上時常立稻草人劃定禁區,許多人就把為師當作『鬼』看待了,其實,認真說起來,為師一生行事雖然乏善可陳,但自信做的壞事還沒有別人多!」

  司馬玉峰趁機問道:「師父為何喜歡穿蓑衣?」

  蓑衣鬼農面上掠過一絲苦笑,仰頭緩緩道:「你也許不相信,為師是放牛童出身的,為師九歲便失怙恃,全靠替同鄉人放牛過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住宿于破田寮中,那間破田寮會漏雨,為師只好穿著蓑衣戴著箬笠睡覺,久而久之,不覺成了習慣,一天不穿,便有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因此索性晴雨不分,天天穿起蓑衣來。」

  司馬玉峰體會得出這裡面包含著許多辛酸,也因此更對眼前這位奇人多了一層的瞭解,當下又問道:「後來師父是怎樣練成武功的?」

  蓑衣鬼農目凝虛空,面露回憶神情道:「那是為師十一歲的那年,有一天晚上,天下著大雨,為師正要上床睡覺,突有一個過路的老人沖入我的破田寮避雨,他衣著破爛不堪,渾身盡為雨水濕透,冷得牙齒直打戰,為師看他很可憐,便生火給他取暖,又煮水給他喝。

  他深為感激,問了為師的身世後,遂在地上拾起一支稻草管,抖手打出,『篤!』的一聲,竟然打穿五尺外的一支竹桂,然後笑著對為師說:

  『小娃兒,你要不要學這個?』

  那時為師年紀雖小,倒也看得出那是一門非常厲害的武功,當即表示願意學,於是他便收我為徒,從第二天起,他每夜都來教我武功,風雨無阻,如此八年之後,為師武功學成了,他也於翌年離開了人世……」

  司馬玉峰肅容道:「師祖名號如何稱呼?」

  蓑衣鬼農道:「綠野公公長良春,是當時武林四大高手之一,個性之怪,天下第一,他為了報答為師生火給他取暖和煮水給他解渴的些微好意,竟把一身武學都傳給了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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