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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第十四章 油壁香車

  這是一輛非常漂亮的而豪華的油壁香車,車廂的左右後三面和正面軟簾上,全都精繪一隻張翅欲飛的彩鳳,車頂上則聳立著一隻銀制的雙翅高張,昂首,作著似欲沖空飛去之勢的彩鳳。那雖然只是只銀制的彩鳳,但其制工精巧無比,遠遠看來,栩栩如生,完全如同真的一樣。

  香車前,是四匹通體毛色油光閃閃發亮的胭脂駿馬,那馬,只要是稍徽懂得一點馬的人,也會看得出都是關外異種,千中選一的千里良駒。可惜,他們的命運似乎不佳,竟被選作了拉車的。車鍍上坐著一個年約四十多歲的黑衣人中年婦人,那雖是一身黑衣,但質料卻是十分高貴的上等料子。

  這黑衣人中年婦人容貌看來雖甚平庸,但卻有一股冷凝逼人之威,尤其是她雙目閃動間,射出的兩股寒電霜刃般地冷芒,令人見而心懍!她腰幹挺直的坐在車轅上,左手控著馬韁,右手上握著一根圍環著的皮鞭,臉上神色冷冰冰的,沒有一點任何表情。

  那樣子,那姿勢,讓人遠遠看來,幾疑她是泥塑的,木雕的!奇怪!一般駕車的馭者,十有八九都是男人,這輛豪華的四駿油壁香車馭者,怎地竟然是個中年婦人?……這,能不令人感覺奇怪,驚異,心都油然而暗生種種猜測……

  還有,更令人感覺驚奇的是,這輛油墨香車,不僅十分豪華絕倫,馭者是個婦人;其氣派之大,可說是古少有,極端少見!香車的前面有八匹駿馬開道,兩旁和車後都有護車的婢女侍從,男女老少,人數不下三十餘人之眾,而且全都不是肩後斜背條劍,便是腰懸佩劍,再不就是腰間鼓鼓的暗藏著軟鞭軟劍之類的兵刃。情形十分明顯,這些「開道護車」的男女老少,個個都是身懷武功之人。

  現在且先說前面「開道」的那八匹駿馬吧,那是八匹渾身毛色雪白,配著銀鞍蹬的白馬。不用說,拉車的也都是關外異種,千中選一的好馬,這八匹白馬更都是上選之中的上乘良駟了。」

  馬是青一色的白馬,馬上則是青一色的藍衫少年,每人腰下佩著一柄長劍,年紀約在十三四、七八之間,而且氣宇都頗為英挺!藍衫白馬,色鮮明,令人看來有著飄逸脫俗之感。香車兩旁則是八名跨乘黃馬的絳衣少女,她們全都生得眉清目秀,面貌姣好,長髮披肩,肩後露著劍柄,那鮮豔猩紅奪目的劍穗兒,在她們右肩上空頰鬢旁,隨風搖盪晃動!鬢旁頰畔掛著一點紅,黑、白、紅三色相映,煞是悅目好看,令人有打從心底升起一種神馳的美感!

  隨在車後之人,跨下則是青一色的黑馬,最前面是四名白衣少女,其後是兩名中年青衣婦人和兩名頭髮花白的黑衣老嫗。再後,是四個身材魁梧精壯,貌相威武的黃衣大漢,最後面則是兩個面目陰沉的黑衣老者。這等排場,這等氣派,雖當今皇帝御駕出巡,只怕也未能有如此威勢!因此,香車過處,立時引得路人紛紛停步注目而觀,心中暗作猜測;香車中是什麼人?是皇親?還是國戚?……一時議論紛紛。據一般人的猜測,幾乎是一致認定;香車中人決不會得是當今皇帝,也決不會得是個男人,百分之九十九不是一位公主就是一位什麼貴妃無疑!當然,這是一般商人百姓的猜測推想,但是,在一些江湖人心中所猜想的可就完全不同了!

