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燈 > A3之熾愛永生 | 上頁 下頁
四九


  苔絲心亂如麻,他變了,他真的變了,皇位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只要沾上它的人就會變得心中充滿了肆虐和殘暴?

  胡裡安好象聽見了她無聲的抗議,回答說:「苔絲,我變了……你呢?難道你還是從前那個苔絲嗎?那個什麼都不懂的胡裡安已經死了,那個什麼都願意相信的苔絲……也不在了。艾尼高就是這樣,弱肉強食。我是戴莫斯的王,我如果善良,那就是軟弱;我如果軟弱,我的臣民就肯定會滅亡。」

  這番話說的苔絲啞口無言,她必須承認哥哥說的在理。只是哥哥已經不知不覺的和胡裡安說起一樣的話……她心中的痛楚竟是無法言說的。她本想找哥哥證明些什麼,但是卻證明了那個蘇若。

  不知道她在沉思什麼,胡裡安安慰著:「不要想太多了,苔絲,明天我們一起出手打贏這場仗,以後我們一起統治戴莫斯,只要我們兄妹聯手,再也沒有人敢打戴莫斯的主意。」

  慘然笑了笑,苔絲向外走去:「我會打贏這場仗的,但是對於戴莫斯我再也就沒有興趣……哥哥,你說的對,苔絲,也不是從前那個苔絲了。」

  看著她的背影,胡裡安心中一陣難過——苔絲,我何嘗不想和你在一起?只是,我們已經註定有緣無份……苔絲,你是在為這個傷心嗎?哥哥也是一樣啊……

  聖箭放在手邊,光華高貴而柔和。

  恢復法力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念動了聖箭的咒語。這些日子來,那串咒語就像烙鐵烙在心頭一樣,一遍遍地重溫。

  米夏親手設下的封印被打開了,通向靈界的奇異光門出現在她面前,伴隨著光門出現的,是一幅弓箭。

  看上去似乎是純金的質地,卻是無比堅硬。傳說中的聖箭是用龍骨製造,箭矢卻是在聖銀中煉出來的。這是必殺之箭,箭鏃所指向的地方,即使是神,也無法逃避。

  這是米夏的箭,米夏,那個天地間唯一的天使,帶著他的微笑和無止境的關愛離去,卻留下了這一幅弓箭,也留下了一個使命。他如此的信賴自己,將這代表弓弩手的榮譽的聖箭留給了她,他是相信她會做出些什麼來的——她也一定會做出些什麼。

  但是,如果米夏知道明天她將會把這枝箭射向他親愛的哥哥,又會怎麼想?

  對不起啊……可是我已經沒有選擇了,只要斐迪南活著,戴莫斯就處在傾覆的危機之中……米夏,原諒我,我沒法子選擇了,我會為你和你哥哥報仇的,我保證……苔絲淚眼已是盈盈。

  一遍又一遍的拉開弓,重複著說過了幾十遍的話,好象在向誰保證著什麼。

  苔絲將箭頭瞄準了遠遠的宮牆,好象那裡就是斐迪南的心臟……

  離這裡兩百里遠的斐迪南的軍帳,也是燈火通明。

  雖然鳳翼不在,但是由於斐迪南早就考慮到了這一點,三路軍團領軍的大將,個個是可用之材。在行兵部署上,幾乎沒有什麼掣肘的地方。天衣無縫的戰鬥,斐迪南親自把命令下達到每一個指揮官手中,才坐在錦榻上,稍事休息。

  絕對的服從——每一張面孔都是絕對的服從,甚至還有些景仰。這多少令斐迪南感覺到了厭煩,他開始懷念鳳翼,那個有著明亮眼睛的年輕人,總是可以在關鍵時刻發表自己的意見,總是可以放心的將半壁江山交到他的手裡。

  又要習慣孤單了嗎?斐迪南捫心自問,一種難以言說的孤獨感襲上心來。

  米夏、鳳翼……他的身邊為什麼註定沒有人留下來?

  「陛下」,侍衛在一邊謹慎的提醒,「休息一會兒吧,很快就要天亮了。」

  斐迪南有些疲憊的搖了搖頭,吩咐道:「再過一會兒,你就去把他們喊醒。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我們就進軍!」背後的傷口還在劇烈的疼痛著,斐迪南索性用力擠壓了一下那塊肌肉,強烈的痛楚一下刺痛了他有些麻木的神經——明天,將是最後的戰役,容不得半點馬虎。強大的動力流進他的每一條神經,斐迪南霍然站起,疲勞與傷痛被扔進了帕拉力巴河,流入大海之中。

  這將是我戰鬥生涯中最光輝的一筆,會永遠被艾尼高的歷史記住!斐迪南對鏡子裡的自己喊著:「斐迪南,打起精神,可不能失敗啊!」

  鏡子裡的他,神采奕奕,眼睛裡是渴望與攫取的無盡光芒。依然是那個斐迪南,打不死的斐迪南,永不失敗……

  夜依然很深,今夜的天氣倒是特別的好,可以看得見星空。

  肆虐的風卷著沙粒,劈劈啪啪的打在帳篷上和戰馬的鐵甲上,在空曠的夜晚引起了極大的迴響。

  哨兵們標槍一般站在大營的門口,站著,雖然是在血色沙漠的寒夜裡站著,畢竟還是幸福的,至少可以想想家鄉的小溪,想想明天就不一定看得見的明媚陽光。

  每一個軍人在大戰前夕應該都或多或少的想起了心中一段柔柔的光陰,或是一個溫存的女子,或是一個嬌笑的孩兒……他們實在出生入死太多次,也正是因為一次又一次從長矛和砍刀下撿回一條命,才更知道活著的不易。

  今夜,帳篷裡沒有粗鄙的笑話,沒有熊熊的篝火,沒有酒,甚至沒有人願意多說一句話。六十萬戴莫斯人就在百里之遙處等著決戰,六十萬!他們有幾個可以活著回到科納多安享太平?

  幾個快要燃盡的火堆,火苗竭力的掙扎,每一次風過,火苗都猛的竄高一次,厚厚的灰燼壓著火苗,只在灰燼中還殘留著半明的枯枝。

  風,帶著特殊的腥味。那是馬匹的便溲味,男人們呼吸的熱氣和刀槍被磨亮的攙著水的鐵銹味。讓人又是壓抑,又是難以忍受的有些騷動,似乎可以感覺的到自從遠古便傳下的征服和戰鬥的欲望。

  接近淩晨,風莫名的大了。忽然一陣風過,幾乎熄滅了所有將息的火堆,帳篷被吹得向一側用力傾斜,迎風的那一面陷下了深深的凹窩。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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