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飄燈 > 重整河山待後生 | 上頁 下頁 |
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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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心? 蘇曠細細品著這三個字,抬起頭,這才發現送行的兄弟們都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咦?阿瑪曼貢也不知跑去了哪裡。 少則三年,那就是三年好了。其實真的很短,做不了太多事情。 初夏時節,千里江山莽莽,蒼翠淺碧,濃綠鵝黃,繁花似錦,點綴其中。如洗風光幾乎要吸去人的心魂,一陣微風拂過,大山之間林濤頓起,一條羊腸小徑若隱若現,好像被清風白雲托起,飄向那萬里無雲的天涯。 蘇曠朗笑一聲:「如此天地,怎不讓蘇某愛煞這江湖啊!」 他大步而去,背影雖然蕭瑟,但是迎著陽光的人,是看不見自己的影子的。 §正傳:重整河山待後生 第一章 哪個是蘇曠 龍門山道的九月。 清晨。 幹硬的山道上有初生嫩草在不合時宜地探頭,兩側山崖的楓紅樅黃松柏綠竭力做出春色爛漫的樣子。天高雲淡,湛藍廣闊的蒼穹正漸漸從稀白的薄霧中透出本色來。 一行三輛大車,彼此間隔丈許,正顛簸而行,偶爾傳來瓷器震盪的清脆響聲,女子的低低笑聲,甩空鞭的劈啪聲,以及南方口音頗重的催促聲「能再快些不能?」 「再快,怕大人的青瓷和夫人的貴體擔不住呢。」趕車的年輕人聲音很是柔和,帶著一股讓人放心的篤定,「大人放心,這條路到頭就上了官道,咱們午時必能趕到洛陽城。」 王之守長長地出了口氣,放下心來。 他半生清迂,好容易才摸出些仕途門道來。比如說這千里做官也有講究,早一日到任和晚一日到任那可是大大的不同。吏部的大人們隨手一劃,他就要從泉州趕赴洛陽,這一路跋山涉水,舟車轉換,對他這樣的讀書人來說,實在是被折騰得精疲力竭。虧得他重金聘了百裡挑一的車馬馭夫,輕裝簡從,星夜趕路,總算才沒有誤了任期。 總算是順風順水地到了,大家都松了口氣,隨侍的書童也沒上沒下起來:「別家大人是千里做官只為吃穿,我家大人是千里做官沒吃沒穿。大人再高升一回,怕就要自己騎馬上任了。」 王之守撫須而笑:「不妨,不妨。若不能兢兢業業,盡忠職守,他日告老還鄉之時,又有何面目見故鄉一灣清流呢?」 只是他話音剛落,趕車人便猛地勒住韁繩。 駿馬一聲長嘶,急停下來,車廂撞著車轅,險些將主僕二人摔下車就在刹那間,一條絆馬索自泥中彈起,帶起一片黑褐煙塵,直直地橫在急停的馬蹄前。 山道間立即響起女子的尖叫聲:「夫人!有賊——」 確實有賊,而且還不少。山岩後,高樹上,車隊的前前後後冒出了一大群山賊,高矮胖瘦,短打的穿長衫的赤膊的,揮刀持劍拿長槍的……各色人等一應俱全,浩浩蕩蕩足有三十餘人。領頭的是個疤瘌眼瘦子,揮刀叫道:「狗官!把民脂民膏都給我留下,不然要你們的命!」 小書童膽子不小:「大膽!你們這群草寇!我我,我家大人素來為官清廉,哪有什麼民脂民膏?」 疤瘌眼豪邁大笑:「胡說!這年頭當官的有幾個不貪?我輩俠義之人,就是要劫富濟貧,替天行道!兄弟們給我搜,是不是貪官,搜了才知道!」 「這這洛陽治下,怎麼如此之亂……」王之守早就嚇得臉色雪白,但還是戰戰兢兢地走下車來,「各位,各位好漢,我後頭車裡是些書畫金石,多半是本官經年收藏而來的,你們若不嫌棄,拿去便好,莫要驚擾了我夫人……」他牙關咯咯打戰畢竟真刀真槍近在咫尺,哪個不怕?但他偏偏還要囉唆,「等等等等……那裡頭有些是我我好友的送別酬唱之作,並並不值錢,我……」 疤瘌眼不耐煩聽他這些沒頭沒腦的話,手中大刀一指:「金銀細軟,必定在女人手裡搜!」 一時間女子驚呼,男人低懇,山道上亂成一團。讀書人家的娘子,真被人摸肩捏背地搜,那還了得? 那疤瘌眼還在大笑:「裡頭的婆娘放心,若不是貪官,放你們走路!」 趕車的年輕人抬起頭來。他的眼睛明亮湛然,和善中又帶著戲謔:「喂,既然自稱是俠義道中人,不用這麼過分吧?」 他扔開韁繩,雙腿一晃,人已經穩穩站到地上,周身不動如山,像一枚釘子楔入地面。 「嘿,練過?」疤瘌眼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看著那年輕人,「下盤虛浮,花拳繡腿。」 「下盤虛浮?」年輕人小小地震撼了一下將近二十年沒聽過這個評價了,還真新鮮。 「你充什麼真人不露相!」疤瘌眼一拳打過來,年輕人揮手一撥,拳風擊在一側山崖上,震下塊塊碎石。疤瘌眼撫摸著拳頭,傲然道,「有本事就露一招給我們看看!」 「我已經露了很多招給你們看了。」年輕人一臉的欲哭無淚,「定住馬車用的是『千斤墜』的功夫,下車時用的是『燕子回』的輕功。你們全是瞎子,我有什麼辦法?仁兄,你出來打劫只有這麼點兒江湖常識成不成?你你你還得意,你摸什麼拳頭,剛才那一拳是你打的?再打一拳給我看看?就你這內力,你震下塊土坷垃來,我就不姓蘇。」 「聽起來很有名?」疤瘌眼很疑惑,「你姓蘇?蘇什麼?」 年輕人微笑。闖蕩江湖多年,他現在越來越喜歡這個時刻了:「在下蘇曠。」 疤瘌眼搖搖頭,又扭頭看看同伴,大家都是兩眼茫然。他放下心了,轉頭,一隻手在另一隻手的手心寫了個缺三筆的「蘇」字,嘀咕著:「這個蘇?哪個曠?」 蘇曠火往上撞:「你管我哪個曠,沒聽過拉倒!你們到底是何方神聖?」 疤瘌眼嘴一撇:「江湖人稱『赤眼神刀』孫雲平。」 蘇曠哼哼一聲:「你說的所謂江湖人,應該全數在此了吧?」 兩人互相鄙薄,眼裡都寫著「孤陋寡聞」四個大字。 孫雲平的脾氣開始發作:「既然也是個練家子,居然甘心做朝廷的鷹犬!我們丐幫子弟素來以仁義為先」 蘇曠忍不住笑出聲來:「你?你丐幫的?你要是丐幫弟子,我就是丁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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