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血影魔功 | 上頁 下頁
八五


  苦於被撿糞翁和賣蛋翁兩個老頑童耍猴般的百般戲弄,大賊婦還在死難撐鍋蓋,二賊婦先就吃了大虧,身負重傷,再瞥見乃夫落地無聲,便知非死即重傷,又急、又症、又怒之下,狂噴鮮血,兩眼翻白,格格乾笑一陣便自躍翻在地,暈絕過去。

  撿糞翁倒是一愕,頓腳大歎道:「呔!怎麼搞的?好一個三貞九烈的賊婆娘呀!敢情要殉夫而死,不亦痛我!臭鴨蛋,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且放手吧,免得造孽呀造孽!」賣蛋翁霍地跳出圈子大叫:「好啦!咱老人家積積德,不同你玩啦,請吧!」大賊婦剛飛身過去,扶起乃妹。白鷹潘鼎也到了橫屍在地的黑鷹面前,一聲慘笑,縱身飛撲病鬼這一下倒出人意外,毒手觀音侯玉蘭嬌叱一聲:「姓潘的,還我丈夫命來!」橫裡連遞兩招。

  老潘一聲不吭,左臂一圈,反手一掌,已把她震退丈餘,幾乎跌坐在地,右掌仍用十成功力向病鬼進擊。

  侯老頭喝命四俏鬟把乃女扶進內院歇息,一拂白須,聲如沉雷般勁叱:「姓潘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已成釜底遊魂,還凶個什麼?勝之不武。侯某網開一面,今日之事,至此為止,你滾吧!」

  老潘恍如未聞,目疵盡裂,完全拼命招式,如非全神貫注在病無常勞秋聲身上,侯玉蘭一定難逃毒手,非死即傷。

  侯玉蘭心痛夫仇,好容易轉敗為勝,眼看手刃強仇,快心于指顧之間,竟聽乃父有縱敵自逸之意,不禁大急,剛叫:「爹!苗郎屍骨未寒,難得報仇頃刻,安能縱虎歸山,玉兒死不瞑目!」又作勢要向老潘撲去。

  其實,以侯老頭的深謀遠慮,豈有不知斬草不除根,逢春又發青之理。特別是對頭寇凶極惡,正因昔年興安嶺上漏網,養虎貽患,才有現在使愛女做未亡人之痛。剛才因己一招失手,未料到對頭已練成專門克制自己「千斤頂」氣功的「指上開花」絕技,差點當場斃命,如非天得其便,服下小禿子獨門靈丹,不但自己一身武功報廢,從此栽盡跟頭,威名掃地,老死精衛,填海之恨,也會因此牽涉全域,一敗糊塗,如非適逢其命,大援雲集,豈堪設想?難得勝券在握,豈有不打鐵趁熱,乘機把對頭一網打盡之理!

  只為心中另有顧慮,玄靈子、破傘道人之突然離去,小禿子來意未明,李文奇之不見現身,都有立時弄清來龍去脈之必要,何況趕盡殺絕,武林大忌,對頭非死即傷,可說全軍盡沒,自己已占足面子。何況是因人成事,並非己力收功,不如借此收篷,以示風度。

  不料,老潘全不賣賬,形同瘋狂,大有一人拼命,萬夫莫當之勢。不由暗暗心驚,對方已被自己佛手拐上特製鐵指點中「眉井」重穴,仍能運功出擊,非內力深厚,能關閉百穴不可。雖說對方越是逞強,真氣越是清耗,無異自速其死,時機緊急,是否另有強敵深入心腹重地盜寶,不容再延挨時間這本是老侯隱私心病,不可告人的事。連金蘭之交的河朔四傑都不知道。自己本命愛女率領四個貼身丫鬟坐鎮內院,一發覺有警便遞出暗號,自己再分身馳援。未料到愛女急於報殺夫之仇,違命自出。這也難怪,青春守寡,為夫報仇之念高過一切。現在猛然警覺,身為主位,又不便在事情未了之前忽然離開現場,弄的心如油煎,一見愛女又要冒險出手,順手一把抓住低喝:「找死麼?還不照為父所囑,回去看著!」又提高聲音:「你急個什麼,有你勞叔叔還怕死鷹會上天!」那白鷹潘鼎已和病無常勞秋聲拼上啦,一招「鷹搏群鴉」,十指顫動,已對準勞秋聲背部「大羽」、「胺俞」等重穴抓去,同時,勁聚右肩,以嵩陽「鐵芭蕉」功夫猛撞上去,完全是拼著同歸於盡,有攻無守的打法。

