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燈 > 蘇曠傳奇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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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枝急道:「等等,你怎麼能走?這一個月裡要反復調試才能配合你的手腕——你以為我做的是手套?」 蘇曠勉強笑了笑,拍了拍她的面頰:「我信得過你。」說著又低聲道:「不過我怎麼也不信你有二十多歲……丫頭,你一定撒謊了。」 「蘇曠!站住!」沈南枝眼看蘇曠大踏步離開山莊,怎麼喊也停不下來,只氣得連連頓足:「你,你把我沽義山莊當成什麼?」 淩寒初卻在一旁皺眉道:「奇怪,蘇曠走得這麼急,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不成?」 沈南枝一手托著下巴,一手輕輕把玩著一把鐵鉗,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 §第一卷 沽義天下 第二章 東籬把酒黃昏後 東籬把酒黃昏後, 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銷魂, 簾卷西風, 人比黃花瘦。 暗香盈袖沈東籬,絕對是近年江湖上最富盛名的殺手,在蘇曠還擁有一份正當捕快職業的時候,師父就曾經告誡過他,在任何情況下,不要動那個人。 沈東籬只接一種活,那就是追殺其他的殺手,這比普通的生意實在刺激太多。 早在沒出塞之前,蘇曠就已經聽說過這個人,而且不幸的是,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去招惹了他——蘇曠認為,一個捕快如果有不敢碰的物件,無疑是比死還難受的恥辱。 他輸了,輸得無話可說,但是沈東籬也曾贊許過,說他是十年來第一個從自己劍下活著走出去的人。 蘇曠不僅活著走了出去,還多了個朋友。 誰也說不清為什麼,蘇曠天生就有一種交朋友的本事,甚至說,是本能。 此刻,蘇曠在馬背上愉快地微笑——如果有一天,他在女人堆裡也這麼受歡迎,多好。 可惜微笑很快就變成了沉默,三年了,從那個蒼茫寒冷的地方回來,已經三年了,他苦練腿法和輕功,將全部心力都寄託在武學上,上天並沒有辜負他,他做得很是成功,只是那又如何?他不再是捕快,卻也不是浪子,他沒有家沒有父母,心愛的女人隨著那只黃金的鳳凰飛向遠方,他一無所有。只是一無所有似乎也沒什麼不好,無牽無掛地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應該也是一種自由和幸福吧? 這樣開解著自己,蘇曠很快又開心起來,太陽升了起來,力量從胸膛湧起,與天地呼應,蘇曠仰起頭,哈哈一笑。 「江湖險惡,我真是想不明白,你一個人怎麼傻笑得出來。」遠處,黎明中,有一道黑影筆立如刀,淡淡道。 蘇曠勒住馬:「江湖很險惡嗎?我怎麼不知道?」 那個人搖了搖頭,逆著光向蘇曠走來,初升的朝陽勾勒出金色輪廓,雙眼隱藏在陰影之下,顯得無比深邃,那人靜靜說:「你還是一點基本的常識也沒有,你一直正對著陽光,如果我現在出手,你的反應一定比我慢,慢就是死。」 蘇曠跳下馬:「大好人生我還沒享受完呢,弄那麼緊張,一點樂趣也沒有……沈東籬,我見你妹妹啦,嘿嘿,小妮子真可愛,忍不住想要摸摸——」 沈東籬掌中寒光一閃,劍尖已經抵住蘇曠喉頭,冷冷道:「你少打我妹妹主意。」 「年輕人真衝動」,蘇曠低頭照了照霜明雪亮的劍刃,順手理了理散亂的頭髮,又歪著腦袋照照側面:「旅途勞頓,果然憔悴了不少,誒,舉高點兒,我看不清了。」 沈東籬一臉沒好氣,還劍入鞘。 蘇曠隨手拍了拍他肩膀:「天天站得像望夫石一樣,累不累?嘖嘖,大男人搞這麼香,你不是有狐臭吧?」 沈東籬負手道:「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你這種人俗人,自然是不懂風雅的。」 「你沒毛病吧?」蘇曠摸摸沈東籬的額頭:「真以為啃兩朵菊花,連放屁都是香的?」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沈東籬終於板不住臉,一拳打在他肚子上,自己也忍不住笑道:「難怪沒有女人願意和你這種人在一起。」 「嗤,好像你身邊紅粉無數一樣。」蘇曠最恨別人哪壺不開提哪壺,「說,到底出了什麼事,千里迢迢要我過來?」 沈東籬沉吟道:「你還記得不記得,你有一個親生兄弟也叫蘇曠?」 蘇曠火往上直冒——這種事還有人不記得? 那個忍心拋棄他的母親,那個同名同姓的兄弟,那個險些要了他性命的外祖父……蘇曠臉一板,轉身就走,「那個人是死是活和我無關。」 沈東籬也不攔他,只悠悠道:「我接到一個活兒,這個月十五三十六名殺手要血洗鎮江蘇知府的府邸,有人傳話,雞犬不留,我……負責事後除掉那三十六個人滅口。」 蘇曠的腳步停住了。 沈東籬不動聲色:「我自然知道你和那家人沒什麼關係,這回算我多事,蘇兄弟,後會有期。」 蘇曠死死咬著牙縫,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少說廢話……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誰指使的?」 沈東籬不語,默默看著他,蘇曠苦笑搖頭,自己輕輕抽了自己一記耳光:「當我沒問,沈兄,多謝。」 沈東籬單手用力一拍他的肩頭:「蘇曠,我只盼永遠不會有執行這個任務的機會。」 蘇曠嘴角一揚:「少做夢,你不會有機會。」 太陽升起來了,早起的商旅已整頓舟車上路,江南水道密集,縱馬緩緩而行的蘇曠多少有些扎眼。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水鄉旖旎,蘇曠忍不住長歎,這樣的煙波江南,簡直明明白白刻著兩個大字:風流。 蘇曠半閉著眼睛,只覺得滿樓的紅袖都在對著囊中幾塊來之不易的碎銀子招手,人不風流枉少年,只可惜空空的錢袋一遍遍暗地提醒著他,定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也。 「客官」,一隻纖纖玉手攔住他的馬頭:「聽曲子不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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