  然而,這輛香車中人究竟是男是女」是個什麼樣子的?可惜,車簾深垂,既嚴且密,沒有人能看得到車廂裡面的實情。

  因此,這輛四駿豪華的油壁香車中人是誰?來自何處的問題,已經引起了江湖上的騷動,很多人注意它的行蹤,在暗查它的來歷?暗查的結果,除了獲知它是來自巫山之外,其他便什麼也查不出來,再也毫無所知了。

  江湖上的消息向來是傳得很快的,這豪華油壁香車突然出現江湖,來歷如謎的消息,很快地就傳遍了大江南北,傳到了那位武林稱奇稱最,傲誇當代第一的「魅影拘魂玉書生」南宮逸奇的耳裡。

  這時,南宮逸奇正在金陵,作客「金陵王府」中。原來南宮逸奇在北高峰劍誅金衣人——「至尊宮主」,和蘭陽郡主與師妹雲小眉分別後,他便幫著那個為首的黃衣蒙面人前往江北「天雄堡」旁,劍山山腹「至尊宮」地牢內解救他義伯「鐵筆鬼見愁」許伯翹和諸葛高風的好友「瀾滄劍客」雲俊秋,以及被囚禁著的那些武林高手。

  他原以為「至尊宮主」既已伏誅,郡賊無首,俗話說得好「蛇無頭而不行,」此番救人當然決無問題,何況他防「至尊宮」群賊不信「至尊宮主」已死,與他頑抗硬拼,乃才帶著那個為首的黃衣蒙面人同行,用以說明「至尊宮主」已死之確實。如此,群賊自無不信,也就決不會與他頑抗硬拼了。問題他顧慮得雖然十分周到,孰料,事情竟完全出了他意料這外。「天雄堡」的大門和邊門全都緊閉著,從前堡樓上原是有人輪值守望的,而今卻不見守望的人影。他在堡外敲了半天的門,也無人應聲開門,運功查聽的結果,竟然不聞一點聲息動靜,堡內似乎已經沒有了人。

  於是,他劍眉微蹙地望著黃衣蒙面人問道:「閣下,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黃衣蒙面人朝他攤了攤手,搖頭答道:「在下也毫無所知。」

  南宮逸奇和黃衣蒙面人從杭州北高峰到江北「天雄堡」同行數天,他從未問過黃衣蒙面人的姓名出身,並且黃衣蒙面人臉上的蒙面黃巾也未摘下,是以直到目前為止,南宮逸奇仍然不知黃衣蒙面人是誰?是何出身?他為何不問,為何不要蒙面人摘下蒙面黃巾,難道還怕黃衣蒙面人不肯?當然不是!

  這,正是他南宮逸奇之能稱奇稱最武林,胸襟心智兩皆超人,顧慮周到之處。因為他於問知姓名出身之後,如果發覺對方是個江湖惡徒,武林敗類,他便會心生厭惡,會忍不住要出手為武林除害,但是,在北高峰上,他已經答應了金衣人——「至尊宮主」放過十七黃衣蒙面人,大丈夫一諾千金,他豈能失信毀諾!

  反之,對方如果是位武林正道俠義之士,其之聽命於「至尊宮」本非所願,乃系受脅迫不得已相從,問其姓名出身,豈不令對方心中感到局促和尷尬不安!雖然,這可能性很小,可是,他卻不能不顧慮到這一點。因此,南宮逸奇沒有問,黃衣蒙面人自己也未說。

  南宮逸奇見黃衣蒙面人答說「毫無所知」,他便略微沉思了刹那,對黃衣蒙面人說道:「我們越牆入內,如何?」

  黃衣蒙面人點頭道:「在下沒有意見。」

  南宮逸奇微微一笑道:「如此,我請閣下切勿遠離我左右一丈之內,以免我不周之失!」黃衣蒙面人道:「多謝南宮大俠,在下遵命。」

  南宮逸奇笑了笑,沒有開口再說什麼,身形倏地一長,掠上了堡牆,毫不停留地飄身入內。他和黃衣蒙面人小心戒備著從前面搜索到後面,若大一座「天雄堡」竟然寂無人影,成了一座空堡。這情形有點不尋常,也有點怪異!南宮逸奇不由劍眉深蹙地道:「奇怪!人都到那裡去了?……」

  他這話似是在詢問黃衣蒙面人,也似在自語。黃衣蒙面人沒有開口接話,事實上這話他有點不好接,無從接起,因為他和南宮逸奇一樣,心裡也正感覺奇怪,也不知「天雄堡」所有的人都到什麼地方去了?於是,南宮逸奇和黃衣而人轉向那通往「至尊宮」的峭壁處走去。峭壁間,門戶大開,南中逸奇心中禁暗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至尊宮』中也沒有人了……」

  暗想中,他舉步正欲向內走去時,黃衣蒙面人卻突然伸手一攔,道:「南宮大俠請且慢入內。」

  南宮逸奇目視黃衣蒙面人,但是並未開口。黃衣蒙面人輕咳了一聲,道:「不知南中大俠可信得過在下不?」

  南宮逸奇正容說道:「閣下,南宮逸奇生平從不願意不相信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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