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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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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碧陡然間轉過臉來,才發覺到對方站在自己面前,近得不能再近。 「你,白哥哥!」說了這麼一句,她的臉忽然紅了,兩汪淚水再也忍耐不住,簌簌的奪眶而出。 站在她面前的那個修長漢子,可不就是白斌嗎?看上去,他像是瘦些了,英俊的面頰上,著了一層風塵顏色,閃爍的目光裡揉著人世的坎坷歷練,卻仍然是那麼倔強、堅毅。 然而,這一刹,當他目注著面前這位姑娘,想到了彼此不平凡的一番情誼,激發起萬縷柔情,不禁使得他一時「英雄氣短」,心裡一酸,幾乎落下淚來。 「碧妹……」強自作出了一副笑容,他呐呐道:「你別來可好?」 姚碧看著他眼淚只是不停的淌著,卻掙扎出一個尷尬的笑,道:「我……我很好……好……白哥哥……」 再也沒有什麼力量能夠阻止她奔放的感情,在白斌張開的雙臂迎接之下,她猝然把身子投了上去。 兩個人緊緊的擁抱著,在一陣天旋地轉裡倒了下來。 天色在這一刹,忽然昏暗下來,四野肅然,流水無聲。 在翠綠如茵的草地裡,抱著、喘著、滾著,掙扎著。 忽然,姚碧用力推開了他,抽個冷子爬起來就跑,卻為白斌餓虎撲羊的由後面撲上抱住,又倒了下來。 「不……不……」她變得那麼嬌弱無助,用力的推著他、撐著他,道:「我不要……白哥哥……白哥哥……」 白斌已不再是彬彬有禮的君子,他是一隻狼、一頭虎。終於,在他無比的巨力之下,姚碧默默的屈服了! 四片火熱的唇,緊緊疊在一起了,無邊的情淚,汩汩的由她美麗的眸子裡流出來,透過眼淚,她打量著這個人,似欣慰又似委屈——一顆心跳得那麼厲害。 這一輩子,在師父疼愛之下,何曾被人這等欺悔過……然而,這一刹那,卻像是一隻小羊似的,被人家馴服了。 嚇死了、羞死了,真恨不能有個地縫,讓自己鑽進去,只是對方這個人,偏偏就不懂這些。 他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他好大的膽,姚碧簡直阻攔不住他淩厲的攻勢,在激動的欲火焚燒裡,她再次承受了一切……。 天終於完全黑了。 流水輕潺! 四野無聲—— 當天邊第一顆小星星現身穹空的當兒,大地已著了一層初夜的寒露。 兩個熱戀的人,直直的躺在地上。 末幾,其中之一——白斌,翻起身子,狼也似的爬向湖邊,映著如銀月色,在水面上找到了他失去的魂魄,找到了他的臉,忽然,他把整個的頭埋進在水裡,讓冰冷的湖水,猛厲的刺激著他的頭腦,刺激著他已經喪失的理智、熱情。 從冰冷的湖水中收回了頭,他冷靜多了,「天哪!」他心裡叫著道:「我這是怎麼了?我都幹了些什麼呀?」 心裡忐忑不停的跳著,頭腦雖然冷靜了下來,那張臉卻覺得異常的熱。 獨自看著倒映有天上明月的湖水,他發了一陣子呆,偷偷的轉過身來——伊人赫然就在眼前。 她癡癡的盯著他,月色下那張臉異常的白,像是哭過了,臉上卻找不到悲傷的痕跡,只是那雙充滿了迷惑、驚懼的神采,向他注視著,像是要看穿他那顆心似的。 白斌窘態畢露,在她那雙翦水瞳子的注視之下,簡直無所遁跡,他呐呐的道:「碧妹,我錯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怎麼會……」 一隻纖纖玉手撫摸在他額頭上,滑膩的纖指移下來,輕輕按在他的唇上,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接著她另一隻手伸過來,撫弄著他濕淋淋的頭髮。 含著微徽的笑,她搖了一下頭,像大姊關懷頑皮的小弟弟那種神態,白斌情不自禁,緊緊抱住了她的腰,把整個的頭埋在了她的懷裡。 姚碧輕輕的發出了一聲嘆息,嘆息裡,包容著以往無限的惆悵,又像是相思得償,憶及數不清的那些撲朔迷離、鶯啼雁去的落葉惆悵……而此刻,在面擁心上人,相思得償的一刹,卻像是亂紅繽紛裡的秋千人呀!帶著幾許的陶醉,總像是做夢那麼的不實際,真是個「欲語又還休」! 再真實也不過的現實——目睹、手觸,甚至於在「血」和「淚」的承受之後,誰又能說仍然是幻想,而不切實際呢? 忽然,她垂下身子,抽搐著,伏在白斌的肩上哭了! 她幾乎澈夜未眠,在床上輾轉不寧,折騰到天光破曉,雞鳴之後,才沉沉的擁被睡著了。 現在,日上三竿,一片陽光射進了銀紅的窗紙,小屋裡憑添了無限光采……幾上那束野蓓蕾像是湊趣似的,在陽光的感染之下,忽然綻開了。 姚碧發出了一聲曼吟,在強光剌目之下,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那一頭黑油油的秀髮,烏雲也似的蓬散著,雪白的肌膚,輕染著淡淡的嫣紅。 好懶散的睡姿! 伸了個老長的懶腰,她欠身坐起來,這才覺得身子骨好酸好酸,彷佛全身骨頭都散開了似的。面對著被陽光渲染成金黃顏色的紙窗,她沉悶在思索著什麼。 忽然,她的臉紅了,真是羞死人了。 「白斌……你這壞……小子……」咬了一下唇兒,姚碧欲笑又顰的歎著,道:「哼……那能就這麼的便宜了你……看我不……」 「不」幹什麼?自己也拿不準兒。想著想著,又像是受了大委屈似的,眼圈兒一紅,晶瑩的淚珠兒,卻順著腮幫子淌了下來。 本來就是嘛,平素「金枝玉葉」的身子,就是被人家無端的看上一眼,也要叫他好看,要是她師父吸血鬼看見,更是沒完沒了,想不到卻叫他就這麼輕易的佔有了。 一想到他的那種恣意輕狂,她簡直羞死了、嚇死了、害怕死了! 「他怎麼會這個樣呢?……他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看上去挺斯文的嘛,怎麼會忽然變了……」 從揉亂的被子裡,她支起了頭,粉淚簌簌的錯綜在臉上,小心眼兒裡,可真像是舊小說裡所形容的那種「倒了個五味瓶兒」似的,酸、甜、苦、辣,什麼味兒都有。 還哭個什麼勁兒,反正,是什麼都給人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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