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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訴近況蕩婦說窮 搭架子護兵得意(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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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達武道:「松子平日在這房裡賣淫,每夜都有一塊錢給你嗎?」 婦人正要逞口而出的答應不錯。忽然一想,覺得不妥,這人和松子既是夫婦,說出來了,不是要鬧亂子的嗎?隨即搖了搖頭道:「松子君住在這裡,規矩得很,出都不大出去。」 婦人說完,起身告辭去了。 何達武心想:松子既在渡邊女學校教家政,怎麼書包裡包著一本春宮?我雖沒進過日本的學校,照理想總沒有女學校在講堂上教春宮的。這事情有些蹺蹊,松子大約因老周沒錢給她,也秘密賣淫起來。好在我沒有真心娶他,又不花多少錢,樂得學他們偉人的樣子,討個臨時姨太太。不一會松子回來了,領著幾個商店裡的小夥,送米的,送柴炭的,送油鹽小菜的,松子一一安置好了,向何達武笑道:「我辦得幾樣很好的中國料理老鄭是極恭維我,說比中國料理店的廚子還辦得有味。罵幸枝不聰明,老學不會。」 何達武笑道:「你辦得來中國料理很好,將來帶你回國去便當些。」 松子道:「你就同到廚房裡去,幫我洗鍋洗碗,多久沒用它了,灰塵厚的很。」 何達武道:「你做我的姨太太,以後說話不要你呀你的,人家聽了,說你不懂規矩還在其次,定要說我不行,對小老婆沒有教育。」 松子笑道:「不喊你,喊什麼呢?」 何達武正色道:「你做姨太太,姨太太規矩都不懂得嗎?你此刻叫我,暫且叫老爺;將來回國,再改口叫大人。自己人不叫出去,外人怎麼肯叫呢?這關於本老爺的面子,最要緊的。你要曉得,我中國討姨太太的人,都是有身分的,做大官的。我在日本不過和學生差不多,在中國的地位,說出來嚇你一跳,你知道我有多大呢?」 松子道:「不知道老爺有多大?」 何達武將身子擺了兩擺,撐著大指頭道:「和督軍差不多一般兒大,比縣知事大的多。」 松子道:「我不知道中國的官名,拿日本的官階比給我聽,我就知道了。」 何達武想了一想說道:「拿你日本的官兒比我嗎?要皇宮內的官員,才能和我比大小,以外的都不及我。」 松子吐著舌頭,半晌問道:「老周在中國也是做大官麼?」 何達武道:「他在中國,雖也是大官,但比我還要小一點兒。你嫁他,那裡趕的上嫁我。不過我此時把我的官銜都說給你聽,你卻不要拿著去向他人說,我是不願意給人家知道的。因你此後是我的姨太太了,始終瞞不了你,才說給你聽。」 松子道:「做大官,是很有名譽的事,為什麼倒不能給人知道呢?」 何達武連連搖頭道:「這關係大的很,你們女子哪裡知道。我們中國人越是做了大官,糾纏的人越多,不是找著我借錢,就是纏著我薦事。我在國內住在衙門裡,外面有號房,有守衛的兵卒,人家來找我的,我說不見就不見,所以不怕人家知道。此刻單身到日本來了,住在這種小房子裡面,外人若知道我是大官,必不斷的有人來稟安稟見。一來沒有地方給人家坐;二來要借錢要求事的向我開口,答應他們罷,應酬不了許多,待不答應他們罷,他們見我容易賞見,必定每日跑來纏擾不休,因此不如瞞著的乾淨。」 松子只有耳朵能聽,那有腦筋能判斷,以為何達武說的千真萬確,當下歡喜得什麼似的,連洗鍋洗碗的事,都覺得是賤役,不敢開口教何達武下廚房幫忙。添了些炭在火爐裡,給何達武烤,自己下廚房弄飯菜去了,何達武因在吉原遊廊睡了一夜,覺身上不潔淨,抽空去浴堂洗了個澡,回來與松子同用了晚膳。 松子見何達武洋服口袋裡鼓著很大的一包,伸手摸著問道:「這裡面很軟的,是一包什麼東西?」 何達武低頭一望,笑道:「呵呵,我倒忘記了,這是一個極好看的蝴蝶結兒。我昨夜在京橋,和藝妓萬龍住了一夜,她從頭上取下來送我作紀念的。你用鼻孔嗅著試試看,有多香呢。不是日本第一個有名的藝妓,哪來的這種漂亮結兒。松子接過來一看,那蝴蝶上兩個眼睛,是兩顆川豆大的珍珠,竟是十光十圓的。松子的眼界雖不寬,珍珠卻見過,勉強分得出假真。看那兩顆珠子,至少也得值六七十元,疑心果是萬龍的東西。問何達武道:「老爺真和萬龍同睡過嗎?」 何達武得意笑道:「不同睡過,她怎肯送這紀念品給我。這東西雖不值錢,她對我親熱的心思,總算借這東西表示出來了。」 松子道:「我聽說萬龍是身價很高的妓女,輕易不肯接客的,是有這個話沒有呢?」 何達武點頭道:「她的身價再高沒有了。我若不是來往的次數多,加以資格對勁,她對我也不會有這麼好。她說定要嫁我,我因為她是今當藝妓出身的,討到家來怕她受不來約束。並且她那聲名太大了,忽然從良,風聲必鬧的很大,新聞上都免不了要登載的。我的名譽要緊,不能因一個藝妓,使名譽大受損失,因此不敢答應她。她從手上脫出個四五錢重的赤金戒指來,要給我帶在手上,作個紀念。我說這赤金戒指是值錢的東西,給我做紀念不好,人家不知道的見了,還說我貪圖你的財物。你要給我的紀念,那怕一文錢不值的都好。她就從頭上取下這結兒來,納入我洋服袋裡。剛才你不問我,我倒要忘記了。此後我有了你,也用不著再去她那裡了,這結兒就賞給你,也作個紀念罷。」 松子聽了,喜出望外,連忙叩頭道謝,什襲收了。何達武粗心浮氣,哪知道這結兒值錢。昨日隨便拿著揣入懷中,無非一時高興,知道是陳蒿和周撰從本鄉座回旅館,安排攜手入陽臺的時候,恐結兒壓皺了,隨手取下,納在抽屜裡面,走時忘記戴上。何達武想借著這結兒為開玩笑的資料,怕周撰洗臉回房看見,所以不暇細看。何達武不認識珍珠,便細看也不知道。 及至把陳蒿接來,將開玩笑的事又忘記了。此時為圖松子歡喜,一出口就賞給她了。這一夜和松子睡了,儼然新婚一般,就只被褥破舊不堪,不免減殺多少興味。 不知後事如何,下章再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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