  原來,人身以腰部最軟,卻是發力最大,所以腰部為力之樞,全身重心所在。其次為肩力。「鐵芭蕉」就是托以肩力傷人。為嵩陽派第三代掌門人鐵肩羽士所創。最宜近攻,專攻敵之不防,拳腳不及變招之時,立見顏色。

  病無常大約不滿小禿了的陰陽語氣,想給小禿子找麻煩故意往小禿子面前走去,白鷹如風撲到,狀如不見,直到掌風抓力臨身時守以「暗香浪動」身法一閃,飄出左側丈余,白鷹的餘勢和隨後撲到的身形便奔向小禿子。

  在病無常的打算,是想逼得小禿子出手,估計形勢,以便看出小禿子身法火候,等下好決定下一步棋。如萬一小禿子真個難纏,武功奇高,也好借刀殺人,最多不過再饒上白鷹一條命,那時大賊婦必然拼死找小禿子料纏,落得袖手在旁看哈哈,出出剛才小禿子在側邊自由自在好消遙的惡氣。小禿子果然一翻眼,有意無意的掃了病無常一眼,笑駡道:「死鷹兒,你真是活得不耐煩咧,有癆病鬼陪你到姥姥家不好,卻找到獵戶身上來了,真是難兄難弟,小禿爺就送你去和阿弟團圓也好!」

  好輕的身法,一晃腦袋,也不見他怎樣作勢,人已大模大樣的兩手交叉站在老潘背後。這是天禿翁的獨門「珍珠走盤」輕功,神妙不可思議,如影隨形,誰世看不清他的起落,神出鬼沒,配上「海市蜃樓」十二式,此上乘的「脫影換形」功夫更見詭譎絕倫。這時,全場都貫注在小禿子身上,因東海天禿翁雖名列五異之首,年齡最高,輩份最老,武功不但最深,而且遠居海外小桃源,隱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幾乎獨步八荒,豈止稱尊海外,儼然眸聣中原,但他絕無單名自居之意,不過每隔兩年三載,便遊戲人間,縱橫宇內,以其武功高深難測,「桃李無言,下自成蹊」,不論正邪兩派,黑白兩道,對他都有三分敬畏忌憚,刮目相看,聞名動色,加之刁鑽滑稽,所謂「十人看見九搖頭,閻王一見拖舌頭」的捉狹祖宗,在場的人,十九隻聞名而未見過廬山真面目。

  世上越是傳說中的事,更具神秘性。耳聞不如目見,今日難得有此老親傳弟子現身,小禿子的異言奇行,早已轟傳武林,膾炙人口都以一見東海奇門武功為快。

  大家同一心思,連霍春風也不由自主的逼近,全神注視聞名天下的東海派奇異招式。果然名不虛傳,硬是要得!小禿子好像故意尋對方開心,形同兒戲,根本把如瘋狂,招招狠辣的白鷹潘鼎如嬉嬰兒,不當一回事。

  轉眼十餘個照面,儘管老潘用盡毒手怪招,但見掌風震盪,手腳如電,連小禿子衣角都未沾著些微。小禿子卻不時給他一個嘴巴,清脆可聞或者在腰眼、脅下、膝彎等使人發笑的軟筋之處東扯一下,西扭一下,把老潘激得眼射異光,口沬橫流,氣喘如牛,冷汗似浴。

  有內功的人非真氣大傷,後力不繼,或身受內傷,絕對不會面紅氣喘。眼看老潘已成強弩之末,只有白白累死,兀自出招越急,大有至死方休之慨。

  漸漸的,雖前後不過一盞茶時間,老潘原來青盧蒼白的難看臉色在急變,立轉五色,招式反而緩慢下來,在場的人,大半認定是力竭之兆,或內傷已著作,氣血不通或逆行所致。只有霍春風心中一動,不由駭然,暗想:莫非這廝還有什麼旁門左道的偏僻武功?剛要出聲提醒,小禿子卻喧嚷道:「喝,好死鷹兒,這連環哪吒或不錯,這一招金劈鐵龍也有火候,這一下此翼雙飛不太高明,這兩下鴛鴦腳還說得過去,這一反手彈指差強人意……呔…你幹麼要催死出喪!有什麼好把戲要抖露啦!」

  春風剛暗忖:這廝可說一身絕技,兼通名派,再照上次和黑鷹卜幹交手時功力估計,六盤雙鷹可稱得是一等一好手,難怪凶名遠播,絕非幸致,可惜不用於正路………只想到黑鷹之死,更見病鬼之能,不由提高警惕,對重頭站在一邊,好打瞌睡的病鬼多看了幾眼,真相不露—身絕技的黑鷹尚未見全部抖露便被病鬼斃於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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