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玉珮銀鈴 | 上頁 下頁
一六〇


  可是碰到瀟湘怪叟,豈是這麼輕易就會被他們弄倒,但見他腳不離方寸,微一晃身,就脫出他們掌笛的範圍。勾魂使者的陰磷毒掌,險些兒打到玉笛郎君的身上,兩人齊嚇出了一身冷汗,但內心的怒火,更加大了,又同時怒吼一聲,掌笛齊施,合力向瀟湘怪叟攻到。

  瀟湘怪叟早先聽到他們說來翠碧山莊辦一點小事,現在恐怕已經辦好了,馬上想到自己這些人可能已經中了人家調虎離山之計,因此,不願與他們多事糾纏,也就展開自己早年成名的朝雲掌法,與玉笛郎君和勾魂使者搶攻。朝雲瞬息萬變,其速可知,瀟湘怪叟又有百多年的修為,內力之強,更可想見,這樣一來,玉笛郎君和勾魂使者登時被迫得手忙腳亂,為瀟湘怪叟的掌風圈住,施展不開手腳。

  不過這兩個人,究竟不是弱者,尤其勾魂使者的磷火,賦有奇毒,瀟湘怪叟雖然不懼,但還是有點顧忌,因此,一時之間,也不能把他們奈何!

  登時在這一片荒林曠野之中,磷光亂閃,磷影縱橫,掌風呼呼,風雲變色,只見三條人影,兔起鵲落地穿梭追逐不已。

  玉笛郎君和勾魂使者真是越打越心驚,平常得手應心的笛招和陰磷掌,不但不能接近瀟湘怪叟的身邊,兩人反而被瀟湘怪叟的強勁掌風,迫得喘不過氣來。尤其是勾魂使者,自從雷波分堂和碧雞山兩度受挫以後,痛下苦功,陰磷掌雖然還不能像金燕一樣,可以聚練成球,跟隨敵人身上的熱氣,自動追敵。但也可以聚練成束,收發如意,可是現在一碰到瀟湘怪叟的掌風,每一次拍出去的毒火,都被震得再也聚集不攏,四處飄舞,一不小心,就可能沾到自己的身上,為自己的磷毒所傷,迫得後來只敢用普通掌力應敵。

  這樣一來,瀟湘怪叟同樣少了顧忌,兩人越發顯得不濟起來,玉笛郎君還可以勉強支援。勾魂使者直有舉步維難之感,但覺眼前老頭的影子,由一個變成兩個,兩個變成四個,越變越多,最後,眼花撩亂的就好像有無數人影,從四方八面向他攻擊一樣。

  勾魂使者眼看自己就要被活活困死在掌風裡面,迫得他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從懷裡掏出烈火神君送給他的幾顆霹靂磷火珠,也不管自己夥伴的安危,偷偷地猛然向外一撒,幾點金光,在月色下麵閃了一閃,只聽得那老頭大喝一聲:「畜牲,存心找死!」

  話音未落,就在自己偷偷地猛然往外打出火藥暗器的同時,一股比目前還要強勁不知多少倍的掌風,像座小山似的,往自己的心口壓來。登時只感到胸骨欲折,氣血翻湧,兩眼發黑,哎唷一聲還沒有喊得出口,就只聽轟天震地的一聲大響,一條狗命,就這麼糊裡糊塗的往枉死城去報到去了。

  原來瀟湘怪叟只想打算把他們懲戒一番,擒回翠碧山莊,拷問一點實情就算了的,沒有想到他這種不顧夥伴性命,無恥偷襲的勾當,引起了瀟湘怪叟的怒火,再一看到他一出手就是要將人炸得四分五裂的歹毒暗器,那裡還能容他活命,因此,一見他的霹震磷火珠出手,馬上聳身一退,將百多年來修養的一股乾元氣勁,貫注兩掌,猛然往外一推,其力量何止萬斤,勾魂使者的念頭還沒有轉得過來,就被這一股勁力,壓得內臟粉碎而死。那幾顆打出去的霹靂磷火珠,更被這股勁力卷得倒飛回來,完完全全原璧奉還,一顆不差倒打勾魂使者自己身上,登時爆炸,發出轟天震地的一聲大響,弄得勾魂使者死了還落不到一個全屍。

  玉笛郎君倒因為他這麼一來,反而得救,本來他在瀟湘怪叟的掌風圍困之下,僅僅仗著師門的梅英劍法,將一隻玉笛,舞得水泄不通,堪堪足以自保,要想脫困,卻是萬萬不能。勾魂使者使勁將霹靂磷火珠用勁拼命打出,引起瀟湘怪叟的怒火,集中全力,把他置於死地,無形中就對他完全放鬆。因此,玉笛郎君在瀟湘怪叟聳身後退的時候,那裡還敢怠慢,也趁機同時跳出圈外,回頭一看,見到那等威勢,直嚇得亡魂透頂,連對方的姓名是誰,也不敢再問一聲,轉過身來,沒命似的逃回陰風教去了。等到使瀟湘怪叟把勾魂使者擊斃以後,他早已逃出幾裡以外去了,瀟湘怪叟雖然還看得一點黑影,如果要追也還可以趕得上去,不過老人家不願趕盡殺絕,同時早年與崆峒派的老掌門,還曾經有過一面之識,因此,也就算了,呆呆地望著玉笛郎君奔逃的那點背影,悠悠地歎了一口氣,方才轉過身,往翠碧山莊走了回來。

