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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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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堂裡觥籌交錯,叮叮噹當響聲不絕,想是主人好興致,深夜還在大宴賓客。杜鎔鈞雖然第一次作賊,但仗著一身功夫,倒也絲毫不慌,略一思忖,便向偏房掠去。他心下盤算,如此深夜,便有妻妾也自然睡了,只要翻檢個數十兩銀子,就能解了燃眉之急。 一念及此,他手腳極輕,隨手推開了一扇門。 屋裡的人好像已經等了他很久,推開門的一瞬就撲了上來,緊緊勾著他的脖子,顫聲道:「你終於來了……我,我以為你再也不出現了……」 只是杜鎔鈞也在瞬間做出了反應,隨手一掌揮出,將那女子遠遠甩了出去,哐嗆一聲,不知什麼被撞落在地,撕裂了黑夜的寧靜。 「三夫人……」門外一個小丫頭的聲音急急忙忙響起。 黑暗中那女子和杜鎔鈞對視了一眼,竟然是同樣的慌亂,那女子急急回道:「不妨事……你睡罷。」外面的小丫頭樂得不管,轉眼就沒了聲響。 杜鎔鈞這才細細打量那個女子,青帕包頭,手中提著個大大的包裹,再加上适才那甜的發膩的擁抱,即使是傻子,也知道是怎麼回事。杜鎔鈞不知如何應對,半晌,才低低問了一句:「你……碰得痛麼?」 那女人緩緩搖頭,雖然看不清眼神,依然顯得極其失望痛苦,緩緩道:「是不是他讓你告訴我,今日之約,他……不能到了?」 杜鎔鈞苦笑搖頭:「不敢有瞞夫人,在下深夜造訪……是,那個是……是要偷點銀子。」 那女人忍不住嘿的笑了一聲,只怕也沒見過杜鎔鈞這等實誠君子,拍了拍包裹:「好!我不問你了,你……你帶我出去,我分你一半銀子。」 杜鎔鈞本想拒絕,但是剛才的感覺竟然象烙進骨頭一樣,那女人的手臂柔若無骨,但是擁抱起來卻好像一個沙漠上長途跋涉的旅客,一頭栽進清泉一樣,那樣的饑渴和信賴,讓人無從拒絕。 「好吧……要走快走。」杜鎔鈞咬牙答應,推開了房門—— 門外,一個青衫儒士負手而立,滿臉的驚詫、鄙夷和不屑。 「世懋……世懋兄?」杜鎔鈞驚道,「難道……這裡是你的府邸?」他又想解釋,又解釋不清,不過既然王世懋一直站在門口,想必也聽見了适才的對話,他連忙又問道:「你……你都聽見了?」 「你以為王某是什麼雞鳴狗盜之輩麼?」話中帶刺,王世懋也不看他,只是冷冷盯著那個女子:「劉夫人,你就是要和這個小子私奔?既然你已經要走了,大哥說一紙休書,名正言順地了無牽掛,你又為什麼不答應?」 那個「劉夫人」喊的那女人心裡一冷,自從嫁入王家,這位叔叔一向對自己恭敬有加,禮數不下於正室,何曾如此疾言利語過? 一邊地杜鎔鈞卻是大急,王世懋冒著生死之險帶他進牢探視父母,對他有大恩,杜鎔鈞二十年來從未被人鄙視過,何況是這位大恩人,敬佩有加的翰林奇士?更有甚者,聽他的口風,這女子竟然是當今文壇泰斗王世貞的如夫人,這、這勾引拐帶的名聲,他如何擔當的起,口不擇言急道:「世懋兄……不是我,我是路過!」 「呵呵!」王世懋一聲冷笑,目光中似乎有兩把鋼刀,直刺杜鎔鈞內心:「沒想到你不僅行為不檢,有辱門庭,還敢做不敢當……路過?眼下已經三更,你路過到我嫂子房裡?」 那女子見杜鎔鈞有開脫自家之意,也是大急,一把拉住他胳膊,懇求道:「你答應過我的……」 這句話一出口,杜鎔鈞額頭頓時冒汗,王世懋眼裡的不屑卻是更深…… 「我沒有答應她那個……我只是答應帶她出去……」杜鎔鈞已經絕望,索性長歎一口氣:「罷了,我解釋不清,世懋兄,杜某今日卻有急事,你放我出去。」 「你若是被奸臣所害,我自然拼了性命也要放你。」王世懋一字字道:「你要是想行此淫奔之事,恕王某不能裝聾作啞!」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聲叫喊:「二公子,你做什麼呢?怎地還不回來?」 「我——」王世懋剛剛高叫一聲,杜鎔鈞已經無可選擇,左掌切上了他的後腦,他不敢下手太重,是以王世懋還沒有當即暈倒,一個踉蹌,半跪在地上,喃喃:「可惜……可惜……杜鎔鈞,我本想在大哥面前成全你們的……我還真是有眼無珠,看錯人了……」 适才呼喚的聲音又近了幾步:「二公子?怎麼了?」 杜鎔鈞不敢再看王世懋極是痛楚嘲諷的目光,一拉那個女人,躍過了高牆。 身後,那人的聲音變得焦急起來:「二公子?世懋,世懋!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兩人不敢多話,跑出好遠,杜鎔鈞才冷冷放開她,心裡只覺得窩囊憋悶,适才若是不那麼焦急,應該可以解釋清楚,可偏偏一急之下,越說越亂,以至於真心仰慕之人,從此視自己為豬狗不如的畜生,個中滋味,真是苦不堪言。 「多謝你了。」那女人見她面目不善,怯怯道。杜鎔鈞斜眼看她,忽然覺得她已經不再年輕,厚厚的脂粉,已經蓋不住皺紋。 「你那個正派的姦夫呢?」杜鎔鈞冷冷道:「怎麼不敢來了?要我頂缸?」 「姦夫?」那女子忽然後退了一步,聲音也轉的尖利:「我還以為……你是好人,原來和他們一樣的。憑什麼他就可以三妻四妾,我、我就不能要我自己的男人?」 「哦?那王先生要休你的時候,你怎麼又不願意……是他不敢?」 「是。」女人昂起頭,嘴唇顫抖著:「他今天不來……就說明他怕了……男人都是一樣的,什麼紅袖添香的風liu韻事,哈哈!哈哈!」那兩聲哈哈,竟然已經是哭腔。 杜鎔鈞心腸頓時又軟了,只覺得這女子也有可憐之處,但是自己又有什麼法子安置她不成? 「劉姑娘……」杜鎔鈞躊躇一下,還是喊了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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