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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何護兵忍痛嫖女郎 陳才媛甘心嫁蕩子(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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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縫連忙答應帶來了,隨將包袱打開,一本一本的,送給周、何二人過目。周撰自己挑選好了,又替何達武挑選,周撰選的裁料索價一百七十元,何達武的索價一百二十元。講論了一會價目,周撰的減到一百四十元,何達武的減到一百元。都立起身,量了尺寸,留了一角裁料樣子,裁縫收了包袱,作辭去了。 何達武覺得心裡有些不安道:「這套衣服是好,只是又要你破費七十塊錢,我僅盡了這一點點兒力,如何敢當哩?」 周撰笑道:「你我相好的朋友,有什麼要緊,盡可不必強分彼此。」 何達武口裡答應,心裡暗想:他既這麼大方待我,我扣他的文憑舉動實太小氣了。他於今又多送我七十塊錢。那文憑還不拿來退給他,定要他開口問我要,不更小氣得不成活了嗎?想罷,起身說道:「我回精廬去,老二若要搬到這裡來,我就送她同來。」 周撰點頭道:「你能送她同來更好,我在家等你們罷。」 何達武別了出來,乘電車回到精廬。李鏡泓出去了,只陳蒿姊妹兩個,坐在房中閑淡。一見何達武進房,陳蒿便笑著問道:「你去蔔先那裡沒有哩?」 何達武點頭道:「他特意教我來家接你呢。」 陳蒿道:「他怎麼說?」 何達武道:「他沒說旁的,就只怕你一個人,一來不認識路,二來沒有照顧。」 陳蒿望著陳毓道:「這事我已決心是這麼辦,無論有天大的障礙我都得衝破。姐夫的頭腦陳腐,不是二十世紀新舞臺的人物。 姐姐拿他的話做標準,已經誤盡姐姐自己平生。我若不能自決,將來的結局恐怕尚不能比姐姐。」 陳毓長歎一聲道:「你這話我並不能批駁,我也不曾拿你姐夫的話做過標準。不過我的意思,結婚自要從緩,此刻就搬去同住的話,宣傳出去了,也似乎不體面。」 陳蒿笑道:「姐姐所以主張結婚從緩的意思,無非到底有些信蔔先不過,想從容打聽了個實在,再作計較。我這於結婚以前搬到一塊兒同住,也就是這個意思。托人打聽,與自己去各方面調查,都難得實在,何能有住在一塊兒,朝夕廝守的觀察得明晰?若給我看出什麼破綻來了,登時就搬出來,主權完全操之于我,行止皆可自由。豈不比把終身大事,操之二三不關痛癢人口中的,有把握的多著嗎?當今之世,我們女子想免受遇人不淑的痛苦,非自己拿出眼光來,照我這們去觀察男子,沒有再安全的方法。」 陳毓見妹子和吃了周撰的迷藥一般,知道勸也無效,便不再說了。陳蒿起身向何達武道:「你來幫我托一口衣箱下來,我要揀幾件衣服,做一口小皮箱裝了帶去。」 何達武同到陳蒿房裡。陳蒿指點著,搬這樣,挪那樣。一會兒裝好一皮箱,裝不下的,用包單包了。陳蒿教何達武提到玄關裡,去雇一輛人力車。何達武道:「我們自己坐電車去麼?」 陳蒿點頭應是,何達武雇好了車,開了富士見樓的番地給車夫。開箱拿了文憑,陳蒿此時在家中多坐一刻,便如失了魂魄一般,不等車夫動身,就催著何達武同走。 在電車上,陳蒿問何達武手中拿什麼,何達武說是文憑。 陳蒿笑道:「你從哪裡得來的文憑呢?」 何達武道:「哪是我的?蔔先寄在我這裡的,今日拿去送還他。」 陳蒿聽說是周撰的,接過來取出看了一看,仍裝好問道:「他的文憑,如何寄在你這裡?」 何達武見問,不好意思直說,信口支吾了兩句道:「我們要換車了。」 說著接了文憑起身。陳蒿跟著換了車,仍是不舍追問道:「到底為什麼事,將文憑寄在你手裡?你剛才含含糊糊說的話,我沒有聽清楚。」 何達武著急道:「你定要問了,有什麼用處,這電車上也不好說話,等到了蔔先旅館裡,你當面去問他罷!」 陳蒿才不做聲了。 須臾到了,二人下車,步行到富士見樓。周撰迎著,自是欣喜非常。滿臉堆笑的問行李搬來了沒有?陳蒿含笑點頭。何達武將文憑交還周撰道:「你看看,弄壞了沒有?」 周撰抽出來望瞭望,仍收入箱內。陳蒿問道:「你怎麼把文憑寄在鐵腳手裡?」 周撰望瞭望何達武,見何達武使眼色,便笑道:「並不是寄在鐵腳手裡,那日丟在鐵腳房裡,忘記帶回。」 陳蒿越見他們擠眉弄眼,越覺可疑,尋根覓蒂的問道:「你那日為什麼帶著文憑,到鐵腳房裡去呢?難道到鐵腳房裡,報告投考嗎?」 周撰撲哧一聲笑了道:「就說是報告投考,亦無不可。你午飯吃過沒有?我今日起的太晏,此時還不曾吃午飯。」 陳蒿道:「我早吃過了。」 何達武嚷道:「我跑來跑去的,水米不沾牙,快叫下女來,弄飯給我吃罷?」 周撰伸手按電鈴,下女來了。周撰道:「你去通知帳房,等歇有一輛人力車,運到我夫人的行李,就搬到這裡來。看多少車錢,替我開發。此後開飯都是兩份。」 下女聽說夫人,就抬頭望著陳蒿,很透著懷疑的樣子。大約心中在那裡揣想:前日分明第一次來這裡作客,昨日夜間在這裡鬼混了一會,叫人力車送去了。今日再來,居然就是夫人了。陳蒿見下女望著自己出神,也覺臉上難為情,搭訕著用日本話問下女道:「午飯還不曾開過嗎?」 下女見問,才斂了斂神答道:「眾客都早已用過了,就只周先生說要等客,開來了,又教端回去。」 周撰揮手道:「不要嘮叨了,快去開飯來罷!」 下女才緩緩的移動那注視陳蒿的眼光,轉身去了。周撰道:「這下女最討人厭。」 陳蒿道:「旁的倒也罷了,就是歡喜釘眉釘眼的看人,前日被她看的我臉上難過得很,昨夜她又是目不轉睛的,看了又看,剛才更是不成話了,世界上竟有這種死眉鈍眼的人。」 何達武笑道:「有下女來釘眉釘眼的望著,總是好的。像我就對她叩頭,求她望一望,她也連正眼都不睬我哩。」 不知周、陳聽了這插科打諢的話,是如何態度,下章再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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