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玉珮銀鈴 | 上頁 下頁 |
一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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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話少說,且說秦含柳動完手術以後,從老夫人的肚子裡面,取出一個重約五六斤的白胖胖的小子,先將他的穴道解開,然後將他交給那些照料老夫人的山婦,馬上動手用太虛元氣將剖開的肚皮合上,按照秘笈所藏的化生萬物的功訣,以手撫住創口,使其合縫,由於他此時的功力,尚未達到巔峰狀態,足足費了一大頓飯的時間,方才將創口的肉,合在一起,回復沒有動手術以前一樣的平整。秦含柳頭上的汗珠,也已經像雨水一般地掉下來,直到最後一點傷痕都沒有了,才把手一松,頹然往旁邊那張椅上一坐,似乎已經精疲力倦,站不起來。這也就是後來他遇到了瀟湘怪叟卞夢熊,只能借助紫蓮玉棗,不敢再用太虛元氣,幫助他去腐生肌的道理。本來太虛元氣,練到絕頂,就可以運轉宇宙間所有的陰陽二氣,所變萬物的組織,隨心所欲的化生萬物,那是非要千年萬年以上的修為不可。否則那鬼谷子和靈虛客不就成了宇宙的主宰了嗎?就是現在自然科學掌握了這個質能互變的道理,借助無數的儀器設備,集中無數人的智慧能力,也不過只能把幾種特殊的元素,互相轉變而已。秦含柳如果不是吃了很多天地間的奇珍異寶,助長了幾百年的功力,就是縫合創口這一點巧奪天地造化的功夫,也不容易實施呢!怪不得他在療合母親的創口以後,要元氣大傷,幾乎站不起來了呢!也幸虧有了這次經驗,才在以後不敢亂用這化生萬物的功訣,使得自己的元氣減弱,而在力敵萬載盤炫的時候,不致功虧一簣,貽患無窮,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且說秦含柳運用這種奪天地造化的神功,為他義母當時療合創口以後,大家都為這神話似地奇跡,驚得呆在那兒,作聲不得,誰也沒有注意秦含柳的疲乏。直到那個取出來的小胖娃娃,在穴道解除,氣血慢慢流轉一周,又恢復了知覺,哇的一聲哭出那出世以後的第一聲時,方才把眾人從驚癡中警覺過來,異口同聲地說了一聲:「小官人三年不見,真的變成了神仙了嚒?」 說完,各人馬上七手八腳地替那小孩剪臍帶,包紮,秦逸庵也同時注意到了秦含柳的臉色,老人家究竟不愧名醫,馬上發現秦含柳有點用力過度的虛脫現象,好在旁邊有的是千年參實和另外一些不知名的奇菓,立即送了一粒參實到秦含柳的口裡,才很快幫助秦含柳把那一口中元之氣,提了上來,沒有傷著本元。秦含柳吞下參實以後,將真氣運轉一周,霍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把舌頭一伸,做了個鬼臉說道:「好險,好險!想不到化生萬物會這樣困難。」 泰逸庵給他這麼沒頭沒腦地一說,真弄得有點莫名其妙起來,不由自主地問道:「柳兒,什麼化生萬物這般困難……」 話還沒說完,就給眾人的道賀聲打斷了,只聽那個快嘴張的尖銳的聲音,在擾嚷的道賀聲中,響亮的說道:「老爺子,恭喜了,今天不但小官人回了家,老夫人還添了個公子,這下子雙喜臨門,老爺子可得請我們這些左鄰右舍喝一杯喲!」 秦逸庵這才想起家裡,還有很多外人在此,暫時不便盤問秦含柳的一切,同時老伴的麻藥還沒有去掉,尚有許多事情要做。因此,也就將問秦含柳的話,說到一半,就自動打住,轉過頭來要秦含柳把老伴的麻藥去掉,就對眾人說道:「各位芳鄰,自從老伴失明以後,就偏勞各位,尤其最近兩天,更難得大家這麼熱心幫忙,小老兒把家事料理好後,過兩天一定請各位芳鄰喝一杯,表示小老頭的一點敬意。」 眾人本來是取笑玩的,想不到秦逸庵竟然千恩萬謝地真要請大家喝,想到平日得到這兩口子的好處,倒感到非常不好意思起來。眾口同聲地說道:「老爺子真是太客氣了,這一點微勞算得什麼!平日如果沒有老爺子在,恐怕我們家裡不知要耽擱多少人命呢!剛才是快嘴張開玩笑,要老爺子請客,那怎麼敢當呢?還是等小少爺滿月,再來打擾吧!」 秦逸庵雖然知道大家是一片誠心,但仍然說道:「這個應該,這個應該,小犬滿月的時候,自然請各位芳鄰來湊個熱鬧了。」 