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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黑心判官攔截霓裳仙子,確實沒有理由,不禁一時為之語塞,老羞戍怒地說道:「賊尼少說廢話,賤婢心狠手毒,道上的朋友,毀在它手裡的,不知凡幾?老夫不過替那些朋友,討還一批血債而已!何況老夫師侄,現在已經傷在賤婢的小鬼手裡,難道就此罷了不成,賊尼自己管教不嚴,縱徒行兇,還敢對老夫頂撞,那就是你的死期到了,放招過來,手底下見真章吧!」

  黑心判官這一番強訶奪理的話,再加左一句賊尼,右一句賤婢的濫罵,就是泥人,也有三分土陸。何況,避塵師太早年嫉惡如仇,雖然現在已入佛門,個性也不會好到那裡去,豈能容他這麼倡狂,不過年歲大了一點,沒有當年那麼輕舉妄動而已。因此,在黑心判官話一說完,也把壽眉一掀,冶冷地說道:「這樣看來,施主倒成了一個悲天憫人的大俠土羅?哼!老衲活了大半輩子,還沒有人敢這樣在我面前強詞奪理過,如果不讓你知道一點厲害,還真不知你們這些魔嵬子會橫行到甚麼程度,既然你想超渡老衲,那麼就請動手吧!」

  說完,還是像沒事人樣站在黑心判官的面前,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裡,黑心判官幾曾遭人如此輕視過,直氣得一張臉變成了豬肝顏色,厲聲喝道:「賊尼還不快把兵器取了出來,老夫從來不與沒有兵器的人過招!」

  避塵師太滿臉不層地說道:「與你這樣的角色動手,還值老衲使用兵器,還是快點攻過來吧!老衲憑這一雙肉掌,領教閣下的高招!」

  黑心判官豈肯平白輸了這一口氣,也就接口說道:「好!既然你不取用兵器,老夫就在掌上教訓教訓你,也是一樣!」

  說完,立把手裡的判官筆,往腰際一插,腳踏洪門,單掌一翻,一招「吳剛伐桂」,從側面,砍向避塵師太耳下的「陷中穴J,同時嘴裡喊道:「賊尼,看招!」

  避塵師太輕輕一閃,避開一邊,立即一記「判官拍印」,以攻還攻,順著閃避的方向,一個轉身,劈向黑心判官的腦後的風府穴。

  一開始兩人都是用的快速身法,彼此都是成了名的頂尖高手,登時只看到兩團影子,快如颳風,兔起鶻落地,在這郊野的草地上,前後左右,急轉急跳,以霓裳仙子那好的目力,也分不清楚那一團黑影子是自己的師父,那一圍影子是黑心判官。地面的砂石,更給兩人的掌風,刮得向四處飛揚,彌漫一片,直看得霓裳仙子目定神馳,慚愧不已,暗自說道:今天如果不是恩師趕來,自己要逃出老魔的掌握,根本就是夢想!

  兩人越打越快,最後,連影子都看不出來,就像是一個龐大的灰球,在地面上滾來滾去似的,落在普通人的眼裡,根本不會知道那是一場激烈無比的生死博鬥。

  過了片刻時間,驀地在那龐大的灰球裡,暴起一聲轟然大響,灰球陡然消失,從球心裡面,電也似急地射出兩團黑影。

  霓裳仙子定睛一看,原來是兩人在一陣快打之後,大概感到彼此都無懈可擊,恐怕在短時間內,暫時都無法奈何對方。因此,全都動了用內力硬拼的想法,以求速戰速決,幾乎同時舉掌,向對方身上硬拍過去,那一聲巨響,就是四掌相接,掌風激蕩出來的聲音。

  兩人年齡相差無幾,內功火候,相差不遠,因此一擊之下,兩人一齊被震得倒退十幾步遠,方才拿樁站穩,不過避塵師太練的是玄門正宗功夫,上來只是試招,只用上三四成力,人雖被震得後退十幾步遠,反震的回力不大,倒沒有甚麼不好的感覺。黑心判官存心一掌將對方置之死地,那一掌起碼用了八成真力,因此反震的力量,也大得出奇,直感到心血翻湧,幾乎想吐了出來,顯然已經略受暗傷,不過為他強忍下去。表面看來,彼此勢均力敵,分不出甚麼高下,實際上避塵師太,已經佔先一步,在內力上要比黑心判官略勝一籌。