  大家談到這裡,不禁又為崆峒派感慨了一番,此時,秦含柳已經服裝整齊地從後面靜室裡走了出來,霓裳仙子關心女兒,馬上問道:「柳侄,蘭兒怎麼樣了,不要緊吧!」

  秦含柳紅著瞼很難為情地說道:「姑姑,想不到那黑風老怪的蠱毒掌這等厲害,迫出來蠱子足足有一千多條,差不多花了我半個時辰才把這些毒物迫出體外,現在傷毒倒是已經完全盡了,只是蘭妹的元氣大傷,雖然經我喂給她吃了幾顆碧靈護心丹和火龍固本丸,恐怕還得一兩天才能復原呢!」

  霓裳仙子急於要知道療傷的情形,聽到秦含柳把話說完以後,還不放心,又趕緊往後面靜室裡面走去。掀開門簾,看到蘭兒業已穿好衣服躺在床上,只見瞼上顯得無比的蒼白,兩眼無神,癡癡地望著天花板,似乎心事重重,連霓裳仙子走進房子,也沒有覺得。床邊擺了一個臉盆,盆裡足足盛滿了半盆腥臭的黑水,裡面飄滿了紅頭綠身,芝麻大小的小炫蜥,有些還在蠕蠕欲動,直叫人看了,感到一陣嗯心。

  霓裳仙子見蘭兒確已沒事,這才把心完全放下,暫時不驚動蘭兒,先叫僕婦進來,把那盆黑水和那些髒東西,打掃清潔,搬出埋掉以後,方才走向蘭兒的床邊,傍著她身邊坐下,將手撫著蘭兒的頭髮,很慈祥地問道:「蘭兒,你現在感到怎麼樣了,是不是已經好了一點,想吃點什麼,告訴娘好替你去準備!」

  蘭兒這才發覺有人進來,把眼光慢慢地從天花板上收了間來,看到來人是自己的母親,這才嚶的一聲,將頭埋進霓裳仙子的懷裡,彷佛有無限委曲似的,細聲地啜泣起來。霓裳仙子感到有點莫名其妙,用手將蘭兒的臉從懷裡扳轉回來,輕聲地問道:「乖兒,再過幾天,你就可以復原了,還哭什麼呀!有什麼話對娘講好了!」

  蘭兒啜泣了半天,方才用一種不是她這種年齡所應有的憂鬱傷感的眼色,看著霓裳仙子,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娘!柳哥哥他……我怎麼辦呢?」

  吞吞吐吐地說了這麼一句,眼淚又像雨點一般地從頰上掉了下來。

  霓裳仙子還是不太明白,不過心裡已經有了一點譜兒,因此,又接著問道:「乖兒,柳侄他怎麼啦!是不是對你有了什麼無禮的舉動?是娘讓他替你治傷的呀?」

  蘭兒聽到霓裳仙子這麼一說,不禁把一張蒼白的臉孔,也羞得微微地泛起了一點紅暈,倒是把哭聲停止了,很著急地對她母親說道:「娘!不是的,我知道他是替我治傷,柳哥哥是一個正人君子,怎麼會對孩兒無禮呢?只是他會不………他會不…」

  說了半天「他會不」就沒有了下文,霓裳仙子雖然不知道秦含柳究竟對蘭兒說了些什麼話,不過憑著自己的經驗,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曉得擔心的問題已經來了,不過卻沒有防到來得這麼快。因此,反而楞住了,一時想不起用什麼話來安慰自己的女兒!只有先把情形問清楚了再說。

  原來秦含柳把蘭兒抱進靜室仔細一看,才發現她的一雙腿,自膝蓋以下,已經完全腫得像水桶一樣粗細,紫黑烏亮,並且有無數細小的紅線,沿著經脈,正在往上竄去,蘭兒也已奄奄一息,出氣的成份多,進氣的成份少了。秦含柳不禁陪罵雪山雙怪的歹毒,決定將來見著他們,絕不輕易放過。

  當時,他知道不能再事猶疑,首先從身上掏出一瓶碧靈護心丹,倒了兩顆,塞進蘭兒的口裡,可是蘭兒此時已經不能下嚥,秦含柳沒法,只好嘴對著嘴,度了一口真氣,助她將丹藥送進丹田,保住心脈不受蠱子侵入再說。秦含柳第一次與蘭兒見面,彼此都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小孩子,同時相處又僅僅只有一天,這次重逢,因為一顆心早已全神貫注到燕白玉的身上,也沒有仔細打量過這位小妹妹,現在為了治傷,才發現這位小妹妹,真是長得賽似出水芙蓉,嬌豔欲滴。雖然還只有十五六歲,可是南方的女孩子,因為天氣熱的關係,成長較快,實際上各部位差不多都已發育成熟,雖然不像秦含柳和燕白玉一樣,巧服昆曇花實,業已長得和成人一樣,但蘭兒那一種接近成熟尚未成熟的體態,更另有一般說不出的撩人媚態。尤其是一張嫩臉,更長得秀麗無比,與燕白玉相較,真是春蘭秋菊,各有擅長,在秦含柳的眼裡看來,實在是分不出軒輊來,可真把他看得呆了,幾乎忘了治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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