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陽雲飛 > 小流浪 | 上頁 下頁


  在母親的墳前,他發下重誓!

  要手刃唐誠!

  掌劈黑肚腸!

  在一個細雨霏霏的夜晚,懷著仇,帶著恨,離開居住多年的桃林,投入不可知的未來。

  未來是一個謎,是福?是禍?是敗、是成?他一點把握也沒有。

  更嚴重的是現實問題,為了厚葬亡母,用完了他們家所有的錢財,一出家門,便面臨餓肚子的危機。

  為了三餐溫飽,只好自食其力,在客棧裡當過小二,在餐館內幹過堂倌,在賭場裡打過雜,在妓院裡提過茶壺,甚至在饑寒交迫的情形下,曾淪為乞丐,做過小偷、扒手。

  工作雖然卑賤,收穫卻十分豐碩,學到了許許多多在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

  恨天生變了,變得機伶慧黠,變得精靈鬼怪,學會了保護自己,也學會了征服他人。

  對天下大事,武林大勢,乃至江湖趣聞,更是瞭若指掌,儘管年歲尚幼,已是博學多聞的老江湖。

  因而,唐誠與黑肚腸,雖然鷹犬四出,千方百計的想殺他捉他,都被他巧妙的避開躲過,履險為夷。

  遺憾的是,虛擲數月時光,到現在為止,還不曾拜到師,學到藝,僅從一群不三不四的小混混那兒,學到幾招花拳繡腿。

  找不到賀通天。

  尋不著日月宮。

  少林寺他去過了,早已停收方外的記名弟子。

  武當山也去過了,人家嫌他殺孽太重,閉門不納。

  現在,僅僅還剩下一個峨嵋派,是他唯一的希望。

  已入川,正在西充縣東南的鳳凰山上放步疾行。

  正行間,忽然發現前面不遠處,有一座高大的墳墓,趨前一看,墓碑上清清楚楚的寫著:「大西國王張獻忠之墓」。

  墓旁另有一方石碑,上面的字如刀似箭:

  天生萬物以養人,

  人無一善以報天。

  殺殺殺殺殺殺殺!

  正是張獻忠當年親筆所書的「七殺碑」。

  七殺碑本來應該是豎立在成都的衙門外面,恨天生弄不懂為何會移來鳳凰山的墓園旁,心想:「管它是怎麼來的,聽說張獻忠殺人如麻,他手中的七殺刀鋒利無比,人死之後,此刀風聞已隨棺陪葬,何不將它起出,正好取唐老兒與黑煞神的項上人頭。」

  心意既決,正欲尋找一件適合的工具來挖墳掘墓,驀見山下冒出兩條人影來,瞬息之間便如怒矢狂鏢般飛奔而至。

  清一色的短打黑衣,獐頭鼠目,凶眉惡眼,一望即知必系七十二舵的綠林人物。

  一個紅臉,使刀。

  一個尖腮,用劍。

  這二人似是張獻忠的舊屬,先深施一禮,然後那紅臉大漢上上下下的打量一下恨天生,客客氣氣的道:「朋友可是小龍少舵主?」

  恨天生一怔,鎮靜如恒的道:「我叫大毛。」

  「姓黑?」

  「姓白。」

  「不是我們黑總舵的公子?」

  「你認為像嗎?」

  此刻的恨天生,風塵滿面,疲備不堪,而且在仇恨與苦難的煎熬下,看上去顯得成熟老練不少,二人又與他素不相,僅憑一張簡陋的畫像辨認,彼此互望一眼,同聲道:「是有點不像,少舵主應該更清秀神氣一些才對。」

  尖腮大漢眉尖一挑,道:「小子,你是幹什麼的?」

  恨天生隨機應變的道:「打獵的。」

  』「可曾見到一個年齡身材與你相仿的少年從此經過?」

  「沒有,只見到兩隻兔子。」

  「兩隻免子?」

  「喏,就在那兒,俺要打免子去了,失陪。」

  真巧,本是一句罵人的話,碰巧在七殺碑的後面跑出兩隻免子來,恨天生順理成章的狂追而去。

  逃,是他近來學會的一項看家本領。

  偷人家東西的時候需要逃。

  搶人家食物的時候需要逃。

  被人追殺的時候更需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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