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血影魔功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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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誤入蕩魂窟 少年急忙一揖道:「小生正是擬攜舍妹游山,老丈有何見教?」 老者四面看了一個,咳嗽了兩聲,低聲道:「二位一臉端正,出身不俗,小老敢不冒險相告:二位可是由崇安來?難道無人告訴二位現在不宜入山麼?實不相瞞,這幾年山上出了怪事,小老不敢多說,這幾夜犬吠甚急,有人半夜聽到笑聲,爬上後山石崖查看,只見人影如煙,晃幾晃便進入山口不見。先以為有鬼,後來發現黑影進村,有人輕輕拍掌說什麼等著要哩!第二天使發覺所有精壯的雄狗都不見了。想宮內和尚決不會這樣貪嘴罪過,後山卻不是好路道,二位小小年紀何必犯這個險呢?聽小老兒勸,天不早了,請到捨下歇足,明天回崇安去吧。雖沒什麼好招待,自己打的獵味,和自己釀的米酒兒,倒可請二位嘗嘗新哩!」 少年拱手謝道:「老丈盛情心領,小生與舍妹也曾學過一些拳腳,走慣了山路,實在有事入山,行再相見。」 少女早已不耐煩,當先走入山徑,少年心急,掉頭就追,心急忘形,一個起落,便是數丈,轉眼消失在山徑曲折內,老頭不由歎訝而退。 在晚鐘送遠聲中,二人進入沖佑宮,但見殿宇巍峨,飛簷刺空,看如此宏大規模,僧眾必多。姑娘當先一躍進門差點和照壁後轉出的一個和尚撞個滿懷,姑娘可惱了,以為禿驢存心使壞,佔便宜,一聲嬌叱,便腳尖一點地,嬌軀便仰退三尺,玉掌一翻,「閉窗掩月」,已打出右掌。那光頭卻是有急事趕出,腳底也自不弱,猛覺香風撲面,以為天降豔福,兩臂一張,便想抱個結實。剛覺人影一晃,掌風已當胸壓到,驚得「噯!」的一聲,竟全身仰跌,用「仙人擔」的功夫躲過,倒翻出八尺,幾乎撞在照壁上,揚掌待敵,甚是狼狽。 少年見禿驢武功不弱,得自真傳,不由注視。只見他一張腫臉、腫眼泡,好像睡眠不足,兩粒招子(眼珠)卻是隱泛浮光。身穿晃蕩蕩肥大僧衣,露出揚起當胸的右臂,也是浮腫如水泡浮屍,並無大奇處。 那禿驢大約已看清了兩人,睜不開的腫泡眼動了幾動,作鷓鶿笑道:「原來是二位小檀樾,貧僧失禮了。請進隨喜,可有貴友同來?」 少年淡然道:「敢請住持高僧一見!」 禿驢豬眉一聳,乾笑道:「快夜了。二位檀樾想是遊山迷路,荒寺卻有下榻之所,貧僧知客,方丈在主持夜課,先安置二位歇足如何?」言畢,必恭必敬,眼皮下闔,與前判若兩人,轉身領路。 後面禪院果然隱傳梵貝經聲,木魚各各,少年倒以為自己多疑了。山寺僧眾多習武功,無足為異,別以疑取人,把人估計錯了吧! 禿驢很殷勤地帶了兩人進東軒廳房,居然爐香嫋嫋,佛像莊嚴,布幔後另有竹床,衾枕俱全,一無纖塵,大似靜室。 姑娘一空也不安閒,好像剛才的事已忘記了,先到神桌前敲敲木魚,打打銅罄,連說「好玩!」 禿驢嘴角掠過一絲獰笑,打恭道:「二位請坐,貧僧即命人治備素齋伺候!」說罷便急急走出。 少年見這光頭諸般做作,雖禮貌周到,不出於衷誠,且眼色神情間除了多偷瞟了姑娘幾眼外,還有十分急遽之色,心中估惙,大有可疑,便借流覽全室壁上所掛的佛像和信士們所恭錄的經言卷軸,看不出有何破綻。 那少女正在凝眸看著東壁一幅淺墨淡鈞的「達摩一葦渡江圖」,只見他赤足犢褲,一掌當胸,僧衣齊膝,虯髯曲成團疊,雙目炯炯,虎虎有生氣,獅鼻闊口,莊嚴中透著慈祥,真是名家手筆,栩栩如生。 少年也不禁神移地走上前去,姑娘一掠雲鬢,嫣然道:「師兄,你看畫得好麼?聽師傅說過達摩老祖的故事。我們只學到易筋,只有大師兄和大師姐學到洗髓上半章。