眾人看到秦夫人已經安然無恙,小孩也已包紮完畢,雖然說與秦家是鄰居,實際講來,因為這是山區,大家並沒有住在一起,最少的也還要隔個兩三裡路程,不過秦逸庵經常施藥,義務的為大家治病,所以與附近幾十裡的人家,都相處得和一家人一樣,彼此並沒有因為這一點距離,而顯得疏遠,反而比起現在的都市,雖然緊靠著一堵牆,卻老死不相往來,甚至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得雞飛狗走,彼此視若仇敵的情形,不知要好上多少萬倍。這也是中國農村,傳統下來的淳厚風氣所致,絕不是今天生活在工業社會的人,所能領略到的。所以,自從秦含柳失蹤,老夫人把一雙眼睛哭瞎了以後,住得近的幾家山民,就經常地自動來替老夫人打雜,秦逸庵夫婦雖然不願打擾人家,可是這是旁人的一份心意,自然不好拒絕。時間久了,這些人差不多都成了習慣,差不多每天都有人來秦家照料,到了老夫人快要分娩的這幾天,今天在場這幾個,更把鋪蓋都搬來,陪著老夫人睡了幾夜,現在看見秦家已經沒有什麼事了,各人也就想到了自己的家裡,需要回去照料一番,又知道他們父子相見,可能還有一些私事要談。所以,雖然眼見秦含柳那些出神入化的舉動,想留下來聽聽他的經過,還是在客氣一番過後,紛紛向秦逸庵告辭去了。 秦逸庵把眾人送走了以後,回到屋裡,看見秦含柳已經把他母親的麻藥取下,正在用安息香使地回醒過來。因此,也就暫時不打擾他,自己坐到籐椅上面,休息一會兒再說,說實在的,這幾天來,老人家可還真沒有合過眼睛呢? 老人家聞著安息香的味道,疲乏的精神,也慢慢恢復過來,這時只聽得床上的老伴,幽幽地籲了一口氣,然後聲音非常嘹亮地在那裡問道:「老頭子,孩子生下來了沒有,怎麼我感到肚子裡面空空的,餓得發慌呀!有什麼東西吃沒!」 秦逸庵還沒有站起來答話,秦含柳早從那堆菓子裡面,選了一個形似福橘的菓子,把皮剝開,那一股清雅的香氣,登時充滿了整個屋子,使人聞到心寧氣爽,他把菓肉剖作兩半,一半送到老夫人的嘴裡,一半遞給秦逸庵,嘴裡說道:「爹、娘,你們嘗嘗這個,好吃得很呢!」 老夫人和秦逸庵把菓肉送到嘴,入口即融,但覺像喝了一口瓊漿似的,那菓汁吞下以後,口裡還留有一股香味。同時,當那菓汁到了肚裡以後,立刻產生一種溫熱的感覺,從丹田部位,向四外發散,不但肚子不再感到饑餓,而且精神立即抖擻起來,老夫人在聽到那一聲爹娘以後,剛想說話,恰被那片菓肉將口堵住,此時,霍的一聲,陡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伸出兩手,向前摸索著說道:「是柳兒嗎?想得為娘的好苦呀!這三年以來,你在甚麼地方過活呀!該吃了不少的苦吧!」 說完,當她摸著向他懷裡投進的秦含柳時,一把緊緊地摟住,眼淚就像雨水一般地順著臉頰,流了下來。秦含柳在洞府裡面整整待了三年,雖然說練成了舉世無比的一身本領,但年齡上,究竟還是一個十足的小孩,心靈裡自然急需要母愛的滋潤。因此,此時也恢復了那一派天真孺慕的表情,兩眼流著眼淚,賴在義母的懷裡,仰起頭來,看著老夫人的臉上,孩子氣地說道:「娘?您好了嗎?柳兒在這三年裡,也天天想著您呀?」 母子兩人,驀然相逢,彼此流著眼淚高興,唏噓在一起,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秦逸庵究竟是一個男人,沒有他們那麼衝動,因此在旁邊說道:「老伴,柳兒回家了,你該高興才對呀!幹嗎倒哭起來啦!今天如果不是他回來,你的老命也早已完了,現在你的身體已經完全復原,小孩也生下來了,柳兒累了老半天,也該讓他休息一下呀!」 老夫人這才想起自己正在分娩,當時只感到下體一陣急疼,慘噑了一聲,就失去了知覺,現在果然感到身體有異,可是眼睛瞎了,看不見甚麼,因此急對秦逸庵問道:「老頭子,你說甚麼?小孩在那裡,我看不見該怎麼辦呀!」 秦含柳這時才記起義母為自己哭瞎了眼睛,因此,搶著說道:「娘,弟弟就放在您身邊,現在正在睡覺呢?讓我替娘把眼睛醫好了,再去抱他好不好呀?」 老夫人以為他在說孩子話,不禁笑著說道:「傻孩子,娘的眼睛已經瞎了三年,怎麼還能治得好呢?快別說孩子話了,先把弟弟抱給我才是正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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