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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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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這叛徒,自然就有鑰匙。」黃鐘大呂般的聲音響起,兩邊弟子一分,戴行雲挽著左風眠緩緩走來。 蘇曠回頭看了看丁桀,丁桀的表情沒什麼不對,四周人的表情也沒什麼不對。左風眠輕輕倚在戴行雲身邊,還是那副嬌怯瘦小的樣子,自然而且親昵她,是戴夫人? 戴行雲站定,跪倒:「參見幫主啟稟幫主,三月前幫主令周野悔過自新,他非但不感激幫主苦心,反而糾結黨羽,橫行無忌,今日更冒犯幫主大駕戴行雲斗膽,懇請幫主下令,誅殺周野,清理門戶,以肅幫規。」 「戴行雲!糾結黨羽橫行無忌的是你不是我!你問問孫雲平,是誰假傳幫主號令,落花堂一百三十七名弟子是死在誰手裡的?陳紫微挾私報復,你怎麼不管?送玉掌門出城是何等大事,你們繞開我和卓然自己就送了!戴行雲,你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看你不順眼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我不和你爭,你讓我們走!」周野摸出一大串鑰匙,向地上一擲,「你要鑰匙?不必殺我,你拿去就是。只是這鐵籠最是精巧,你若選錯了鑰匙,恐怕以後再不用打開了。誰想試,儘管去試。」 「笑話!堂堂副幫主率眾出逃,丐幫上下無人過問,你當我們是死人?」戴行雲上前一步,「周野,你身為副幫主,腦子裡究竟有沒有丐幫二字?你看看你們這群人,只顧著買田置宅,車馬輕裘,在江湖中恃勇鬥狠。天下人人知道你豹丐周野,誰知道你究竟是丐幫什麼人!老夫提點你幾句,句句依照幫規,難道還錯了不成?」 「你說得不錯。」周野也向戴行雲走去,兩人越來越近,已經各自緩緩捏緊了兵刃。周野的聲音不算大,但真力運足,顯然是向著四周而言,「我早就看不慣所謂的幫規了……束手束腳,條條都是你的理,從頭看到尾,沒有一句話告訴我們該幹點兒什麼。不得不行不許不可……你聽著煩不煩哪?你不煩我煩!還就告訴你,我姓周的今天走定了!誰想攔我,操傢伙上吧!」 他瞪著眼睛,虎視四方,渾身肌肉繃緊,只怕抬手就要傷人。 人群中,周野的手下都默默地亮出刀劍,不說話,也沒有多餘的動作,似乎在證明自己極大的決心。 左風眠奔到二人中間女人總是最細心的那一個:「你們……咳,卓然呢?卓然怎麼沒來?」 周野微微沉默了片刻:「風眠你閃開!段長老今天來不了啦,今天誰也別想再護著這個老匹夫!」 戴行雲看著周野還是二十年前那只孤僻兇狠逮誰咬誰的小豹子。他長大了,更加狡猾,知道反咬一口了。戴行雲冷冷地哼了一聲:「果然是野性難馴。早知如此,就應該讓你和你的野獸娘親一起死在山裡。」 「戴行雲!」周野一聲咆哮,拔刀沖了上去。 丐幫兩位副幫主生死相搏,這樣的場面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蘇曠抱著胳膊,倚著欄杆,雖然一臉的不經意,但雙目還是不肯放過兩人的任何一個細節但很快,他臉上閃過了一絲訝然。 這兩個人確實都是內外兼修的高手,但是,這兩人也都太久沒有離開過洛陽城了,他們實戰經驗的匱乏並不符合他們的身份。尤其是周野,遺憾得令人驚歎他的天賦之高簡直可以用「天賦異稟」來形容,甚至和丁桀只在伯仲之間,但現在,他卻像一隻在家養了三十年的豹子,只能靠本能來做生死的搏鬥。這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只有經驗才能帶來控制力,不僅控制勝負,也控制生死。 蘇曠猶豫了片刻,他在看地上那串鑰匙。 現在的局面太需要丁桀了。 「火!幫主!火」一個眼尖的當先大叫起來,數裡之外,隱隱約約騰起濃煙,有大火在燒。 一傳十十傳百,漸漸地,所有人都把眼光轉向起火之處,連周野和戴行雲也雙雙停手。 丁桀頓足:「不好,是總舵!」 §正傳:重整河山待後生 第八章 誰負肝膽平生 丐幫的總舵位於城中洛陽王的昔日王府,可謂高手如雲,為什麼一直到火起還沒有動靜? 周野臉色大變:「卓然!」他似是想起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拔腳飛奔。 「站住。」丁桀開口,「先把鎖打開。」 蘇曠曾經聽孫雲平說過,丐幫中還有那麼一派,行事內斂,足不出總舵,專心于武學。這一派的領軍人物,就是段卓然。在八大長老之中,段卓然名列首位,僅以武學而論,他大概是丁桀之下的第二人。 在這個周野猝然發難的時刻,段卓然如果還能安然待在總舵裡,未免也太淡定了一點。 周野捏著鑰匙,一枚枚在欄杆上敲擊著。他一邊看著戴行雲已經搶了先機奔走,一邊急躁得兩手直抖,幾次三番也挑不出那枚合適的。 「你到底對卓然做了什麼?」丁桀抓著欄杆問。 「我,我只是趁他不備,點了他的穴道……」周野的聲音甕在喉嚨裡,低著頭。點了穴道確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但如果真的有人趁機…… 「你瘋了嗎周野?你要我這回怎麼辦?」丁桀簡直想要一拳斃了他。 周野粗聲粗氣地道:「若卓然有個三長兩短,我賠他一命就是。但是,幫主,我這回再也留不住了,即便是拿命換,我也要走了和我一起走吧!留在這裡,我們這輩子就到頭了難道你看不出來?」 丁桀一拳砸在欄杆上:「你少廢話,快!」 「沈南枝說鑰匙有金石絲竹木之五音……」周野敲擊得汗都快要下來了。當,當,當……外面嘈雜不堪,每一枚鑰匙敲起來都是差不多的聲音。 蘇曠忍不下去了,伸手捏住其中一枚,插入鎖孔,輕輕一旋。 丁桀愕然,看著籠門緩緩升起,一個箭步邁了出來,一把抓住蘇曠的衣襟:「你!」 蘇曠推開他的手:「救人要緊。」 「你居然真的一直在看熱鬧。」丁桀轉身就走。出手是人情,不出手是本分。他本來沒有失望的理由,但他就是失望。 蘇曠心中也微微一陣難過這本來不是他的風格,笑駡由人,評說由人。不過是一天一夜的相處,丁桀誤會不誤會與他有什麼相干?但他就是難過。 他回身拖出孫雲平來:「醒醒吧,孫雲平,昏著不當死的。」 孫雲平慢慢睜開眼睛:「幫主他……」 蘇曠扶著他站穩:「據我所知,丁幫主這三個月沒有見過任何人。」 孫雲平的眼睛瞪得更大:「你說什麼?」 混亂中,丁桀甚至一直沒有鬆開他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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