還有下半章和胎化全部被人夜入少林香堂盜走。把廣慧大和尚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請出少林歷代祖師神牌,瀝血發誓,如一年內不尋回失書,要自刎于達摩神像前。除了派出少林全部高手外,並傳達摩帖,遍告武林各名門大派好友,幫助搜尋。師傅因和大和尚是好友,風傳該書出現嶺南,師傅十年前曾將本門絕技之一的「芥子須彌」內家上乘罡氣訣竅和廣慧大和尚交換易筋經和洗髓經上半章。那大和尚別看他麵團團,大肚皮的卻頂小氣,說什麼易筋、洗髓、胎化三部乃少林鎮寺之寶,其中胎化一章曾失傳數百年。十年前出世,也為了它,鬧起一場武林大劫,難得珠還合浦,已費盡心力。關外奪書之役,使少林三老受傷,後終傷發早歸極樂。他自己在他師傅率領下,同三位師兄與強敵浴血苦戰。結果,除了他大師兄負傷突圍,一去杳無消息,大約半途傷重倒地,暴骨荒山雪地外。他二師兄和師弟當場橫屍,下一輩同門更是十九當場畢命,他自己得三老拼命救回,也挨了陰山雙魅一掌,回寺臥床半年,服遍各派送來的獨門靈丹,又面壁五年,才消去掌毒。為了此書,使少林元氣大傷,精華損失巨大。如非與師傅有生死交情,除易筋經為世熟知,各大派獨門內功皆可比美,可以公諸同好外,洗髓經肯出借已是天大交情,當時因他本門弟子正在練習下一章洗髓經,只將易筋經全章和洗髓經上半部交給師傅,如不是這樣,恐怕三經全部會給人偷光,老和尚才真正四大皆空呢!師傅老人家一聽少林失書,便急得什麼似的,不等達摩帖到,便命大師兄、大師姐和二師兄分三路打聽,限定三個月不論有無消息,一律回山稟報,再作計較,而大師兄正是南下一路。師傅因聽同道師叔伯們說起近年來嶺南出了不少利害的邪魔外道,各個據險稱雄。因尚無確實罪證,且魔崽子們又不敢上中原一步,便讓他們猴子稱大王。但認為這一路最艱險,才派大師兄來。不料半年多了,還不見回山,以大師兄平日那樣敬師聽話,師傅又那樣疼愛他,連我們初步入門的功夫和易筋經也是由他代師傅傳授我們呢!如無重大變故,決不會逾期不歸。師傅平日那樣天倒了也不在乎的樣子,也急得三天不吃一點東西,坐禪也停止了。整日內不是關在房內呆沉思,便是負手往鴻岩上佇立,一站就是半天,明明是憂念大師兄呀!再說大師姐天天背人哭泣,幾次要私逃下山去尋大師兄,都被師傅老人家半山攔回,我看不但我們著急,想師傅心中比我們史難受呢!好容易師傅發出信牌,通知各路同道好友代為打聽大師兄行蹤,再把我們打發來,我們瞎跑了一個多月,連影子都不知道,如被別的同道探出清息,我們那有臉去見師傅和同道兄弟姐妹們呀……」小妮子像百靈鳥似的弄舌不休,一口氣說了這樣多的話,咽了一口香津,竟跪下蒲團,合掌當胸,對著達摩神像喃喃禱告:「你這赤足大仙,你寫的書被賊人偷去了,你老人家怎麼不管呢?連累我大師哥不見了,你要保佑我把大師兄找回來啊,如不……我不依你的……」 她一片天真,憨態可掬,直把冷靜雍容的少年急得直搓手。由小妮子一開口,他便想攔阻她不說。大約知道這師妹的執拗性兒,如突然打斷她的話,她小性兒發作,輕則幾天不理自己,重則和上次在韶關一樣,負氣半夜出走,把自己弄得提心吊膽,進退維谷無法交代。還好,總算她走得不遠,因為銀子行囊在自己身邊,她一人獨坐在驛道涼亭內掩面啼哭。而自己呢?也最愛這位小師妹,儘管她少不解事,天真無邪,尚不懂得什麼情愛,總得讓她三分。何況,她認為同門師兄妹中也只有自己相貌、年齡最配得這小師妹,只等她花發柳垂條,情竇一開,先給予恩惠,再灌以柔情,還怕不如心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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