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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李錦雞當場出醜 羅呆子潑醋遭擒(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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館主只知道李錦雞和趙明庵是同鄉,哪知道李錦雞平日的行徑?見是這般說,將信就留在李錦雞手中去了。李錦雞拆開一看,果然有張二百塊錢的匯票在裡面。李錦雞喜出望外,連忙跑出來,刻了今趙明庵三字的木圖章。當日天色已晚。郵政局不能取款,仍回到館中。吃了晚飯坐不住,又跑到神田來,在東明館徘徊了一會。遇不著一個好女子,覺得無聊,走到錦輝館來看活動寫真。錦輝館每晚六點鐘開場,此時已演了一點多鐘了。買了一張特等票,下女引他到樓上。李錦雞到酒樓戲館。 一雙眼睛素來是偷雞賊一般,不住的左一溜右一溜。他一進門,早看見特等的下一層,坐著一個十六七歲日本的女子,衣眼穿得甚是時款。錦輝館的特等頭等本有兩種,一種是坐椅的。在上一層;一種是坐蒲團的,在下一層。李錦雞穿著洋服,照例是坐上一層的便利。只是他既發見下層有女子,哪裡肯到上層去呢?便招呼下女拿蒲團。錦輝館的下女都是不三不四的女子,怎麼不知道李錦雞的用意?連忙提了個蒲團,鋪在那女子的座位旁邊。 那女子回頭看了李錦雞一眼,仍掉轉臉看活動寫真。那女子回頭的時候,李錦雞哪有不留意的?見她生得瓜子臉兒,櫻桃口兒,彎彎的兩道眉兒,盈盈的一雙眼兒,竟是個美人胎子。心中這一喜,比得了趙明庵的二百塊冤枉錢還要加幾倍。用腳將蒲團故意踢開了些,盤著腳坐下去。右腳的膝蓋,恰好挨著那女子的大腿。李錦雞不敢性急,恐驚得她跑了,慢慢的拿出一枝雪茄煙來,擦上洋火,吸了幾口。看女子目不轉睛的望著電影,便輕輕將膝蓋擱在她腿上。 那女子往右邊略移了一移,仍望著電影。李錦雞見她不肯回轉臉來,又不多移動,便將膝蓋微微的在她大褪上揩了兩下。接著將右手擱在自己膝蓋上,左手拿著雪茄煙吸,臉也正面望著電影。將右手靠近大腿,試彈了一下,不動,便靠緊些兒。那女子瞟了李錦雞一眼,低著頭微笑了一笑,李錦雞便捏了一下。那女子怕酸,用手來格。日本女子的衣袖最大,放下來將李錦雞的手罩住了。李錦雞的手本不敢多動,怕上層的人看見。既被袖子罩住了,更放了膽,倒乘勢將那女子的纖纖玉手握住。那女子輕輕摔了兩下摔不脫,就由李錦雞握著。 李錦雞撫弄了一會,複捏了一把起身,跑到休憩室內。休憩室有個圓窗,從視窗可以看見座客。李錦雞便俯在窗口上,探出頭來,望著那女子。那女子已見了錦雞,也起身走到休憩室來。李錦雞接了,握住手借著電光端詳了一會,果然不錯,和初見的時候,不走眼色。拉著同坐在一張睡椅上,問她名字叫什麼。那女子埋著頭只是笑。李錦雞偎著她的臉道:「你住哪裡?我今晚同到你家去。」 那女子將李錦雞推開,悄聲說道:「仔細有人進來。」 李錦雞笑道:「便有人進來,要什麼緊。誰知道你我是今日才會面呢?」 那女子問道:「你住在哪裡?」 李錦雞道:「我住的地方不好,明日就要搬家。活動寫真不必看了,我們吃料理去好麼?」 那女子笑望著李錦雞不做聲,李錦雞道:「你坐坐,我去拿了帽子來。」 那女子點點頭,李錦雞跑到座上拿了草帽,帶著女子下樓出來。錦輝館的下女一個個都嘻嘻的笑,李錦雞只作沒看見。走到外面,李錦雞道:「我們到淺草去好嗎?」 女子道:「太遠了,遲了沒電車不得回來。」 李錦雞笑道:「正要沒電車不得回採才好,怕淺草沒地方睡嗎?」 兩人說著話走到電車路上,坐電車到東明館換車往淺草。車中問那女子的姓名,她姓佐藤,名春子,住在小石川東五軒町。她家裡有個母親,有個小兄弟。她父親不知是誰,大約也沒有一定,然而家中實在沒有,就說她家中只有三個人也使得。這三個平日的生涯,也不落寞。她母會彈薩摩琵琶,門口掛一塊教授的牌子,每禮拜擔任了什麼女子音樂學校幾點鐘,一個月有十來塊錢的入款。家中教授,有時一月也得撈幾塊錢。 這春子今年十七歲,在學堂裡混了幾年,別的學問不知道怎麼樣,虛榮心卻進步到了十分。若就她家中的財產說起來,她穿幾件布衣服,吃兩碗白米飯,不至有凍餒之憂。只是她穿的吃的使用的,都與她的生活不相稱,也不知她錢從何來。她手中從沒有恐慌的時候,一個月至少也有二十日不在戲館裡,便在活動寫真館裡。她母親因為她會賺錢,也不忍拘束她。她今晚遇了李錦雞,坐電車不到二十分鐘,便到了淺草。二人攜手下車,同進一料理店內。揀了間僻靜的房,叫了幾樣酒菜,飲起合歡杯來。 合歡之後,李錦雞道:「我明日搬到北神保町上野館住,你明晚到那裡來找我。」 春子答應了,錦雞拿了五塊錢給她。春子也不客氣,爽直不過的收了。李錦雞會了帳,二人同出來,已是十一點多鐘了。春子自去歸家。 李錦雞回到東鄉館,心喜今日雖在會場上嘔了氣,今晚的事還差強人意。並且明日可得二百塊橫來錢使,心中尤為舒服。 便計算這二百塊錢,將怎生使法。算來算去,最好是等春子來了,和她商量同住,得朝夕取樂,料她沒有什麼不願意的。盡一百塊錢,做幾套漂亮衣服,一百塊錢留著零用。每月再有三十六塊的官費,無論如何兩個人不會窮苦。他這樣一想,心中更是快樂。一宿無話。次早起來,匆匆用了早點,揣著匯票,拿著圖章,跑到郵政局,領了二百塊錢。徑到上野館,定了二層樓上的一間六疊席的房,打算直回東鄉館搬家,心中忽然吃驚道:「我真喜糊塗了。東鄉館不是還欠了百零塊錢的伙食帳嗎?還清帳剩幾十塊錢,一使又完了,鬧得出什麼花樣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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