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燈 > 重整河山待後生 | 上頁 下頁 |
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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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曠靜下來了,整個人像這冰湖一樣,浸在悲哀裡。他默默地後退一步:「我居然一直在笑你是瞎子……」 丁桀不管袁不慍了,死死地抓住蘇曠的手臂:「你到底有沒有腦子?你走到這兒,你是魔教教主,柳銜杯是左使,你們是一條船上的,玉宮門一旦打開,人人得而誅之。我讓他們兄弟相見,你能下手殺了他們?你現在和他們一刀兩斷,有什麼不好?柳銜杯怎麼對天笑的你看不見?你到底站在哪邊?」 「我只問你,你出門之後去幹什麼了?」蘇曠甩開他的手,「或者,你直接告訴我少林的慧言,是不是你殺的?」 丁桀幾乎在軟語央求:「阿曠,別逼我。」 蘇曠自言自語一樣:「那時候我們都在書房,況年來和柳銜杯沒有這麼大的本事,如果不是你,就真的只能是南枝了。」 「我點了他的穴道。」丁桀看著他,索性承認了,「你不能怪我,我不過是一睜眼看見了一個機會。我們不是說好了要賭這一把?總有人要犧牲的。」他單手一指石柱,「蘇曠你看,不管銀沙教怎麼上的山,你們一路打上來了!三大門派的掌門只剩下我一個,現在他們三個就是千夫所指,我們除掉他們,這山頭就是你我兄弟說話你明白不明白?本來幾乎沒機會的賭局,是他們下了狠手,我們才有機會!現在往前走一步就好,我們廢了這雪山之會,我們重新告訴江湖我們的規矩,我們告訴他們,五百年的陳規陋習可以結束了你我來幹什麼的,不就是要這一天嗎?你還顧慮什麼?上山來的每個人都有傷亡的準備,兵不血刃,你騙小孩子嗎?蹴鞠還有人摔死,何苦我們刀頭上過日子的?婆婆媽媽的能成什麼氣候?是男人,不能怕死,也不能嫌髒!今天太陽落山之後,就是一個新的天下了。蘇曠,我輩習武為何,不就是——」 「別我輩!我和你都習武,但根本不是一回事情。」蘇曠輕輕巧巧地挽了個刀花,「我答應過你的,一定做到。」 丁桀的心沉了下去:「然後呢?」 蘇曠仰頭看著石柱:「然後祝丁幫主重整河山。」 「蘇曠,我以你為平生知己,在你眼裡,我就是這種人?」丁桀笑得愴然,「我安排孫雲平回洛陽了,戴行雲會帶著人和種子,到美人肩下等我們。他是我的親傳弟子,將來不管怎麼樣,丐幫會有他的位置。」 他一刀狠劈,兩人之間的冰面上,頓時裂開一道深深劃痕。不過咫尺,又是天涯。 「我虧欠你太多,蘇曠,這一程多謝了。」丁桀滿眼的熱淚,猛甩頭化作冰雪。他抬頭高叫,「況年來,柳銜杯,出來吧!再不出來,我可要把你們家老三千刀萬剮了」 他一腳踢在袁不慍肋骨上,袁不慍撞在石柱上又跌落下來,硬咬著牙不哼一聲。 丁桀似乎已經狂暴,搖光劍起,直向袁不慍削去。 「住手!」石柱頂上一聲大叫,兩條人影順著柱子滑了下來。 「老……老三?」況年來手抖得厲害,他沒法相信,沒法認出蜷縮成一團的那個「人」他沒有面目,不出聲音,但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他是三弟……況年來輕輕捧著他的臉頰,「你沒死?也好,兩個哥哥就不用守在這兒替你報仇啦。」 「大哥……大哥……」袁不慍倚在況年來肩頭,「我對不住你……二哥和我一直都不聽話。嘿嘿,我們逃啊逃啊,逃了大半輩子,還是逃不過去。二哥,你恨不恨?」 柳銜杯慢慢坐下,將三個酒壺擺在三人面前:「我們準備了三壺酒,準備看著那群人打進冰湖裡,哥哥準備了一湖的好菜呀……真是可惜呀可惜,怎麼就來了兩個呢?」他緩緩抽出銀劍,「蘇曠,你滾,這兒沒你的事。」 丁桀大笑起來:「就憑你?」 「就憑我。」柳銜杯橫劍一指,「疾!」 和著天音破的內息,銀劍劍鋒上一股劍氣疾吐,尺半厚的冰面上立即衝開了一個破洞。丁桀剛一皺眉,一隻五指如鉤的爪子就從冰底伸了出來,向他的腳踝抓去。 柳銜杯口中不停:「疾!疾!疾……」 他帶著一絲快意一絲獰笑,劍指處冰面疾破,一隻又一隻手伸出來,淩空亂抓亂舞。丁桀一邊閃避,一邊冷笑:「技蓋止於此乎?」 柳銜杯舉起酒壺來,對嘴呷了一口:「好叫丁幫主得知,這個千屍伏魔陣,重中之重就是一個『陣』字。而這個陣嘛,非在水中不可。」他雙眉一蹙,雙手握劍,淩空向丁桀撲去,大喝一聲,「殺!」 丁桀仰面閃過劍鋒,與此同時,淩空亂舞的十幾隻手一起扣住冰面,齊齊向下一壓,四尺方圓的一塊厚冰向水下急沉。 蘇曠連「小心」都沒來得及喊,丁桀的人影就已經不見了。那塊冰慢慢浮上來,填滿了缺口冰上裂縫間小股小股地湧上清水,不多時,又慢慢封凍。 「丁幫主」遠處有遙遙喊聲,被山頂寒風吹得飄飄蕩蕩,但依然聽得出一眾驚心。 蘇曠一時間不知所措。此陣破過兩次,一次在草料場,一次在木制大廳,全是火攻,可現在如何是好? 丁桀下水之後幾乎沒有一點兒動靜,像塊石頭似的。他即使再不濟,也不至於一合不撐。 湖面上的裂紋越來越多,腳下是砰砰響聲,那些惡魔正在極寒的水中復活,想要破冰而出。 況年來乜眼看著蘇曠:「你要麼下去,要麼走湖面很快就會破了。」 蘇曠握刀:「你們不是一樣沒走?」 三兄弟一起哈哈大笑起來。柳銜杯從懷中取出那個盛著屍蠱蠱蟲的小盒,向三個酒壺裡各倒了一堆,然後揮手扔開:「來來來,咱們過去了再同這些好漢玩耍!大哥三弟,誰先幹?」 這是什麼樣刻骨的仇恨! 「我來!」袁不慍伸手。 「哎,」況年來攔住他,「老規矩,兄弟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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