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鐵掌震江湖 | 上頁 下頁 |
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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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聖母的胴體豎立著,雙峰挺拔,玉腿圓潤晶瑩,面色栩栩如生,「屍僧」這人,雖然五蘊未盡,六根不淨,卻也有他最低的格調。 他站在玉面聖母遺體前約三步之地,目不轉瞬地盯著這人間至美的皮囊,像是入定的老僧。其實他此刻怎會入定,不過是神馳意走,回想數十年前,她尚年輕,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之間的撩人美態,如今雖然不動,卻仍可嗅到陣陣的體香。 原來方鶴年為她的遺體上擦了不少的宮粉。 通常女人身上的體香是雜有脂粉氣味的。人類的老祖宗很早就知道以這些東西增加魅力,引誘異性了。 漸漸地,他的表情有了變化,雙目中有熾熱的火焰在跳躍,呼吸漸趨急促,他忽然抱住了這具皮囊。 這是必然的,只不過這是男人的一種衝動的必然傾向,並不如黑公羊見想像中的那麼糟,因他僅是抱住。 但是,不論他是如何熱情,這總是一具死沉沉的遺體,就算臉上還殘存著類似微笑的表情,也難以產生真實感。 一陣激情之後,「屍僧」狠狠地摑了自己兩個耳光,這是因為他羞於自己在死人面前丟人現眼?抑是恨她生前對他的絕情? 黑公羊見見他憐愛一具屍體,本有反感,可是轉念一想,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或者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本就沒有什麼不對,就算另一方面沒有意思,也不能怪那主動的一方。 「屍僧」大概昔年就單戀玉面如來,惜乎被人插足,引為憾事,如今退而求其次,以冷冰冰的遺體來補這回憶中的空白,其情可憫,其意堪憐。 所以黑公羊見也沒動手。 但事後又怒摑自己兩個耳光,他可就有點同情了。 黑公羊見正自為這多情的「屍僧」而感喟,忽見他又跪在那裸屍身前膜拜著,道:「不要怪我……實在是昔年我太癡了……我為你曾廢寢忘食,失眠終宵。我為你變賣了萬貫家產,不過是為了隨時在你的身子附近,欣賞你的喜怒哀樂;就算你的喜樂是為了別的男人,我也會因你的快樂而快樂。十餘年形影不離,隨在你的左右,終於有一天你忍無可忍,怒責我為何老是尾隨你的左右?我一時無言可對……」 黑公羊見忖道:「我固不會老是跟著一個女人,假如我也會,經對方一問之下,我也無言以對吧?」 「屍僧」續道:「在我無法回答之下,你當眾打了我兩個耳光,還踢我一腳,說:『回家照照鏡子吧!就是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也輪不到你!』」 黑公羊見暗暗一歎,忖道:「要是換了有志氣的男人,必然絕裾而去吧!但為她自殺,那是十分不值得的,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 「屍僧」道:「從此,我不再跟你,甚至恨你,但這恨沒有多久,我就弄不清到底是恨你,抑是愛你了。我相信當時你所喜歡的男人,他並不具備我對你這種深切、固執、永不變移的情感。但是我自卑,我唯曾不斷地照鏡子,而且也曾故意把自己的面貌五官逐項給較高的分數來安慰自己,和其他男人來作比較,結果,仍然自認有太多處不如人……」 黑公羊見暗暗一歎,心道:「這豈不是『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的境界嗎?」 「屍僧」續道:「我本來並非如此之醜,而是十餘年相思之下,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而你,不嫁對你有恩的公羊旦,也未嫁人品出眾的『風雲劍』冷雲萍,卻嫁了『粉面狐』谷華,結果你發現他竟是個到處留情的浪子,一怒而離開他,但自那時起,你就失蹤了。後來傳說你已死于仇人之手,迄不知是誰害了你……」 這一段往事,總算有了個交代,只是仍不知玉面如來到底死於何人之手?至少,黑公羊見不以為是死于他的父親公羊旦之手的! 黑公羊見正自為此人感歎,忽然「屍僧」又喃喃自語起來,道:「我雖也希望練成『先天一氣』玄功,但非志在獨霸武林,而是希望具有絕對的能力保護你的遺體,直到永恆……」 黑公羊見一震,心道:「此人果有此意,倒不失為一個至情至聖的人,這玉面聖母昔年拒他於千里之外,實是一件撼事……」 就在這時,由「屍僧」剛剛進入的地道內閃出一人,竟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嫗,手持銅拐,瞧「屍僧」就是一拐戳去。 這墓中地方狹小,長兵刃難以施展,「屍僧」立即閃過,沉聲道:「什麼人欺到門上來了?」 老嫗道:「死禿,玉面聖母的遺體在你手中,果然沒有料錯,交出遺體,你可以逃命去吧!」 「荒塚屍僧」道:「原來是陸娟娟那賤人身邊的老虔婆白玉霜。」 老嫗道:「正是老身,死禿,你是交不交出來?」 「荒塚屍僧」獰笑道:「老虔婆,就憑你這塊老棺材板,還沒放在佛爺眼中,我看你還是快滾吧!」 白玉霜又是一拐戳到,「屍僧」一閃,幾乎到了白玉霜身後,一腳踢向她的「曲池穴」,白玉霜的巨拐掄揮不開,自然吃虧,就丟了拐,以掌招呼。 但三十個照面之後,白玉霜已露敗象。 因為「屍僧」昔年也極有名氣,不在「神偷」公羊旦之下,也不遜于「風雲劍」冷雲萍及「粉面狐」谷華。 即使是「百邪人魔」也和他在伯仲之間。 白玉霜眼看支援不住了,就大聲嚷嚷道:「娟娘…… 娟娘……老奴不成了……」 不一會,又閃進一個中年婦人,道:「白婆婆閃開,我來收拾他,你趁機把這遺體弄出去。」 白玉霜閃開,這婦人就仗劍攻上來。 「屍僧」道:「陸娟娟,就是你們兩人聊手,也未必是我的敵手,想搶屍體你們是作夢!」 陸娟娟道:「死禿,還是手底下見吧!白婆婆,搶人!」 白婆婆往玉面聖母的遺體處一接近,「屍僧」就攻上把她逼退,「屍僧」迄未亮兵刃,身手的確了得! 白婆婆道:「娟娘,依老身看,還是合力先把這死禿撩倒了再說。」接著又撲向「屍僧」。 白婆婆的武功比陸娟娟略遜,兩人合擊一人,三五十招之後,「屍僧」雖是守多攻少,她們要撩倒他,卻非百招以上不可。 黑公羊見剛才一聽陸娟娟說話,就聽出她正是不久前和白公羊見同來,把他點了穴踢入墓中,且把前後出口封閉的婦人,也就是白公羊見的母親。 他雖然對白公羊見有點親切之情,卻極不喜歡這個婦人,忖道:「這婦人曾侮蔑我母,又蓄意害我,雖然,『屍僧』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此刻寧願幫他也不該幫這兩個女人。」 他這麼想著,卻一直未動手,大約百招之後,「屍僧」 確是十分吃力,但仍非三五十招就能放倒他。 黑公羊見心道:「我要是幫『屍僧』必能擊敗這兩個女人,但這婦人既是白公羊見之母,應該也是父親的側室……」 他盤算著,打鬥的三人已起了劇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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