  不過,因為老魔的忍耐功夫極好,避塵師太一時之內,竟然被他瞞過,兩人身形分開以後,不敢焉上搶攻,僅停在當地,蓄足真力,將潛修了幾十年的太乙氣功,貫注雙掌,緊緊地注視對方的行動,準備與黑心判官再硬拼一掌。黑心判官見避塵師太如此,不禁心中暗喜,也裝著蓄勁以待的姿態,一方面暗中調元養息,自療內傷,一方面卻將雙手附於腰際。準備出其不意,用自己的兵器裡暗藏的毒液取勝。原來黑心判官那一隻判官筆,筆桿中空,內裡貫滿了一種絕毒的液體,用的時候,只要將筆倒轉,用力在筆頭上一按,就可以撥動機簧,將裡面的毒液,像水箭一樣的噴射出來,不過只能使用一次,用過以後,必須再灌,由於那毒液配製困難,不是萬不得已的時候,絕不輕易使用。自從裝好以後,至今尚未用過一次,因此,誰也不知那判官筆裡有鬼。

  這樣一來,在這荒漠的野地,登時一片寂靜,但見兩人像鬥雞似的,彼此相距十幾尺遠,躬腰拳臂,繞著圈子,慢吞吞地走來走去,各自找尋最適當的攻擊時機。雙方都知道這是一場生死博鬥,雖然靜得連一根針掉到地面,都聽得出來,但心裡的緊張,比起剛才快打疾攻的時候,還要來得厲害。尤其是旁觀的霓裳仙子,那一顆心差不多都要跳出口裡來了!

  這樣相持了大概有片刻工夫,霓裳仙子驟地發現黑心判官面露詭計,大喊一聲:「師父,小心!他手裡有鬼!」

  然而此時兩人已經像鷹隼一樣,齊向當中射去,避塵師太匆忙之中,瞥見黑心判官右手持著判官筆,向自己面前指來,由於霓裳仙子喊得那一聲正是時候,忽促裡將擊向黑心判官的雙掌一分,左掌仍然朝黑心判官的胸前擊去,右掌卻迎上黑心判官的判官筆,反擊過去。

  在電花火石之中,但聽得又是悶雷似的一聲暴響,夾雜了兩聲慘嗥,一聲驚呼,緊接著一股黑水,向四外濺開,但見黑心判官的身體,踉踉蹌蹌地往後倒退十幾步遠,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之後,說了一聲:「賊尼這一掌之仇,老夫勢在必報,你小心等著好了!」

  話還沒有說完,猛地一跺腳,像一隻離弦疾矢丟下所有的夥伴不管,穿林而逝,眨眼的工夫,那話音已經遠離林外,不知去向了。

  避塵師太也在同時引身暴退,一隻右手手掌,變成烏黑的顏色,腫得像一隻銅錘,但見地退到霓裳仙子的身邊,一把將霓裳仙子手裡的寶劍搶了過來,毫不猶豫地一劍將手掌齊腕斬下。方才噓了一口氣說:「好毒的傢伙!」

  接著就用左手一把揑住那斬斷的地方,防止鮮血外流,然而人卻痛得立足不住,頹然一下坐倒地上。

  這一切的變化,發生得太快,霓裳仙子看都沒有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不覺傻了,直到避塵師太把地手裡的寶劍搶去,斬斷手腕,坐了下來,才驚覺過來。顧不得去看現場地上的情形,趕緊蹲了下來,焦急地流出眼淚間道:「師父,您老人家怎麼啦!」

  避窿師太苦笑了一聲說道:「沒有甚麼,僅僅犧牲了一隻手掌,有甚麼值得好哭的。趕快從我身上把本門的金創藥,取了出來,替為師的將傷口紮好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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