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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陸鳳嬌再氣林巨章 鄒東瀛略述曾大癩(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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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爺道:「自然不能直說。但出處大事,因家庭細故,就灰心放任,仍是不妥。不過你此時心緒不甯,從容計議罷了。湘藩那裡,你放心,我自會對付。」 林巨章搖頭道:「在家庭中出了這種事,不能說得細故了。堂子裡的人,真不能討。無論是什麼根底,一吃了幾年堂子裡的飯,廉恥節操,便喪失盡了。」 章四爺笑道:「只怪你所見不廣,一頂綠頭巾,哪壓的人死?你不看內地的官場,誰的帽子不是透水綠的?能個個照你的樣,那些做官的人,還得一天安靜日子過嗎?」 林巨章道:「我沒那麼寬宏的度量。」 章四爺笑了笑,別了林巨章,乘電車到了小石川肴町。遠遠的就看見朱湘藩門口,接連停著十多輛汽車馬車,吃喜酒的,看熱鬧的,推進擁出,兩個佩刀的員警,分左右立在那門口,驅逐閒人。章四爺走入大門,見門旁邊一張小幾,幾上放著筆墨號簿,一個小盤子,盛了許多名片,使署的門房,坐在那裡經理掛號。 章四爺也拿出張名片來,門房接了看一看,撂入小盤內,低頭在號簿上寫了名字,即有昨日的那招待員過來,引著向左邊那條石道上走去。只見石道兩邊,擺列各種樣式的紫檀花架,架上各色的盆景。石道盡處,兩株柏樹,紮成兩隻獅子,張牙舞爪,和活的相似。走進玄關一看,裡面廊簷,都用彩綢紮就欄杆,已有許多衣冠楚楚的來賓,在廊簷上談笑。一問十二疊席的客房,四五個人團著一局圍棋,在那裡下。 章四爺認識有鄒東瀛在內,忙笑著招呼,問已行過了結婚式沒有,鄒東瀛笑道:「早呢,要到夜間八點鐘。不知信了哪個星相家的話,說只有夜間八點鐘,才不犯沖。本定了兩點鐘的,一聽了這新奇學說,便臨時更改起來,害得我們做客的,等得腰酸背痛。」 章四爺笑道:「這學說真是新奇。在內地沒開化的地方,常有時辰沖犯的話;不料這樣文明的人,在這樣文明的國內,行這樣文明的婚禮,也信這些禁忌。我們不要坐在這裡,等行過了結婚式,才能走嗎?」 鄒東瀛道:「既來了,說不得要多等一會。你已見著湘藩沒有?」 章四爺道:「我剛來,還不曾見著。他在哪裡?」 鄒東瀛道:「我也不曾見著。大約是事情忙,沒工夫出來陪客。」 章四爺躊躇道:「湘藩為人,應酬最是周到的,並且準備了這麼多天,到今日應該事情都辦妥了,怎的還忙得這樣?」 鄒東瀛道:「我不是這麼想嗎?他們下棋的,來得最早,也沒見著主人呢。」 二人正說著話,那招待員帶一個下女,雙手托著一盤湯點進來,放在桌上,請章四爺吃。章四爺腹中正有些饑餓,吃著向鄒東瀛笑道:「怎的他完全用著內地的舊格式?他那新房,想必陳設得很精緻。等我吃過了點心,同去瞧瞧好麼?」 鄒東瀛點頭:「有志者,事竟成,這話真是一些不錯。去年湘藩最初一次到菊家商店的時候,我正打那門首經過,還招呼他,談了一會笑話。後來許久沒通消息。雖曾聽人說因這事,還鬧過一會風潮,我也沒注意。前幾日忽然接了他請吃喜酒的帖子,才知道有情人真成眷屬了。他們自見面到於今,不到三個月,怪不得湘藩得意。 有好多青年,在那商店門首終年伺候顏色,得著一盼,即欣幸非常,哪個及得他這般討巧?那些伺候顏色的人,真不知要如何羡慕,更如何妒嫉。」 章四爺已吃完了點心,起身說道:「我們瞧新房去罷!」 鄒東瀛道:「我還不知新房在哪裡呢。」 章四爺笑道:「怕找不著嗎?他家又沒內眷,不妨穿房入室去看。」 鄒東瀛道:「莫說沒有內眷,我來的時候,同時進來了幾個女客,這裡還有女招待員出來迎接呢。」 章四爺道:「你認識那女招待員是誰麼?」 鄒東瀛道:「怎麼不認識?說起來,你一定也是知道的,就是曾禿子綽號癩頭黿的女人,康國賓女士。」 章四爺笑道:「是她嗎?如何不知道。但她怎的也跑到這裡來當招待員呢,不是希奇嗎?」 鄒東瀛道:「有何希奇!她早已和湘藩結識,今日來替湘藩幫忙,是題中應有之義,並且好像還有種作用在內。癩頭黿交卸支部長後,手中存的幾百塊錢,都在那房東女兒身上用光了。近來的生活艱難得很,房東幾次逼著他搬,他房錢欠多了,搬不動。同黨的人,因他有錢的時候,過於歡喜搭架子,看沒錢的不來,於今窘迫起來,向人開口,人家都是對他一派挖苦話,說:『你也要借錢呢? 說哪裡的話!我們窮光蛋不向你借錢就好了。呵,是了,你是怕我向你借,你就先開口,禁住我不好再說。』癩頭黿還竭力辯白,人家總笑著搖頭,說他是說客氣話。癩頭黿真急得沒有法子,逢人便發牢騷,說革命黨不是人當的,亡命客更不是人當的。只愁沒有售主,差不多要插著標發賣了。他女人今日來幫忙,說不定是想走湘藩的門路,要受招安呢。」 章四爺道:「我們去找著她,要她引了去看。」 兩人便一同走出來。 後事如何,下章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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