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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反對黨深谷方聚談 遊樂團田中館活動(3)


  黃老三笑道:「你知道李錦雞那班人,是在這裡幹什麼事的?」

  黎是韋道:「他們有什麼事可幹?終日無非是吃喝嫖賭。」

  黃老三道:「他們的吃喝嫖賭,還組織了一個團體呢。那團體名遊樂團,聽說有十多人,專一打聽哪裡有好女子,大家研究應如何下手。這伍蕙若女士有如此驚人的神采,又住在神田方面,他們還有打聽不著的麼?」

  黎是韋道:「不錯,我有個姓何的朋友,混名叫何鐵腳。他前日對我說,和幾個要好的朋友組織什麼遊樂團,邀我加入,只要繳一塊錢團費。我倒不是吝惜一塊錢,因見何鐵腳是粗人,和他最要好的必是他同類人物,我連問都懶得問他是些什麼人,怎生個組織法,就推說我素來抱定宗旨,不入黨會,不入團體,謝絕了他。原來就是李錦雞、王立人一班大好老組織的,喜得我不曾加入。你可知道他們對這伍女士已勾引到了什麼程度麼?」

  黃老三搖頭道:「怎麼就能說勾引到什麼程度,此時不過正在起點。昨日小金對我談起,說前日李錦雞和王立人同走,同時在神保町發見了這位伍蕙若女士,就跟在後面釘梢。跟到田中旅館,見進去了,二人在門外等了兩點鐘,不見動靜。李錦雞才恍然大悟道:『這女子是住在這旅館的,我們白等了。』王立人問:『怎生知道是住在這裡的?』李錦雞道:『你沒見他進去的時候,一句話沒說,就徑脫了皮靴上樓嗎?若不是住在這裡,是來看朋友,哪有一句話不問,直向樓上跑的?』王立人才跺腳道:『我真是呆鳥,你心裡是比我靈活些。』

  「李錦雞道:『我日本話說的比你好些,你在外面等著,或先回去也使得,讓我一個人進去打聽這女子的來歷,再大家研究下手的方法。』王立人聽了,就不願意道:『我兩人同時發見的,又同在這裡等了兩點多鐘,要進去打聽,也應同進去。何以見得你的日本話比我好些?我的日本話,哪一項交涉不能辦?並且這事又不是試驗日本話說的好便許打聽,說不好便不許打聽。你不要藉故想把我撇開,好由你一個人得手。』

  「李錦雞道:『我們至好的朋友,你怎的也這麼疑我?我看這事不要魯莽,這女子不像小家子,莫怪我說的直,老弟的本領還差一點,莫去孟浪了,反弄得畫虎不成,大家都討不了好處。我們且歸家,仔細研究了下手的方法,再來不遲。』當下二人同回到五十嵐方,前夜研究了一夜,王立人畢竟弄李錦雞不過,終讓李錦雞先去下手。如李錦雞不成功,再換王立人去。」

  黎是韋問道:「昨今兩日,李錦雞下手的成績怎麼樣呢?」

  黃老三道:「聽說還只設法見了一次面,不得要領。李錦雞打算也搬進去住,好朝夕伺便,易於著手些。此時不知道已搬進了沒有。」

  黎是韋道:「李錦雞這群狗東西,實在可惡極了。見了一個齊整些的女子,便如蒼蠅見血一般,不顧性命的往裡只鑽,臉皮又厚,主意又多,這女子既經他在那裡轉念頭,我不要白費心血罷。我對這種女子是一片至誠的心思,如果蒙她見愛,我便死也不忍背他。我斷弦將近五年了,像陳蒿那種女子若嫁了我,將來決不會有薄幸負心的事。周卜先和李錦雞是一類人,無非哄騙女子,供暫時肉體的娛樂。而女子偏歡喜這一類人,自願上當。我這樣誠誠懇懇的,因不會油頭滑腦,她反瞧不來,你看氣不氣死人?這回的氣還沒尋得出路,又去和李錦雞挑戰,眼見得又要一氣一個死。」

  黃老三點頭笑道:「你很有自知之明,吊膀子的勾當,本是他們那種油頭滑腦之輩幹的事。照你講的,是真正精神戀愛,不是被人吊得著的女子腦筋中所曾夢想過的。這女子既肯和男子吊膀子,他所希冀的,也無非肉體上的淫樂。所以油頭滑腦的人,最為合適。你這種人,在你自己說是一片至誠心,在這些女子心目中,還說你是呆頭呆腦呢。」

  黎是韋拍著腿道:「這真是有閱歷的話。但是此刻這些話都不用說了,言歸正傳。我來找勞山,就是為反對周撰的事,請他出來幫忙。剛才你說也是為這事,想助他一臂之力。他於今老不回來,我兩人何妨先行研究。勞山今日上午到我那裡,很研究了一會。他走後,我覺得他的話有些靠不住,因此又跑到這裡來找他。還沒坐到一分鐘,你就來了。」

  黃老三道:「他怎生和你研究的呢?」

  黎是韋即將周之冕的辦法,複述了一遍。黃老三點頭道:「這辦法很對,除了這個辦法,沒第二條路走。你怎麼覺得靠不住?」

  黎是韋只得將鄭紹畋辯論的話,又學說了一遍。

  黃老三還沒答白,聽得樓梯響,接著周之冕的聲音笑說道:「是哪兩個,不待我主人許可,擅自跑到我房裡,坐著談天呢?」

  二人見周之冕進房,都起身笑答道:「牛皮吹到哪裡去了,害我們坐在這裡老等。」

  周之冕道:「在黎謀五先生那裡,談了一會。你們來了多久了嗎?」

  黃老三點頭笑道:「你在黎謀五先生家,談些什麼呢?」

  周之冕道:「你說和他老人家,能談旁的麼?專聽他老人家談詩。」

  黃老三笑道:「談竹枝詞麼?」

  周之冕搖頭道:「今日談的是五古五絕。」

  黃老三笑道:「只怕也談了一會東京時事竹枝詞呢,你還瞞我做什麼咧。我立刻就去對黎謀五先生說,教他不要聽勞山牛皮的話。勞山牛皮受了人家運動,替人家爭風吃醋,要開同鄉會,攻擊周撰。」

  周之冕望著黎是韋笑道:「你這人太不中用,就拿我的話發號外了。」

  黎是韋著急道:「你怪我嗎?你問問他,是為什麼事,到你這裡來的?」

  黃老三連連搖手道:「我以前的話取消,實在是來偵察你們行動的。」

  黎是韋聽了,臉上變了色。

  不知後事如何,下章再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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