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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黎是韋領銜請開會 林簡青著意使陰謀(3)


  「憲政党的黨員,那日因是本党成立會,各人胸前都佩了黃色徽章,國民黨人見著佩黃徽章的就打,打得那些佩徽章的,一個個忙把徽章扯下來,往地下丟,只一刹時工夫,打得滿會場沒一個敢佩徽章的人了。張溥泉就據了演台,演起說來。梁啟超被打得抱頭鼠竄。直到今日,還沒見梁啟超拿法律和張溥泉算帳。這眼前虧,不是服服帖帖的吃了嗎?他們自己本黨的人開會,只侵入十多個外黨的人,尚且打得落花流水。這裡反對你們的人開會,莫說喊打,只趁你上臺演說的時候,他們十來個人,在下面齊聲一叱,任憑你有多少理由,也沒你說的分兒了。」

  陳蒿的脾氣,前幾回書中已說過,是最愛不得激刺的話。

  林簡青若贊成她,說她自己到會辯論最好,她不見得就不顧利害,真去到會。今見林簡青說到會有這麼危險,心裡未嘗不知道是實在情形,只是總服不下這口氣,口裡偏要說道:「林會長既把他們這班雜種看得比老虎還要厲害,把我就小覷得和梁啟超一般,這事安有再研究的餘地。一切話都不用說了,我來時向會長要求的話,於今申明,完全取消。請會長照著他們請求開會的書信,開會便了。屆時我決計親自到會,看他們那些忘羔子,能在會場上把我陳蒿生吃了麼?」

  陳蒿旋說旋將豔書包起,立起身教周撰同走。

  林簡青夫婦見陳蒿提起那包信劄賭氣要走,林太太知道她的性格,即連忙起身攔住說道:「只有我二妹還是這種老脾氣不改,簡青又不是主張反對你們的人,賭什麼氣呢?二妹難道要我們贊成你去,給人家侮辱嗎?簡青又不是有意說得這樣恐嚇二妹的。」

  周撰也說道:「我們原是來研究開會的事,所有厲害自應考慮周詳。且坐下來,從容商議。我看簡青的話,極有見識。就憑你自己說,像鄭紹畋那一類人,我們犯得著跟他們去拌口嗎?」

  陳蒿被林太太一攔阻,又聽得說簡青不是主張反對的這句話,心想不錯。人家是一番好間,跟我商量,我反向他賭氣,未免使人寒心,隨即坐下來,向林簡青陪笑說道:「我性氣不好,每容易誤會,險些兒和林先生賭起氣來了。不是孟姐一句話把我提醒,我真對不起林先生了。」

  林簡青笑道:「你仔細想想,就知道我這話不是有意激你的了。我和孟珠很商議了一會,他們的信,是要求二月二十日開會,但日期遲幾日沒要緊,會長有權可以更改。二十日是禮拜,我想改做二十三,禮拜三日下午。今日十七,距會期還有五天,盡這五天去聯絡人,大約不至臨時倉卒。我這裡把傳單遲發一兩日,到二十二日才發,郵局到很慢的,二十三日接到傳單,就在本日開會,便有許多不到會的。我到十九日,回一封信給黎是韋,說我二十日有事,不能開會,須延期至二十三下午,這是情理之常,他們不能勉強的。你們所聯絡的,只要有一兩個能上臺演說的,就夠了。

  還是在下麵鼓掌的人要緊,如萬一找不著會說的,就專聯絡些會搗亂的,在會場上擾亂秩序,使他們不能研究出對付你們的方法來。就研究出來了,也使大家不能通過。我只等會場秩序一亂,即登時宣佈散會。我散會的話一發出去,你們所聯絡的人,就都立起身,紛紛喊走,這會便沒有結果了。」

  周撰拍手笑道:「這法子妙極了。只是苦了簡青,替我們負責這麼大的責任。我半來倘得寸進,必不敢忘你維持我的德意。」

  林簡青笑道:「用不著說這麼客氣話,你要知道,我這法子並不是幫你,只因見他們這些反對你們的人,完全是出於私意,我待不承認開會罷,他們更有藉口,說我私心袒護你們,違背會章,藐視會員。想等到開會時和他們爭辯罷,他們必以惡語相加,說我受老婆的運動,甚至喊叱喊打,徒然得罪一干人,於事毫無益處。他們研究出辦法來,仍強著我執行,不執行,就得辭職。我辭職沒要緊,他們還要故甚其詞,說是把我革了。

  「再進一步,革了也不算什麼,他們不仍是當場又舉出一個會長來執行他們的辦法嗎?那就更難於挽救了。好好的一個同鄉會,由他們幾個人,純粹為報復主義,鬧得稀糟。外省人聽了,也要笑語,說我這個當會長的,一些兒威信也沒有。索性是幾個有聲望、有道德的人出來,堂堂正正的說幾句話,或議出什麼辦法來,教我執行,我也未嘗不可。無如第一第二名領銜的,假公濟私的證據,就十分明確,真教我有不能從同之苦。」

  周撰笑道:「有聲望、有道德的人,此刻住在日本,正銷聲匿跡不暇,如何肯出來管這些閒事?承你的好意,我們就是決議了罷!你若有機會能代我拉攏幾個表同情的人,到會場上替我捧捧場,我夫婦尚有人心,必知感激。」

  林太太笑道:「這豈待周先生囑託。感激的話,更說不上去。」

  陳蒿對林簡青道:「開會那日,我們自己既不宜到會,這一包信,就放在先生那裡,開會時請先生帶到會場上。先生看有機會,可以發表,便請發表出來,也可奪他們聯銜的人氣。」

  林簡青沉吟道:「這包信發表是應當在會場上發表,力量也是很有力量的。不過由我帶去,似乎不妥。我看不如仍由你帶回去,等到開會的那日,你們寫一封信,並這個包兒,雇一個日本粗人,送到會場裡來不認。那日臨時主席是誰,我當會長的,總有權能使來件發表,不致為人收沒。」

  周撰道:「這般發表最好。人家都說簡青精明幹練,照這樣看來,果是名下無虛,教人不能不佩服。」

  陳蒿道:「事情既經議妥,我們走罷。林先生是用功的人,不要久坐,耽擱了他的功課。」

  周撰起身笑道:「他們把功課看得重的人,耽擱他光陰的,便是仇人。我們正要求他幫忙,不可使他心裡懷恨,是早走的好。」

  林簡青笑道:「說哪裡的話,我的光陰看得重,哪裡及得你們燕爾新婚,春宵一刻千金價呢。我若留住你們多坐,使你拘束了,不得親熱,才真會把我當仇人哩。」

  說得三人都大笑了。周撰同陳蒿辭了出來,歸高田馬場。

  後事如何,下章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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